安公社区,小区楼顶的“空中花园”。
锦华苑三期的厨余垃圾处理装置。
锦华苑三期隶属天府新区华阳街道安公社区,这一社区也被称为“近零碳社区”。在成都当地,这一社区更为人熟知的是小区楼顶的“空中花园”,顶楼的绿意带来冬暖夏凉的功效,居民因此省下一笔空调费,也减少了碳排放。
据安公社区党委副书记赵登强介绍,在成都,打造近零碳社区,政府指导为主财政投入撬动,更多依赖的是社会资金投入和居民参与。
在深入探访“近零碳社区”中,南都记者也在追问:一个普通社区如何成为“近零碳社区”?它与真正意义上的“零碳”还有多远?在当前环保投入成本大于收益的情况下“零碳社区”能走多远?
厨余堆肥,一年减排约等于种2万棵树
锦华苑三期的垃圾分类已相对成熟:小区里配备了可回收垃圾自动回收箱,住户将可回收循环利用的塑料瓶、纸壳投入回收箱,系统自动称重估价后把相应金额打到住户账户,其他垃圾则由垃圾清运车带走。在这里,厨余垃圾倒入装置后24小时后就能转化为肥料。堆肥装置连接过滤装置,污水经过滤等无害化处理后直接排入地下水系统。
安公社区党委副书记赵登强告诉南都记者,“刚推行垃圾分类时小区每年平均处理300吨左右,2023年的处理达到460吨。”他说。经粗略估算,460吨相当于2万余棵树一年吸收的二氧化碳量。
更直接实现低碳的方式是增加绿化面积,“空中花园”是安公社区另一项重要的低碳实践。锦华苑对面,菜蔬新居小区的楼顶拥有1100平方米的花园,有居民告诉赵登强,以前家里开空调要40分钟室温才能降下来,空中花园建成后,大约只需20分钟。“空中花园”也成为居民们的公共空间,
有人在花园里种了一些果蔬,特殊节气还会在楼顶举办活动,向小朋友们讲解西红柿发芽、生长最终端上餐桌的过程。
去年,“空中花园”入选第28届世界建筑师大会“全球十个绿色繁荣社区试点案例”,是中国唯一入选的社区项目。
安公社区还在公共区域中安装了一个大型雨水收集系统,根据成都年平均降水量建了两个储蓄池,收集的雨水经过过滤和沉淀后,用来浇筑绿化带。南都记者了解,社区目前储存了约2000吨水,可连续10天灌溉2万平方米的绿化面积。
除此之外,安公社区的11个小区中,已有7个小区使用太阳能智能路灯。这种路灯可根据环境自动调节亮度,比如冬季日落较早,路灯约18点自动点亮,夏季则是19点50左右,无人时路灯可自动调低亮度。据粗略估算,这些路灯每年可节省约5万度电,相对于线路埋在地下的传统路灯来说,维修也更加便捷、成本更低。
最强“钉子户”成为“空中花园”的守护者
赵登强介绍,“空中花园”所在的菜蔬新居是老旧的安置房小区,内部没有公共空间,小区楼顶违建严重,加上年久失修、楼顶经常漏水。
2019年安公社区的一次居民代表会上居民们达成共识,拆除楼顶违建,重做地面防水层,最后建设空中花园。拆除违建的过程并不顺利。赵登强记得,小区里有位大爷在楼顶砌了一个一米多长的鱼塘养鱼,还辟出一块菜地,拉网养鸡。
“要拆掉这些,大爷死都不干。”赵登强说。
最终多次劝导,大爷才改变了态度。“空中花园”刚建好的半年内,社区聘请专业工作者负责种花和保养,但因维护成本高难以为继,小区这位大爷主动申请成为志愿者,说“反正鱼塘也给拆了,养鸡的地方也没有了,他还不如来养花。”赵登强说,楼顶的花都是他从种子开始培育,以前楼顶三角梅只有小小一株,大爷自己钻研怎么施肥,现在开得很大朵。
思考 “近零碳社区”背后的底层逻辑?
安公社区的垃圾分类开始得更早一些。锦华苑三期业委会主任李福刚的妻子在2016年退休后搬入这个小区,学习垃圾分类。直到2018年,李福刚发现,楼栋间的垃圾桶已被收走,垃圾投放点统一设置在小区入口50米的垃圾分类站,小区还引入了一台处理厨余垃圾的堆肥设施。
为鼓励居民处理厨余垃圾,2021年社区还推行了一套奖励措施,1斤厨余垃圾等于1个积分,积满100分可兑换10元抵用券,可直接在社区合作的慈善超市和商店等直接消费使用。
社区推行垃圾分类将近4年。在赵登强看来,安公社区之所以能推动垃圾分类等低碳项目,不仅是自上而下的政策推动,更重要的是居民环保意识的形成和普遍的参与意愿。
李福刚2022年初当选业委会主任后,针对小区路面不平的问题,超过50%的居民表达支持修整,在小区公共收益、社区基金等多方支持下,小区共筹集120万用于该项目,施工期间不断有居民提出意见,或在现场进行监督,最终完成改造。
除了居民自治的浓厚氛围,社区的低碳行动还离不开充足的资金。赵登强觉得,正是成都开放包容的氛围,对创新的鼓励,尤其是社区发展治理的土壤和社区的自力更生,“近零碳社区”才得以产生。
探索
社区“近零碳”甚至“零碳”,真的可能吗?
即便在低碳领域已有诸多实践,安公社区与“近零碳社区”仍有差距。
南都记者梳理发现,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目前没有社区可以宣称完全达到“零能耗”,老牌“近零碳社区”贝丁顿也需要从外部购买由风力涡轮机产生的绿色电力,为生物质锅炉供电。
相比之下,赵登强认为,未来储能领域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目前,安公社区正探索引进企业合作在社区公共区域放置储能柜,可以从根本解决用电高峰的用电难题,更主要是在电价较低的谷时储存电力,然后在电价较高的峰时释放或出售这些电力,从而获得价格差额的利润,根据估算,如果将储能设备用于商业用电,加上政府补贴,预计7-8年可以回收成本。
“近零碳社区”建设中,准确核算碳排放数据也至关重要,这是社区规划者设定切实可行的减排目标、评估减排措施效果的直接参考。目前,安公社区的总碳排放量和人均碳排放量等数据尚无精确统计。
值得关注的是,除成都之外,目前广州、深圳和青岛等地也在探索建设“近零碳社区”。其中,深圳的大梅沙社区曾公布2020年的碳排放数据,其中碳排放总量为4221.31吨,社区人均净碳排放量0.67吨二氧化碳(人·年),主要来源于居民用电碳排放量,其次为汽车碳排放量。
赵登强也表示,未来安公社区将与企业合作,通过数字化可视的“碳踪迹”,将不易察觉的“碳”行为转化为形象感知、动态掌握、精准分析、科学决策的具体实践。同时,采集社区群众减排行为,建立个人“碳减排数字账本”,以低碳公益积分和优惠激政策励,鼓励居民形成绿色低碳生活方式。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郭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