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多月,王心凌终于又为《乘风破浪的姐姐3》贡献了一个“热搜”。
但这一次,收获的不是喜爱,而是指责。
上周五,歌手王心凌、阿娇、阿Sa、张天爱、吴谨言在《乘风破浪》第三季三公舞台上,演唱了歌手郑智化的原创歌曲《星星点灯》。
舞台上,大家纷纷亮出绝活,钢管、rap、翻跟头。
充分颠覆了几位姐姐之前的舞台形象。
与此同时,歌词和曲风都有所改变。
比如,原唱开头第一句为:“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
阿娇演唱的浪姐舞台第一句则是“抬头的一片天,是我们的一片天”。
作为由女生团体翻唱的版本,这样的改动自然无伤大雅,也展现出了男女各顶半边天的态度。
但是引发争议的是歌曲第二段的歌词——
原版歌词
“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
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
被改成了
“现在的一片天,是晴朗的一片天。
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总是看得见。”
虽然只是几个字词的变动,但是表达的意思和原版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这也引发了歌曲词曲作者和原唱歌手郑智化的不满。
7月3日,歌手郑智化在微博平台发文称,对于歌词被“乱改”一事,感到“震惊、愤怒和遗憾”。这也引发了网友们的广泛讨论。
什么是“肮脏的一片天”?
作为一代人的青春回忆,郑智化在无数人的懵懂青春中,成为了一种标志性的文化符号。
从他首张专辑的主打歌《老幺的故事》问世,就奠定了他灰色、伤感,却依然叛逆、斗争的艺术风格。
家乡的人被矿坑淹没 失去了生命
都市的人被欲望淹没 却失去了灵魂
《老幺的故事》
这或许和他从小便不得不同病魔抗争的命运有关。
1961年,作为家中老幺的郑智化在台北出生。
2岁时,他被诊断出小儿麻痹症。
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便是不断地服药、治疗、矫正。
终于在7岁时,他可以在双拐的支撑下独立行走。
据他自己说,在他上国中期间,迷上了存在主义文学,卡夫卡成为了他一生的偶像。
“我们生活在一个恶的时代。现在没有一样东西是名符其实的,比如现在,人的根早已从土地里拔了出去,人们却在谈论故乡。”——卡夫卡
当你理解这样的郑智化,我想你也就不难理解,他歌中始终存在的“对制度的反思、对人性的观察和对社会的批判”究竟从何而来。
1992年,郑智化发表了《星星点灯》,他在歌词中写到——
现在的一片天 是肮脏的一片天
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
天其实并不高 海其实也不远
人心其实比天高 比海更遥远
学会骗人的谎言 追逐名利的我
在现实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但在最后,他想表达的依然是——
多年以后一场大雨惊醒沉睡的我
突然之间都市的霓虹都不再闪烁
天边有颗模糊的星光偷偷探出了头
是你的眼神依旧在远方为我在等候
这才是郑智化能够影响一代青年的魅力所在,他剑指社会的黑暗,揭露人性的龃龉,撕开一切华丽的伪装,但从不是为了表达一种无力或颓废。
相反,他始终在给予人们斗争的力量,向着那个真正美丽的未来。
我想正是因此,60岁的郑智化才会如此愤怒。
因为他试图让人们看清的“伪装”,被另一层“伪装”抹除了。
“晴朗的一片天”,本身就成了一种“肮脏”。
哪里有“晴朗的一片天”?
这也不是音乐节目第一次对歌词下手。
早在2018年《好声音》的总决赛中,选手宿涵的《以父之名》的歌词就被改动。
但是真正让大家开始意识这件事的,可能是2020年《歌手·当打之年》中,徐佳莹演唱的《我还年轻,我还年轻》。
或许是出于“禁烟令”的考虑,节目组直接将歌词中的“给我一支烟”魔改成了“给我一只眼”,几乎是毁灭性推翻了歌曲的意境。
然而网友的嘲讽也并没能阻挡这个趋势,一时之间,各大音乐综艺节目纷纷开始了歌词“净化”的工作——
“混账”被除名,“放荡”被修正,“孤魂野鬼”不复存在,甚至连“空虚悲凉”都不被允许。
歌词作为一种文学样式,实际上都有着相当充分的思想表达。而歌曲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也本来就应当对社会做出自己的回应。
2016年,音乐人鲍勃·迪伦凭借《答案在风中飘》的歌词拿下了诺贝尔文学奖。
尽管引发了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音乐确实影响,甚至是塑造了,一代年轻人。
放眼国内同样如是,
崔健用“一块红布”,展开成一首爱恨交织的情诗;
周杰伦一句“你不要再打我妈妈”,揭露了家庭之内的暴力结构;
蔡依林的“玫瑰少年”,让人们聚焦于边缘群体的生存困境;
谭维维的一声“小娟”,喊出了现代女性的恐惧与不安。
但如今,我们却连”肮脏的一片天“都无法直视。
我们不难想象,节目组是如何出于对“正能量”的追求,做出了这样的改动。
但是我们不禁要问,屏蔽现实中的苦难与迷茫,拒绝直面任何黑暗与肮脏,真的是正能量的本质吗?
当我们只能说“晴朗的一片天”的时候,这真的是“晴朗的一片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