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内容为虚构小故事,请理性阅读,切勿对号入座】
后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我的号码。
“刘溪,立刻给你弟弟转二十万,他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
“你是他妈还是我是他妈?或者你让他叫我一声妈,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后妈破防了,开始咒骂。
我果断挂断拉黑,和男朋友笑了笑。
果然啊,没了素质以后,精神状态都好多了。
01
我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
早晨我四点就要起床,为小我几个月的弟弟刘岩准备早饭。
说是弟弟,其实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两岁时,我父母离异,我判给了父亲,父亲再婚,找了个小他三岁的女人,带着一个比我小几个月的男孩儿,改了姓,组成了新的家庭。
只不过,我在这个家里并不受待见。
我站在教室门口,穿着大我几号的袄子,还有洗的发白的裤子,脚步犹豫再三。
这些都是我后妈不穿了留给我的。
我多久没有买过新衣服了,应该快十年了,或者更久吧,有些记不清了。
唯一买过新衣服的是我七岁那年,也是让我记忆最为深刻的一年。
雪下得很大,父亲带着我们一家出门置办年货。
“妈妈,我要这个!”
年幼的刘岩指着一家高端的服装店说道,我只记得商标是一个勾勾。
里面的一件羽绒服动辄几百上千,我看了一眼标价便缩回了我的手。
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无异于是天价。
后妈犹豫了一下,但在刘岩的闹腾下,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买这件好吗?”
父亲微皱眉头,掏出钱包,数了一叠红票子,交给了收营员。
出门时,刘岩显得十分高兴。
他看着我手上空空如也。
“妈妈,为什么姐姐没有新衣服啊?”
后妈本来满带笑容的脸一下子有些阴沉,她把我拉到一旁,恶狠狠地说道。
“是不是你教岩儿这样说的?”
“不是,我没有!”
我弱弱地辩解,然而在后妈看来,那正是心虚的表现。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在我的脸上,响在我七岁的心灵上,一道红红的巴掌印浮现。
“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机,长大以后是不是还要算计我和你爸?”
无数路人注视而来,我委屈无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还买新衣服,你衣服还少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赚钱多辛苦,你个败家玩意儿!”
后妈还想打我一耳光,却被我爸叫住了。
“行了,大街上你也不嫌丢人啊,走吧,回家去。”
说罢,他看也不看我一眼,牵着刘岩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后妈没理睬我,跟上了爸爸的步伐,在风雪中,他们更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外人……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提过要买新衣服,一次也没有。
十七岁的我,已经把自卑和贫困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低着头走进了教室,不敢对视同学们嘲讽的眼光。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穿的这样奇怪了,但是我仍旧抬不起头。
果然,刚一进去,就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还时不时地朝我这里看两眼。
我的头埋得更深了,恨不得一头扎在课本里。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抱着书走进了教室。
我也松了一口气,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我才能找回我那仅存的一点尊严。
“下面,我即将宣布一下我们班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
同学们一些伸长了脖子,眼中带着些许期盼,一些则是无聊的躺在桌子上,并不关心老师说的。
“班级第一,也是年级第一,刘溪!”
我并没有十分欣喜,也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
从小到大,我的成绩一直很优异,哪怕是上了高中,也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十。
因为我知道,高考,是唯一能改变我命运的希望!
是唯一能让我摆脱这个家的救命稻草!
02
回到家中,我就听见父亲和后妈正在大声叱骂着弟弟,而他则是望着天花板,一脸的无所谓。
他们知道今天是模拟考试出成绩的日子,所以提前骑着摩托带着我弟弟回来了,而我只好自己走路回来。
“你说你,七百五十分的满分,才给我考了三百多分,你是想气死你妈我吗?”
“你每晚挑灯复习就是这样复习的?”
我自然是知道,弟弟每晚打着复习的幌子,偷偷在房间里打游戏。
看着我走了过来,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
“听说你这次考得挺好,年级第一是吧?”
我点了点头,以为他要夸我两句,却听见了后妈尖锐的咒骂声。
“刘溪,你个不要脸的,你是不是就盼不得你弟弟好?”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这关我什么事情。
“你说,你弟弟跟你同吃同住,凭什么你成绩能那么好?你肯定就是不愿意教他!”
我气得发抖。
父母为了刘岩,不惜在县城聘请家教一对一给刘岩补课,而我从小学到高中,从来就没补过一次课,而且还要经常帮着做农活,做家务。
至于教他,我也教过,但是一讲题,刘岩稍有不耐烦就对我拳打脚踢,我右边大腿上现在还有一块淤青。
“你一个女的,成绩要那么好干嘛?还不是赔钱货一个!”
我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眼泪滴落。
“滚!滚去做饭,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后妈暴跳如雷,父亲则是坐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一言不发。
我擦了擦眼角,默默来到厨房。
晚上吃饭的时候,后妈又变成了慈母,一个劲儿地给刘岩碗里夹肉。
“岩儿啊,多吃点,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之前妈对你说话太重了,你不要放在心里,这还有大半年时间呢,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吃到一半,后妈突然看向我,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溪,明天你给学校请个假,这几天你都不要去学校了。”
我放下碗,疑惑地看着她:“啊?为什么啊?”
后妈一脸不耐烦。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请假你就请假!马上要收菜了,我和你爸两个人忙不过来。”
我觉得不公平。
“那弟弟呢?他为什么不用去收菜?”
后妈轻蔑一笑:“你能跟你弟弟比吗?他现在高三了,肯定是学业重要。”
听见她的话,我感觉有些窒息。
我也是高三啊!我的高三就不重要了吗?!
高考是我唯一能脱离他们的希望,我不甘心我生命中唯一的机会就这样被她剥夺。
“可是,我现在也是高三啊,现在也是最关键的时候,求求你们,让我上学好吗?”
说到后面,我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我恳求他们能大发慈悲。
后妈猛然拍桌,鼓着眼睛看着我:“给你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你一个女的,学习能有多重要?哪怕就是考上了帝都大学,还不是得嫁人,追根到底你也不是刘家人,只有刘岩是刘家的根!”
我感觉我体内的血液在沸腾,脑海中一直重复着三个字:
“凭什么!”
我站起来,指着刘岩:“刘岩是姓刘,但是他体内流淌的也不是刘家的血!”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我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冒出一圈金星,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来。
父亲阴沉着脸看着我,那双眼充满着暴怒。
“明天开始,你不准去学校了,再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从我双眼涌出,浸湿了我的衣裳。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和刘岩一样,都是人,都需要关爱。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03
天空还是漆黑一片,我就已经起来做早饭了。
弟弟吃完饭后就赶去上学了,我则是跟着爸爸和后妈来到了地里。
家里的几亩地,一半都种的是大白菜,现在正是成熟的季节。
我挥舞着镰刀对准根部,一颗白菜就完好无损的倒了下去。
虽然是冬天,但是忙活了一大上午,汗水已经浸湿了我的发丝。
我背着沉甸甸一背篼的白菜走在高低不平的地里,巨大的重量压垮了我的身子。
走着走着,我突然尖叫一声,而后连同白菜一同摔倒在地。
我尝试站起来,脚踝上却传来一股钻心的痛。
我知道,我脚肯定是扭伤了。
“怎么了?”
后妈看见我倒在地上,皱着眉头就走了过来。
我捂着脚踝,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脚……走不了了。”
“赶快起来!这才忙了多久,你就想偷懒。你们老师是不是就教会了你们怎么偷奸耍滑?!”
后妈扒拉了我一下。
冷汗从我的脸上渗了出来,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真的,我脚崴了。”
父亲此时也放下了镰刀,站到我的身旁。
他掀开我的裤脚一看,脚踝已经肿的老大了。
后妈轻啐了一口口水,小声嘀咕着。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也干不好!”
“行了,你带她去诊所看看,这里我先忙着。”
父亲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说完便转身就继续挥舞起镰刀。
后妈一脸不情愿的将我搀扶着,朝着诊所的方向走去,嘴里一直抱怨着。
我只好把头低着,一瘸一拐地离开地里。
医生很快就给我包扎完了,并建议我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尽量不要走路。
我苦笑着点点头。
休养?
在这个家里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走出去,后妈将缴费单放在我眼前。
“看见没,一下子就是五百块!你收的那点白菜连这个零头都抵不到。”
“真是个扫把星!”
我在后妈的咒骂声中回到了家中,虽然农活我是做不了了,但是我不想给后妈落下话根,一回到家我就在厨房里准备午饭。
这样的日子仅仅持续了三天。
我的脚踝稍微好了一点,能走路了,便又被叫去收菜了。
冬天的风刮得我脸很疼,但是相比于这个家庭带给我的疼。
不及千分之一。
我更加坚定了我要逃离这个家的想法。
时间飞逝。
我又熬过了一个枯燥的寒假,即将迎来了开学的时候。
清晨,弟弟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学校报到。
我也收拾好了我的书,准备跟他一起去,却被父亲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去?”
我脸上的微笑被冻住。
“去学校啊。”
父亲吐出一口浓烟,缓缓说:“以后你就不用去了。”
“为什么?”
我紧咬着嘴唇,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可以忍受每天四点起来做饭;
我也可以忍受无缘无故的谩骂;
我也可以忍受钻心的痛去干活。
但是我无法忍受他们剥夺我上学的权利!
“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嫁人才是。”
“村长儿子张峰看上了你,打算给我们家二十万的彩礼,这些钱给你弟弟以后娶媳妇儿用,而且你嫁过去后,日子肯定比现在好得多。”
张峰在我们村里早就臭名昭著,脾气那是出了名的差。
平时偷鸡摸狗的事儿也没少干,而且还嗜赌,我要是嫁给他,我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
我双眼红肿盯着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掉。
原来。
我在他们眼里就只能和二十万划个等号。
父亲的话,无疑是给我的未来画上了终止符。
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一次,我真正的绝望了。
04
我机械的在地里忙碌着。
我现在一刻也停歇不下来,只有不断做事才能让我暂时麻痹自己。
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起身望去,一个人影正快速地朝着我这里奔来。
“妮子,赶快跟我回你家去!”
来的人是邻居家的叔叔。
我摇了摇头:“不了叔,地里的活儿还没忙完呢。”
“还做什么做!”
他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锄头,拉着我就要走。
我挣脱他的手。
“妮子,你还不知道吧,你学校还有县里的领导都来了!”
“他们来就来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任何的期望。
“嗐!”
阿叔急得直跺脚。
“他们来就是因为你啊!你保送上大学了!他们是来贺喜的!快点跟我回去!”
听见阿叔的话,我呆呆愣在原地,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话。
我那熄灭的希望又逐渐燃烧了起来。
我好怕这只是一场梦,给了我一缕曙光又掐灭,那我真的会疯掉的。
我跟着阿叔回到家里的时候,门口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敲锣打鼓的乐队正在卖力的演奏着。
“刘溪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这么叫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我。
“王县长,这就是刘溪,我们学校的学生。”
校长满脸骄傲地对为首的中年人介绍着我。
“好啊!好啊!刘溪同学,你为我们县争光了啊!”
“各位乡亲父老,刘溪同学在全国奥赛数学竞赛决赛中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一等奖,成功保送至帝都大学!让我们掌声祝贺!”
“同时她也是我们县第一个考进帝都大学的同学!县里……”
领导后面说的什么我已经记不住了,我当时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一直笼罩在我头顶的乌云散了,阳光撒了下来。
后妈搓着手来到校领导旁边。
“那什么领导……我有个小请求可以吗?”
“你说。”
“我想问问能不能把这个保送的资格给她弟弟吗?她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
听见后妈的话,全场瞬间安静,一些人呆滞地看着她。
领导的脸色也有些僵硬,父亲见状不妙,立刻打了个圆场。
“哈哈,领导,不好意思,我媳妇儿说话不过脑子。”
其实父亲刚开始也不同意我去上大学的,但是校领导告诉他,如果我去帝都大学,县里会奖励我们家好几万的奖金。
这在当时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所以我父亲很快就答应了下来,我和张峰的婚约也作罢。
之后的日子,后妈偶尔还是会抱怨,说我一个女生去上大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把名额给弟弟。
我也只是一笑了之。
我也没有再去学校了,每天都帮着父亲在地里劳作。
即便如此,我感觉劳动呼吸的空气都是如此甜蜜。
我的人生,即将迎来新的篇章!
05
我以为我生命中黑暗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
但是我太低估了他们,我没想到人心竟然能这么黑暗。
做完家教的我,回到了家里。
白天我忙完家里的活儿,就抽空去给别人家的孩子补课。
有县里的大肆宣传,所以一时间找我的人还挺多的。
短短几个月时间,我已经赚了三千块。
我都想好了,花两千买一部手机,剩下一千块钱作为路费。
我一打开门,家里来了不少人。
我自然是认得。
村长,还有他的儿子张峰。
父亲和后妈坐在沙发上和客人们愉快地聊着天,桌子上放着好几沓红布包着的现金,两人喜笑颜开地嗑着瓜子。
看见我回来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心里咯噔一跳。
“刘溪回来了啊,快坐。”
后妈拍了拍她身旁的座位,示意我坐下。
我从来没见过后妈对我如此温柔,一时间还有些受宠若惊。
父亲先开口了:“既然刘溪回来了,那我们也正好商量一下婚期。”
坐在对面的村长点了点头:“好,尽早把婚事办了才是。”
“你觉得呢,峰娃子?”
“好啊,越快越好。”
张峰露出他那一口黄牙,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直勾勾地朝我盯着。
我心头泛起一股厌恶之感,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愤怒。
“爸,我还要上大学呢!这婚事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我尽量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怒火。
“是取消了,不过这次张峰带足了诚意,愿意给四十万的彩礼娶你,四十万啊!”
父亲拿着烟的手都有些激动地颤抖,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但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还在嗑瓜子的后妈打断了。
“但是什么但是,挑选个良辰吉日,趁早把婚结了才是,你别想着你上大学了就自由了,那永远不可能!”
后妈的话给我浇了一盆冷水。
原来他们什么都懂,只是他们决心要把我牢牢地束缚在这个小山村里。
原来我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可以交换金钱的货物。
我原本还对他们抱有一丝丝期望,或许我上了大学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他们这是想吸干我最后一滴血!
我要脱离这个家,我要反抗!
我瘦弱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拿过桌子上了剪刀,抵在我的脖子上。
“你这是干什么!把剪刀放下!”
父亲把烟一扔,激动地说道。
“造孽啊!你在做什么!”
客厅的人都开始急了。
“别过来!”
我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剪刀朝着脖子又深入了一分,一缕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好好好,我们不过来,你先把剪刀放下。”
我看着父亲那担心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他担心的不是我,而是那四十万。
多么可笑。
多么讥讽。
“刘武,你有一天真正把我当做你女儿吗?”
父亲嘴唇动了动,但是没说话。
“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嫁给他,你也无权替我做任何决定!”
后妈开始跳脚了。
“哎哟!造孽啊!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这是要造反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
“你要是心疼那钱,你可以改嫁给他,你儿子以后娶媳妇儿也不差钱了。”
后妈被我气得浑身颤抖。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强行让我嫁人,但是我只要一死,你们什么都拿不到!我还要你们背上骂名!”
父亲终于是长叹一声,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村长,结婚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谈吧。”
村长二话不说收起了钱,拉着张峰离开了我们家。
后妈开始咒骂,而后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家,蹲在草地上大哭了起来。
我后悔成为我爸的女儿,我在想要是当初他没有把我生下来多好……
06
“嗡嗡嗡——”
随着列车的笛声响起。
沿途的景物不断落在我身后。
就像一场困了我十八年的噩梦,渐渐离我而去。
第一次离开家,我并没丝毫不舍,眼中全是对未来的期望。
在开学之前,我把户口已经转到了学校,我给父亲说转过去学校每个月有几百块的补助,他很爽快答应了。
我已经打算好了,这个家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我在银行已经办理好了助学贷款,等我毕业以后再慢慢还。
至于生活费,我爸自然没有给我一分一毫,他说家里供弟弟上学压力就很大了,让我自己学会独立。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学校里的生活比在家里轻松多了,每天早上七点起来上课,这在以前就是奢求!
刚开始因为没钱,所以早上就多买两个馒头,中午食堂有免费提供的汤,盛一碗也能吃得挺不错。
逐渐的,我开始想着能赚钱的法子。
食堂兼职、做家教、搞推销……我全都做过,虽然挺累,但是好歹能有口饭吃。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了小说创作,为我的大学生活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刚开始,我对小说创作还不太了解,硬着头皮写了两个开头,扑的惨不忍睹。
尽管这样,我对小说的兴趣却是日渐浓厚。
我凭借着自己扎实的语文功底,开始认真剖析别人写的小说,然后仿照着写了一个开头。
让我开心的是,这一篇开头过了。
虽然价格并不算很高,仅仅只有千二十,但是努力写一个月,也能有两三千块钱,足够我过得很好了。
在大一结束的时候,我的小说也更上了一层楼,一个月能有五六千块钱的保底。
这在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为了庆祝,我还专门请了好朋友出去吃饭。
一年下来,我已经存了快两万块钱。
至于那个家,仿佛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一般,我已经完全忘记了。
过年的时候我也没有回去,一个人留在清冷的宿舍里,享受着孤独。
我觉得也挺好的。
只是偶尔看着外面万家灯火,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年夜饭。
还是有些羡慕。
我也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关爱我的家人。
但是那个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家,并不是我真正的家。
大三的某一天,我爸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有些惊讶,毕竟上学这两年多来,他们一个电话也没有给我打过,哪怕是过年我没回去,他们也没过问。
“溪儿,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满脑子问号,父亲竟然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难不成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过得很好,不劳你惦记,没事儿我就挂了。”
讲实话,我现在一个人过得挺好的,我不希望他们在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我爸一给我打电话,我就知道没好事儿。
果然,没说两句,他就直接切入重点。
“溪儿,我知道你这两年写小说赚了一些钱,现在家里经济有点困难,你能不能转点钱过来?”
我在电话另一头气的想笑。
当初我上学的时候,他们没出一分钱,哪怕是路费也是我自己挣的。
现在家里没钱了倒是想起我来了。
至于他说的家庭困难,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弟弟刘岩高考毕业后上了一所大专,逃课什么的那是家常便饭,整天和社会上一些三流九教的人物混在一起。
在这种圈子里,他很快就养成了骄奢淫逸的习惯,我爸每个月给他打的两千块钱根本不够他半个月的。
刚开始他还只是拿家里的钱,被我爸发现了后痛打了一顿。
但是他不仅不思悔改,还借起了高利贷,越滚越多,现在自己无力偿还,只能向家里坦白。
“是刘岩还不起高利贷了吧?”
电话另一头的父亲沉默了一下。
“他们说要是三天之内还不上,就打断你弟弟的腿,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他可是你弟弟,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管吧?”
一种莫名的委屈在我心头泛起。
那当初我身无分文,只能在食堂啃冷馒头的时候,又有谁管过我呢?
07
一向高傲的父亲竟然会为了刘岩向我低声下气。
我闭上眼睛,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
良久,我终于开口了。
“你要多少?”
“你这次先给我转五万吧,以后也能少还一些。”
听见我同意了,父亲的语气也高兴了几分。
“还?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我皱着眉头。
“这些年养育你前前后后也花了不少钱,这钱你迟早得还我的。”
我讲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酸涩、委屈、痛苦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我真正明白了,我爸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他的家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该流的眼泪,已经在我高三那年流干了,现在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我待会儿给你转过去。”
见我答应得如此爽快,我爸笑嘻嘻地说道:“老子这些年没白养你。”
可笑!
十八年来,我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惹他们不高兴了,就是一顿臭骂。
潮湿的杂物间,放了一张木板,胡乱铺着床单,那就是我的房间。
我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必须每天连轴转。
在我身上花的钱有五万?
真是个笑话。
“刘武,给了你这五万以后,我们俩的父女关系也到此为止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把他的电话号码直接拉黑。
我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就四万块钱,我又找了几个号朋友借钱,勉强凑够了五万块钱,全都给他转了过去。
转完钱后,我看着天空长出一口气,憋着眼泪。
从此以后,我和那个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注册了新的电话卡,旧卡已经被我扔了,一起被扔掉的,还有我的从前……
存款再次归零,我还欠下了一万的债务。
除了我几个朋友外,我没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情,我想在别人面前保留我最后一点自尊。
我开始没日没夜的写小说,只有钱才能给我一些安全感。
三个室友都觉得我疯了。
写小说其实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你不仅要构思精彩的情节,还要设置一些悬念,有时候卡文都会卡半天。
我那会儿就硬憋,一天能写一万多字。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第一个月的稿费破万。
我立刻将钱还给了她们。
后面还发生了一件可笑的事。
后妈不知道在哪儿搞到了我的新号码。
“刘溪,立刻给你弟弟转十万,他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
还是如此霸道、如此蛮横。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女孩子了。
“哦,他娶媳妇儿关我什么事儿?”
“你是他妈还是我是他妈?或者你让他叫我一声妈,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后妈又破防了。
“老娘当初就瞎了眼了把你养这么大!”
“当初我就不同意让你出去,果真是个白眼狼!现在……”
我“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然后拉黑。
我看着身旁的男朋友,笑了起来。
果然啊,没了素质以后,精神状态都好多了。
08
我坐在南朋友陆航开的车上,朝着我老家的方向驶去。
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个铁哥们儿。
毕业后,我拿到了央企的offer,年薪四十万。
南朋友陆航带我回去见了父母。
“叔叔阿姨好。”
我微笑着将手中的礼品交给他们。
二老笑的很是开心。
我们四人坐在一起,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那什么,你们先聊,我们去做饭。”
唠了会儿家常,阿姨和叔叔高兴地站起身,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阿姨,我也来。”
谁料阿姨摇摇头让我坐下。
“那怎么能行呢,你是第一次来,是客人,你啊就在这里和陆航聊聊天,我们很快就做好。”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玩着手指,以前在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陆航拉着我的手,让我稍微安心一些。
“没关系,来了这里就跟自己的家里一样,别太拘束。”
听着厨房传来的欢声笑语,我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那么紧张。
没多久厨房里就传来了阵阵香味。
“开饭咯!”
看着餐桌上美味的饭菜,我一时间胃口大开。
“别客气啊小溪,多吃点。”
阿姨一个劲儿地朝我碗里夹菜,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
我眼眶有些湿润。
“瞧这孩子,哭什么,今天是个好日子,要开开心心的。”
一旁的叔叔也在安慰我。
陆航给他们讲过我以前的遭遇,一时间心疼得不得了。
“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和叔叔就是你的爸爸妈妈,要是陆航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们,我们替你做主!”
陆航连忙表态:“妈,我爱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她呢!”
那顿晚饭我吃得很开心,我第一次感受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到了,小溪。”
陆航一句话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我又是亲切又是恐惧。
陆航感觉到我的情绪,用力握着我的手。
“没事儿,一切有我在。”
他的话让我吃了一剂定心丸。
当我出现在父亲和后妈面前的时候,他们已经换了住所。
一个又脏又破的房子。
刘岩毕业后,整天游手好闲,在社会上鬼混,欠下了不少钱,父亲为了他给还债,卖掉了原来的自建房。
“哟,小兔崽子,你还有脸回来啊!是外面混不下去了,现在知道跑回来了?”
一看见我,后妈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你不愿意嫁给张峰,我们家能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吗?!”
说着,她就想扇我一耳光。
在我愣住的时候,陆航已经站在我面前,将她的手死死擒住。
“你谁啊!放开我!”
陆航这才甩开她的手。
我看着父亲和后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们,我要结婚了。”
“结婚?!”
我爸这才打量着陆航:“那你打算给多少彩礼?”
我气得冒火,他们的人生中就只有钱!钱!钱!
“我和小溪商量过了,我们俩不用彩礼,也不用嫁妆。”
“不可能!”
我爸还没说话,后妈就尖叫着跳了起来。
“我不同意!刘溪是我们俩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没四十万你娶不走!”
刘岩偷偷给后妈使了个眼色。
后妈立刻补充:“彩礼必须要给我们四十万,一分都不能少,要么就让刘溪嫁给刘武,反正你们也没血缘关系。”
我以前就告诉过陆航我后妈比较难缠,可他还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离谱。
我推开陆航,怒火冲天。
“辛辛苦苦?张凤梅,你脸不要了?!”
“从小到大,你给过我什么?!你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苦难!”
“还嫁给刘岩,你怎么不把你嫁给你儿子?什么本事没有,就只会吸血,我爸娶了你这么多年,现在连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没有。”
后妈也没想到我竟敢这样跟她说话,一时间傻了眼。
“还有,我今天过来只是通知你们!你们搞清楚!”
我拉着陆航的手想要离开,却被后妈和刘岩拦了下来。
“不准走!”
“不准走?我倒要看看你们不让谁走!”
关键时刻,陆航的几个哥们儿赶到,一脚踹开大门。
在来之前我就再三叮嘱他们,必要的时候不用客气。
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后妈和刘岩瞬间就怂了。
我恶狠狠看了他们一眼,跟着陆航离开了这里。
坐在车上,我吹着凉爽的风,全身的热血才勉强冷却下来。
我转过头,看向陆航:“陆航。”
开着车的陆航朝我瞥了一眼。
“昂?”
“谢谢你。”
我想。
这一次,那十八年的噩梦终于离我而去了。
……
后来,一位老家的朋友告诉我。
刘岩欠下了巨额高利贷,跟讨债的人发生了冲突,砍伤了两个人,进了监狱。
我那后妈跟我爸闹离婚,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但是,这关我什么事呢。
我放下手机,看向抱着孩子的陆航。
微微一笑。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本内容为虚构小故事,请理性阅读,切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