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芳姐在十年前保持的联系最紧密。
那时我们还是年轻妇人,会去揣测丈夫的想法,也会探讨孩子的发展。
她家的厨房里,都贴满了英语单词。
我家的一本宋词,标注了很多拼音。
但是大约从去年开始,我发现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困难。
很多事不必说,不想说,不需要说。它们都在自然发生,又在悄然解决。
然后语言沟通越来越简单直接,且说的时候自己都觉得麻烦。
世间三千问,一问三不知。
人到中年,终于闭嘴。闭嘴不是因为灰心,恰恰相反,是因为平静。
拗不过的局,不拗;留不住的人,不留;发生过的事,放下;未到来的命,安然。
嗯,于是疗愈自己可以进行。
有时偶尔谈到工作疲累和情感状态,我会听到她在沙发上懒懒回答:我只要我们丸子在就可以了啊……丸子对不对?
嗯,这是个累了一天肩挑重任的单位领导,她这慵懒娇气的声音令我忍俊不禁。
她的丸子是一只英俊的猫,有直视人心的猫眼睛。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定在抚摸丸子的脖颈,然后丸子也一定在抓她的头发。
是的,人到中年,一只猫可以治愈生活创伤。
我不爱猫狗,我只去看花草听虫鸣就可以治愈我的创伤。
于是再合适的人,再同步的节奏,再深入的沟通,都不如丸子的猫眼睛令人心生平静。
也不如我夜里窗下的秋虫疗愈人心。
每日在单位宿舍醒来,推开窗,我看到窗下苦瓜还是苦瓜,辣椒还是辣椒,就觉得日子怎么样都过得下去。
这都是我同事老马种的。他每天下了班扛了锄头吭哧吭哧种菜,会隔着玻璃窗嘲笑我一遍一遍照镜子。
我问他儿子在长沙发展怎么样,他说不知道,儿子不和他们交代。
他问我蕊以后还考不考研,我也说不知道,蕊的前程自己去筹谋。
我们莫名奇妙都成了一问三不知的人。
这感觉不要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