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說是山,其實也就是兩個小山包,海拔目測不會超過六十米的,那條從王家集過來的河流剛好從兩個山頭之間穿過,山上的土匪就利用這個水陸要衝來打家劫舍的。
這不左邊的山寨上早已燈火通明,一群嘍啰興高采烈的布置著婚房和酒席,前面山口處放哨的土匪也收到了山上送下來的喜酒,都說大當家的今晚要跟搶來的大姑娘成親。
「三哥,聽說今天搶來的大姑娘相當的漂亮,大當家又要做新郎官了!」一個嘍啰對另外一個說道。
「你眼熱了啊?眼熱也沒用,當嘍啰的命,就別操大當家的心,有吃喝就多吃喝一點,沒事兒早點回去睡覺,老子今天還要守夜!」另外一個嘍啰不滿道。
「說什麼呢?三哥,聽說小日本子在南京城內殺人糟蹋大姑娘呢,咱們這裡離南京也不遠,要是小日本鬼子打過來,你說咱們還能再干這活兒嗎?」
「我就說你先吃蘿蔔淡操心,這是上面那些當家操心的,你我都是小嘍啰,大不了鬼子打來的時候,看看情況不對頭,一鬨而散跑掉就是了,小鬼子過來總不會把老百姓都殺掉吧?他們也得要人給他們幹活吧?」三哥嘀咕道。
「快乾活,別再嘮嘮了,大當家發話了,婚房布置得快一些,他很高興,等下要發大紅包賞你們!」一個土匪小頭目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吼道。
小嘍啰當時就閉嘴不說話了,小頭目身後突然多了一群人,這些人馬悄無生意的過來,一下就將那幾個幹活的嘍啰給按到在地,嘴裡塞進了破襪子!
撲上來的正是黃濤和手下的一個排兄弟,他們輕鬆的在山口附近擊昏了站崗的土匪嘍啰後,迅速換上土匪的裝束,由一個小頭目帶路,很快就闖過了三道崗哨,來到了山寨這裡。
摸掉崗哨對於黃濤他們這些特戰隊員來說,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通過逼問土匪小頭目,黃濤很快就搞清楚了李雪被關押的地方,便立即親自帶著一個排摸了上來。
透過窗戶,黃濤已經發現了被捆綁在房內的李雪身影了,正要招呼手下闖進去救人,突然前面傳來了一陣腳步生,黃濤急忙示意手下散開來隱蔽:有人來了!
來人不少,大概有十來個,帶頭的那個身穿大紅袍子,頭戴插著野雞毛的禮貌,長得那是五大三粗,絡腮鬍子,還是個獨眼龍,顯然就是大青山這裡的大當家了。
那獨眼龍看來是喝高了,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讓人攙扶著過來,晃悠著來到房門前,這個獨眼龍便揮揮手,讓手下嘍啰先回去,手下嘍啰自然識趣,嘴裡喊著「恭喜大當家的!」紛紛離去。
那獨眼龍雙手推開房門,一看裡面搶來的美人兒還綁在椅子上,當時就撲了上去,嘴裡還喊著:「美人兒啊,想死老子了,來咱們同房做鴛鴦!」
李雪在被綁在椅子上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來掙脫捆綁,但卻都以失敗告終,由於雙手和雙腿都被綁著,身上的軍服也剛剛被擄到這裡後,就被湧進來的兩個老太婆給剝掉,換上了一身旗袍,腳上穿著的軍靴也自然被卸掉,換上了一雙繡花鞋子,這樣一來,原本藏在軍靴夾層里的那把老寧給他的匕首就用不上了,好在那兩個老太婆並沒有扔掉她的軍服和軍靴,扔在了附近十來米處的牆角處。
在剛才的那一個多鐘頭里,李雪不斷嘗試著將自己的身體和椅子一起移動到牆角處去,但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把椅子竟然死沉死沉的,用手一摸,竟然是用整塊漢白玉石製成的,估計份量得有幾百斤,李雪哪有這麼大的氣力將自己和椅子移動過去啊,估計連椅子都晃動不了一絲一毫的。
李雪沒有放棄努力,但卻沒有什麼用,椅子無法挪動絲毫,她的雙腳也被綁著,外面那些土匪嘍啰的說話聲她聽得清清楚楚的,但苦於嘴裡被塞著一塊手絹,也是無法開口呼喊。
就在李雪幾乎要絕望的當口,突然外面那幾個嘀咕說話的土匪嘍啰沒聲音了,隨即她聽得一陣輕微的搏鬥聲,李雪是無線電專家,專門監聽無線電訊號的,耳朵特別靈,任何細微的聲音都逃不出她的耳朵的。
她聽得門外肯定有變化了,雖然對方的動作聲音很輕微,幾乎沒有發出來大的聲響,但她可以肯定門口有人過來了,能有這樣身手的人不多見,肯定不是這裡的土匪嘍啰,難道是來救自己的兄弟們?
想到這裡,李雪激動不已,苦於嘴巴里被塞進了手絹無法喊出聲,她只得拚命扭動身子試圖弄出來點聲響引起外面來營救他的兄弟們注意!
這時候,大門打開來,喝高了的獨眼龍一看椅子上的李雪扭動著曼妙的身子,當時就把持不住了,嘴裡胡言亂語著,便猛撲上來!
李雪又羞又惱,只奈何身子被捆住,無法動彈,那個獨眼龍也發現了這個,急忙一把扯掉李雪嘴裡塞著的手絹,李雪急忙大喊:「大王!給我鬆綁,哪有這樣成親的道理?」
那獨眼龍一聽覺得有道理,這個大美人遲早就是自己的人了,綁著他親熱沒意思,便醉醺醺的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子,從桌上拿來一把切水果的刀子,割開了綁在手腳上的繩子。
掙脫了繩子的束縛,李雪使勁氣力狠狠的抬腿朝獨眼龍的襠部就是一腳,那獨眼龍「嗷」的一聲慘叫倒地,李雪則就地一滾,朝牆角處滾去,那邊有她的那雙軍靴,她要拿著那把鋒利的匕首來結果了這個獨眼龍!
幾乎與此同時,門外突然湧進來幾個大漢,三下五除二就將那個獨眼龍給制服了,李雪扭頭過去,一看正是黃濤和手下兄弟們過來了,頓時又驚又喜,剛要大喊,黃濤急忙朝她打了個手勢,示意附近有土匪!
就這樣,李雪活生生的將那句要竄出喉嚨的驚呼給咽了下去,黃濤輕聲對她說道:「李科長受驚了,我們來遲了,方長官本來要親自過來營救的,現在他們已經到了王家集那邊了。」
雖然這次方龍沒有親自出現在自己面前令李雪有些失落,但聽得方龍已經帶著大部隊趕到了王家集,黃濤派人來迎接自己肯定也是方龍的命令,李雪心裡還是很有些感觸的,這說明方龍這小子還是挺在乎自己的安危的,要知道他們是斷後部隊,僅僅花費了幾個小時就急行軍趕到王家集不容易啊。
「老黃,你帶來了多少人?」顯然李雪不肯就此罷休,剛才自己的清白差點要被眼前這個爛醉如泥的土匪頭子獨眼龍給玷污了,她得讓這個土匪頭子嘗嘗自己的厲害!
「一個連,其他兄弟們已經控制住了山上的各個制高點,怎麼?李科長,方長官等得急,還是先回去吧,這裡的土匪有方長官他們來收拾,用不著我們動手的。」方龍給黃濤的首要任務就是救出李雪,至於滅掉這個大青山裡的土匪,方龍有自己的打算,他還想著要收編這些土匪呢?
「老黃,這回聽我的,你得給我出氣,我的清白差點被這個土匪頭子給玷污了,咱們不能這樣就算了,我要結果了這個獨眼龍,燒掉這個土匪窩!」李雪已經拿到了藏在軍靴里的那把鋒利寶刀,揮舞著就要朝躺在地上的獨眼龍扎去。
黃濤一看,急忙阻止道:「李科長,別殺他,他已經被我們捉住了,諒他也跑不出我們的手心,帶他回去再殺他不遲,還有小李,馬上向側翼的兄弟們發信號,立即開始向大青山發起總攻!」黃濤一看李雪不甘心就這樣回去,就只得實施第二套方案,總攻大青山,解決這股土匪!
戰鬥結果毫無懸念,那些土匪連保安團都打不過,何況是七十九團這個比正規軍還要牛逼許多的特種部隊,不到一刻鐘,整個大青山已經落入了黃濤他們之手,好在那些土匪也沒有多大的抵抗,有些土匪已經喝高了,待得他們聽到槍聲爬起來掏槍的當口,後腦勺上就已經被頂住了東西,這些土匪嘍啰大多還是識時務的,知道被人拿住了,除了幾個獨眼龍的親信土匪小頭子頑抗被擊斃外,其餘的大多舉手投降了。
黃濤留下來一個排守在大青山看著這些土匪俘虜,帶著那個獨眼龍回到了王家集,此刻天色已經蒙蒙亮了,方龍接到黃濤得手的消息,已經在村口等著了,李雪此刻還沒來得及換掉身上的那身旗袍,本來就相當不錯的身段被這裁剪得體的旗袍一勾勒,顯得更有立體感了,村口的方龍乍一看,愣住了,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報告方長官,圍剿大青山土匪和營救李科長的行動完成,請指示!」黃濤這會兒說話都覺得喉嚨響了。
「很好,老黃打得不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方龍點點頭,黃濤他們的行動速度比自己原先預料的要快得多,而且幾乎沒有鬧出來多大的動靜,三下五除二就將大青山上的這些毛賊給解決了,值得讚賞!
「李科長讓你受驚了,護衛班有責任,沒有保護好你,我已經讓他們寫檢討了。」方龍對李雪說道,她穿著旗袍的樣子太好看了,簡直是驚為天人啊!比穿軍裝的模樣好看不少!
李雪當然注意到了方龍那火辣辣的目光,心裡有些小得意,但面上還是嗔怒道:「護衛班的兄弟們儘力了,是我自己疏忽了,警惕性不高,這不是他們的錯,你沒必要讓他們寫檢討的。」
大黃牙和胡大個急忙勸說:「對,李科長說得對,護衛班的兄弟們儘力了,既然李科長已經回來了,而且毛髮無損,還滅掉了大青山的土匪,捉來了土匪頭子,打了大勝仗,咱們得慶賀一下啊。」
「慶賀倒不必了,不就是幾個小毛賊嗎?我要好好審問他一番!」方龍點點頭,要審問這個獨眼龍。他從老管家的口裡得知,大青山這裡的土匪倒是沒有做過多大的傷天害理的惡事,只是換過好幾個壓寨夫人,既然李雪安然救回來了,方龍想聽聽獨眼龍的說法,有意讓這些土匪改邪歸正打鬼子去,這麼說他們也是一隻武裝力量,要是能爭取他們調轉槍口打鬼子,也是對抗日鬥爭的一個貢獻啊。
「還審什麼?一刀殺了他都難解我心頭之恨的,這種土匪毛賊有什麼可審的,你還想指望他們去打鬼子?太有些天真了吧。」李雪正在氣頭上,聽方龍話里的意思是有意要留獨眼龍一條性命,當時就火了。
「咳咳,李雪同志,冷靜冷靜,你的心情我們都理解,但不要意氣用事,以抗日大局為重,讓方長官審問一番再做處理也不遲,你是老同志了,難道連這點覺悟都忘記了嗎?」老魏覺得李雪這樣說話不對,方龍又沒做出處理決定,你著急上火幹嘛?
一聽老魏也這麼說,李雪這才不說話了,閃進了村口的一幢屋子裡,讓手下女兵小王進來,換掉身上的這身被山上那兩個老婆子套上的旗袍,這身旗袍很合身,她也很喜歡穿,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但現在是戰爭時期,哪有這份閑心啊?
一盆冷水劈頭蓋腦的澆在獨眼龍的腦袋上,當時就將他的酒意給澆醒了大半,他看得附近全是拿著槍的士兵,又穿著國軍正規軍的軍服,便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官軍之手,山上寨子已經完蛋了,自己從山大王成了階下囚,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你的膽子夠大的啊?連我們七十九團的人都敢綁,說,你還做過什麼壞事?」方龍厲聲喝問道。
「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從來沒欺侮平頭百姓,搶的也是那些為富不仁的富商,這次落入你們官軍之手,是老子運數已到,要殺要剮隨便,老子絕不眨眼,要不然就是王八蛋!」獨眼龍還挺硬。
「放屁!那你用迷香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綁架女子擄掠上山做壓寨夫人是怎麼回事?說得來你好像在替天行道?有本事去打鬼子,欺侮老百姓算什麼本事啊?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廢物!」方龍腦子一轉,覺得對付這些土匪強盜絕對不能文縐縐的。
獨眼龍頓時語塞,自從鬼子要打過來的風聲越來越緊,來往王家集這邊做生意的客商也越來越少,他在山上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了,正準備挪窩去皖北山區里轉悠,突然手下探子來報,說是山下王家集里駐紮進來一隻隊伍,好像是官軍!
一聽是官軍,獨眼龍有些發慌,但探子報上來的另外一個消息讓他兩眼發光:這個隊伍里拿槍的人不多,只有八九個,其餘都是平民老百姓,其中有個女子,相當漂亮,猶如天女下凡。
一聽是漂亮姑娘,獨眼龍不顧官軍的危險了,他分析判斷這隻官軍是從南京等地退下來的,那些平民估計就是南京城內跑出來的,既然只有八九個當兵的,那就馬上動手,將那漂亮姑娘搶了來做壓寨夫人,這裡是大青山,自己的地盤,官軍雖然厲害,但只有這幾個人,自然不在話下的。
當即他就跟他的兩個當家的合計了一番,決定用迷香迷倒哨兵,潛伏進去,綁來那女子即可,畢竟是官軍,得罪了不少,只要那女子,其他的盡量不傷人,反正要挪窩了,等搶來馬上成親,生米煮成熟飯了,到時候一走了之,就算官軍追上來,到時候他也帶著手下跑到了皖北山溝溝里去了,在那邊,有他的好幾個前輩在呢,想必還是會收留自己的。
但沒曾想,好事不成,自己卻被人家給捉了過來,連山上的老窩都被官軍一鍋端掉,想到這裡,獨眼龍覺得自己完蛋了,便有了頑抗到底的心思,只求一死了之!
而方龍的激將激怒了他,他是個粗人,沒有什麼多少文化的,你要是一刀殺掉他,他果真是能不眨眼睛的,但你要是罵他孬種不是男人,膽小怕鬼子,那他覺得是對他的侮辱,當時就火了,吼道:「不就是小鬼子嗎?怕啥?老子沒怕過什麼人的,就是你們官軍,老子也有辦法對付的,這次是意外,陰溝裡翻船啊!」
「有種就去打鬼子,別禍害老百姓了,鬼子一來,做生意都跑掉了,你也搶不了東西了,給你兩條路,一是跟我們去大梁山打鬼子,二是自己給自己一槍了斷,這樣才算是個男人!」方龍明白,這個獨眼龍已經被他的激將法給激起來了,現在肯定不會自己給自己一槍了,這種闖江湖佔山為王的,心理承受能力很頑強的,哪會動不動就自殺啊?
果然,那獨眼龍不再嚷嚷了,過了半響,突然吼道:「不就是打鬼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只是你就這樣放掉我了?」獨眼龍以為方龍在詐他呢?自己幹了壞事,這個官軍不計較要放掉他,怎麼可能啊?
「誰說放掉你了?我們是要收編你們!」方龍搖搖頭道,獨眼龍想得美,好不容易把你給逮住了,而且還差點讓李雪失去清白,他方龍要是還放掉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了?
這下這個獨眼龍沒話可說了,此刻換上軍服的李雪出來,眼神里射來殺人的寒光,獨眼龍耷拉著腦袋,不敢看剛才還讓他著迷的美人兒了。
聽說方龍要收編獨眼龍他們,李雪想不通,對方龍說道:「其他土匪你要收編都可以,但這個獨眼龍不行,必須得死,要不然我以後的名聲怎麼辦?」
「李雪同志,獨眼龍怎麼處理,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你也是個老同志了,怎麼連這點覺悟都沒有了呢?他不是小鬼子,也沒做過多大的壞事,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讓他跟我們一樣去打鬼子,豈不是更好?至於你的名聲問他,讓他做一份檢討和向你道歉不久行了?」方龍對李雪一直抓住這個清白名聲問題不放有些反感,都這個時代了,怎麼還這麼封建?
李雪一聽這個,剛想發作,但老魏急忙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別說話了,要以大局為重,李雪總算是忍了下來,但還是鼻子里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方龍虎著臉對獨眼龍說道:「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
獨眼龍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好吧,你讓我們怎麼做?」
「帶上你的人馬,跟我們一起去大梁山打鬼子,你的手下全部編入我們的部隊里,不想乾的可以走,但你和那些當家的不行,其他的小嘍啰可以走,我們還發路費!」方龍命令道。
既然都被人家捉住了,那還有什麼辦法呢?獨眼龍只得點頭答應,寨子里還有他的那幾房壓寨夫人和幾個兒女呢?原本來他以為這些官軍要把他家全部滅掉了,沒曾想人家這麼大度量,放過了自己,唯一的條件只是讓咱們去打鬼子,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黃濤手下在山寨里起獲了不少物資,這獨眼龍這幾年無本生意做得不錯,積聚了不少財物,光是黃金和銀元就裝了三大船,他還買了不少槍支彈藥和囤積了不少糧食,這幾天他不是正準備挪窩嗎?這些財物和糧食都已經打好包了,黃濤他們直接扛到船上就運過來了。
「哈哈,方長官,這次咱們發財了,這些財物足足可以裝備一個團啊。還有這些槍支彈藥,這獨眼龍搞得這麼大,他要幹什麼?」大黃牙他們看得船上的這些東西,驚嘆道,這次黃濤是出彩了,打大青山的土匪窩,不但沒傷亡一個手下,而且還繳獲了這麼多的東西,戰績輝煌啊!
看著大黃牙他們羨慕的眼神,黃濤心裡僅存的那些陰影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果然如方龍所料,不管黃濤有多消沉,只要一個勝仗就能解決問題的。
方龍的隊伍要離開王家集了,老管家和傭人帶著留下來的那些老頭們出來送行,方龍留給了老管家他們一些大洋,算是部隊在這裡叨擾一晚的資費,咱們部隊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這是鐵的紀律,必須要遵守的。
老管家他們堅持不要,老管家對方龍說道:「長官,鬼子眼見得要打過來了,你給我們這些東西沒用,還不是給小鬼子給搶了去,你們的心意我們明白了就好,早點回來打鬼子,把鬼子趕出去,比付給我們房費好得多。」
老鄉們說話就是實在,可不是嗎,方龍給這些老鄉們錢財越多,那還不是被追上來的小鬼子給搶走啊?老鄉們的意思是練好本事,招兵買馬打出去鬼子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報答。
見老管家他們如此,方龍也不好再說什麼,他擔心鬼子來了後,這些老人要吃小鬼子的苦頭,便建議他們跟著自己去大梁山,但老管家他們卻搖搖頭:「長官,我們老了,跟不上隊伍的,還是留在老家這裡,即便死了也安心,就不拖累你們隊伍了。再說我們都是老頭了,小鬼子還能把我們咋的?」
這些老頭都不願意跟著隊伍走,方龍也沒辦法,只得給他們留下來一些糧食和衣服,帶上隊伍繼續朝大梁山方向撤退下來。
方龍他們剛剛走出去了幾里地,突然在後面偵察鬼子動向的偵察兵跑來報告:「長官,鬼子已經從七星鎮登陸了,這次來得可不少,足足有還幾千鬼子,還上來了坦克和裝甲車!」
「夠快的啊!繼續偵察,摸清楚這批鬼子的番號和裝備情況,我看我們是不是有必要在王家集這裡跟鬼子打一仗?就這樣被小鬼子死死咬住攆著追,恐怕滋味很不好吧?」方龍詢問手下兄弟們道,此刻他心裡有了要在這裡伏擊鬼子的想法了。
這裡的地勢很適合伏擊,如果就這樣輕易放棄,實在是太便宜小鬼子了,況且自己又得到了大青山土匪的補給和彈藥,物資彈藥方面完全沒有問題了,如果能夠在這裡打一場伏擊戰,應該能夠遲緩小鬼子的追擊速度,同時也能提振當地抗日軍民特別是老百姓的信心,南京城內的屠戮使得當地老百姓人心惶惶,方龍覺得有必要用一場勝利來扭轉這個局面的。
「好啊,我們就等著打小鬼子呢?這裡地勢很適合打伏擊,要是放棄這裡,那就實在太可惜了,大青山獨眼龍還留著不少船隻,我們可以水陸兩路夾擊鬼子,讓他們在此地寸步難行!」大黃牙他們聽得要在這裡打伏擊,當時就來了勁頭了,被鬼子攆著屁股追擊的滋味可很不好受的。
「好,在這裡打伏擊沒問題,我們還正好可以看看大青山的這些土匪到底有多大戰鬥力呢?要是不行,方長官,我還是覺得就地把他們遣散了為好,不能讓小鬼子給利用這些土匪來作惡。」胡大個考慮的是這個土匪。
「行,既然大家都同意在這裡跟鬼子打一場,那咱們就馬上布置,老魏你們還是按照原計划去大梁山,我看一個班的護衛力量還是不夠的,這樣肖博鈞你帶上一個排和大虎兄弟倆護送地下黨的同志們去大梁山,其餘隊伍留下來打鬼子!」方龍安排道。
「是!」肖博鈞很失望,但他卻沒有怨言,知道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既然方龍這樣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的,自己只需要服從就成。
老魏此刻也急需馬上趕到大梁山去組織取得聯繫,老梁同志帶著難民隊伍比他們早走幾天,估計這會兒快要趕到大梁山根據地那邊了吧,儘早帶著地下黨的同志們趕到大梁山,找到組織聯繫,投入到抗日前線工作中去,是目前老魏他們的首要任務,既然這裡的鬼子有方龍他們擋著,老魏他們完全不用擔心鬼子尾追上來的。
李雪和通訊處的姐妹們也跟著老魏他們後撤,在王家集這裡李雪被獨眼龍擄走後,方龍覺得必須讓李雪他們儘早撤回大梁山根據地為最妥,再加上李雪對方龍處理獨眼龍的問題上有意見,怕干擾了自己的決策部署,便讓肖博鈞帶著一個排護送李雪他們撤退。
臨行前,方龍對肖博鈞說道:「你這次任務擔子很重,不但要確保地下黨同志們的安全,而且還可能要遇到其他土匪和國民黨軍潰兵的襲擾,注意碰到情況不要衝動,冷靜仔細的解決問題,隨時用無線電聯絡我,還有多聽老魏他們這些老前輩的意見,到了根據地後,馬上發電報給我。」
「是!請方長官放心,就算我死了,也得把李科長他們安全護送到根據地去的。」肖博鈞保證道。
「你不能死,死了怎麼保護他們啊?記住碰到敵人一定要冷靜,及時發電報聯絡!」方龍自己都覺得有些啰嗦了,但沒辦法,自從王家集那裡出現了整個李雪被擄走的事情啊,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要不是手頭兵力不夠,否則他覺得派一個連護送李雪他們撤退下去才安全呢?
「方龍同志,這裡距離大梁山根據地不太遠了,我已經派了幾個熟悉根據地的同志先去了,即使半路上碰到情況,估計根據地的游擊隊也會出來接應的,你就放心好了,我們在根據地等著你們勝利的好消息!」老魏揮手跟方龍他們告別,李雪則連招呼都沒跟方龍打,扭頭就閃進了隊伍裡面。
方龍長嘆一聲,搖搖頭回到了指揮所這邊,大黃牙和老胡老寧他們一看方龍這個神色,當時就明白過來了,胡大個笑著對方龍說道:「方長官,沒事兒的,女人賭氣哄一哄就好了,說實在的,我們都佩服你的度量,連獨眼龍這種土匪都收到麾下來,要換我是做不到的。早就一槍被崩了!」
「這就是你做不了頭兒的原因所在!」大黃牙揶揄胡大個道。
「都別廢話了,說說如何伏擊鬼子吧?王家集和大青山這兩處可以伏擊鬼子以外,周圍還有其他可以用來伏擊鬼子的地形嗎?」方龍立即板起臉孔說道。
大黃牙和胡大個他們當時就憋了一下嘴,在地圖上比划起來,就在此刻,外面突然闖進來一個漢子,拄著拐杖,拖著一瘸一拐的腿進來了。
方龍抬頭一看,這不是跟著自己一起過來的摔下來的時候摔斷了雙腿的老莫嗎?他怎麼還沒撤下去呢?這是怎麼回事啊?
還沒等方龍開口詢問,老莫眨眨眼笑嘻嘻的對方龍說道:「不關其他人的事,是我命令了兩個兄弟抬我回來的,方哥,我都來了好幾個月了,都沒打過鬼子,要撤到大梁山裡去鑽山溝溝了,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有機會跟鬼子面對面的較量了,我要留下來請戰!」
「老莫!你這是胡鬧!你看你連自己都顧不上,還想打鬼子?這不是胡鬧嗎?馬上給我回去!別再打擾我!」方龍一看老莫也照樣,頓時就火冒三丈,你站都站不穩,還想著打鬼子,這不是胡鬧嗎?嫌這裡還不夠亂啊?
「那是我裝的,你看我現在都能跳了!要不我給你來幾個俯卧撐怎麼樣?」說話間,老莫就像變魔術似的突然扔掉了拐杖,蹦了幾下,方龍其實早就看出來了,這個老莫的傷勢還沒好利索,剛才他蹦跳的時候,臉上還露出來了痛苦的神色,他本來想一口拒絕老莫的請戰要求的,但看著他的企盼的目光,方龍心想:這個老莫算是在鬼門關里轉悠了一圈回來的人,讓他跟著自己過過乾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和老莫都是空降特種兵出身,當然沒有那麼嬌氣的,既然老莫自己說行,那就給他一個機會!
省得到時候埋怨自己!
「好,可以參戰,但必須要呆在我身邊,答應不了這個,那就馬上撤下去!」方龍點點頭道。
「啊!這有什麼意思啊?老子聽說南京城裡老百姓被鬼子殘殺的慘景,恨不得此刻能端著機槍狂掃呢,你讓我去最前線,我保證聽從前線指揮官的命令的。」老莫低聲下氣懇求道,那態度相當的誠懇,姿態也放得很低了,看得大黃牙他們都差點要笑出來。
「沒有商量的,要留下就跟著我,不然立刻撤回去,你以為我不會對你動粗啊?來人!將莫長官綁起來,送到肖參謀的隊伍里去!」方龍可不想跟老莫廢話,對身邊的衛兵吼道。
那兩個衛兵作勢就要上前來,老莫急忙連連擺手道:「別這樣,我聽你的還不行嗎?算你狠!」
這時候,前沿偵察兵又發來最新鬼子動態情況:「七星鎮上來大批鬼子,埋設在碼頭邊上的那些地雷已經開始了爆炸,挨炸的鬼子已經停止了前進,正開始排雷!」
「嘿嘿,上岸登陸的鬼子已經吃到了我們送給他們的大禮包了,這樣也不行啊,等鬼子排完雷,咱們得在這裡等多少時候啊?恐怕是夜長夢多,這樣,大黃牙,還是得你出馬,去請鬼子過來,這麼請鬼子,想必我不用說了吧,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戲要演得真,隊伍傷亡要最低,否則就算行動失敗!」方龍對大黃牙布置任務。
「沒問題!引誘鬼子我最拿手了,方長官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要是出岔子了,你拿我的腦袋當夜壺!」大黃牙伸頭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誰要你的腦袋?給你一個鐘頭的準備時間,別忘了帶上無線電台,鬼子軍服還有幾套?夠嗎?」方龍沒好氣的說道,大黃牙就沒正經的時候,整一個老油條。
「還有三十多套,夠用了!」大黃牙飛也是的跑出去準備了。
「好,接下來咱們布置伏擊,王家集這邊老胡你來守,注意不要跟鬼子硬拼,交火後就朝大青山撤下來,水路這邊有曾三你來指揮,也不要戀戰,爭取將過來的鬼子都往大青山引過來!」方龍對胡大個和曾三布置,還是讓他們誘敵,剛才他在王家集這邊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地形,覺得這裡交通發達,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但不是太理想的伏擊地點,而那個土匪窩大青山卻很適合伏擊,特別是陸路進山後有一塊面積大概兩三個足球場大小的開闊地,四周全是低矮的丘陵山頭,要是將追上來的鬼子全部引誘到這個開闊地上來,那就只要堵住那個路口,在周圍架上幾挺重機槍和迫擊炮,就能將這些鬼子全部包圓了!
「方長官,這個計劃好是好,但吃過我們好幾次苦頭的小鬼子會不會上當呢?他們要是不上當的話,那王家集這裡就要遭殃了,雖然老百姓都已經逃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有些老人留下來了啊?鬼子看得這裡的房子和碼頭會不眼紅?」老寧擔憂鬼子不會上當,怕這個王家集毀於戰火,雖然這裡的老百姓大多已經逃難去了,但還是有老管家他們一些老人留下來的,戰鬥要是殃及他們,可就不好了。
「這要看大黃牙的誘敵水平了,不過老寧,戰場選擇在哪裡,有時候卻由不得我們的,我們在這裡留下來阻擊鬼子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僅僅為了保住這裡的東西嗎?」方龍反問老寧道。
「我知道方長官的意思了,對,我們本來是可以撤下去的,之所以要回來再殺鬼子一個回馬槍,為的就是要消滅鬼子的有生力量,而不是保住這些已經沒有了人的房子和碼頭,多消滅一些鬼子,至少可以延緩他們朝江北進犯過來的速度,為我們和附近的老百姓撤離爭取時間!」老寧跟著方龍一段時間以來,對於戰術指揮部署等方面已經大有長進了,很快就能明白方龍部署的意圖是什麼了。
下屬能夠充分理解上級的意圖,那對整個部隊的戰鬥力是大有好處的,上級指揮官就像一個人的腦袋,而下級指揮官就是人體的各個器官和部位,領會意圖,知道目的,通訊是血管和神經,這樣就能指哪打那,隊伍的戰鬥力就自然厲害了,此前在淞滬戰場上的國民黨軍部隊之所以被數量少許多的小鬼子部隊打得滿地找牙,其中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指揮混亂,下面的軍官和士兵不知道上頭的意思,還有缺少臨陣隨機應變的能力,打仗死板,才出現七十萬大軍對陣三十萬不到的小鬼子,最後大潰退的結局,同樣在南京城內,守城的國民黨軍部隊最起碼得有十多萬,而攻城的鬼子只有兩個半師團,撐死了四萬人馬,本來佔有三比一的數量優勢完全沒用,上面的命令朝令夕改,一會兒燒船要與南京城共存亡,一會兒又慌慌張張的要全城撤退,最後被鬼子包圓破城,城內數十萬來不及逃出來的老百姓慘遭鬼子屠戮!
「那我們的任務就是在大青山這邊關門打狗?」老寧有些興奮,一直以來,他都是幹些掩護斷後的角色,沒有在正面跟鬼子對拼過,看方龍今天布置的這個意思,要讓自己在大青山這裡伏擊鬼子了?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大黃牙負責去七星鎮誘敵過來,胡大個和曾三在王家集這邊繼續誘敵,那剩下來就只有自己和方龍了,那個剛剛養好傷的老莫估計是個看客,就他剛才蹦躂了兩下還在呲牙咧嘴的當口,方龍估計是不會讓他帶兵去跟鬼子拼的。
「對!在大青山這種地方,你們大刀隊正是英雄用武之地,開闊地這裡可以用火力消滅大部鬼子,但剩下來的鬼子還是要你們的鬼頭大刀來解決,機槍和迫擊炮打鬼子過癮,但你們大刀隊兄弟們用鬼頭大刀砍掉鬼子的腦袋更震撼和威懾,讓那些小鬼子知道,咱們中國人可不是那麼好欺侮的!」方龍越說越激動,聲調高了幾度。
「好!方長官說得對,鬼子的腦袋就交給我們了,咱們大刀隊要是拿不下來這麼多鬼子腦袋,你就把我的腦袋砍了當球踢!」老寧一激動,也有些誇張起來。
「我哪捨得砍你的腦袋,等到了大梁山根據地里,我還要你將大刀隊的刀法傳給更多的兄弟們呢?好了,言歸正傳,在大青山的那個開闊地這裡,老寧你作為伏擊主力,除了大刀隊一個連以外,還需要多少兵力才能在一兩個鐘頭內完全解決這些闖進來的鬼子?」方龍問老寧道。
「這得看進來的鬼子有多少?還有他們的火力配置怎麼樣,這個要我現在估計,還真是不好估。」老寧承認自己在這方面還沒有多少經驗,畢竟以前只是一個衝鋒在前的底層軍官而已,現在突然要他來估算具體的伏擊兵力,他又沒上過像模像樣的軍校,自然是有些勉為其難。
好在老寧很實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又不像一些人,為了所謂的面子,不懂裝懂,最後落得個身死戰場的下場,而且還搭上手下兄弟們的性命。
方龍點點頭,他很欣賞部下的這個實誠態度,不明白不知道不怕,就怕不懂裝懂,這是在戰場上打仗,又不是在新世紀的電腦上玩遊戲,完蛋了可以重新再來,生命只有一次,機會只有一次,包括自己和手下兄弟們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千萬可馬虎不得的。
「那我們就以最壞的設想來考慮問題,據前面的偵察兵彙報上來的消息分析,這次上岸過來的鬼子有一個鬼子聯隊,假設這個鬼子聯隊三千多鬼子全部安然通過大黃牙和老胡他們的層層阻擊,闖進大青山路口,那你應該要用多少兵力布置在大青山這裡才能有效阻擋他們的攻擊?老寧沒事的,我們只是討論,不是最終決策,況且你要是要一個團,我現在總共也才一個營不到的兵力,怎麼拿得出來給你啊?」方龍希望手下也能多考慮戰鬥部署等問題,在實戰中多帶帶他們,這樣就能讓他們更快的成長起來,對以後的鬥爭和隊伍發展有好處的。
老寧思索了一會兒,突然好想下了決心似的,點點頭說道:「要圍住並且消滅這麼多鬼子以現在我們這點人馬根本不可能,雖然在開闊地里可以利用火力優勢消滅一部分鬼子,但他們也不是傻子,就這麼傻乎乎的站在那裡讓我們掃射的,不過在附近再布置一個連的話,我看即使消滅不了這個鬼子聯隊,也能讓他們損失慘重!喪失一定戰鬥力!」
「有道理,我們不能妄自菲薄自己的戰鬥力,但也不能把敵人想得太傻,那樣就只有自己吃苦頭的,這些鬼子兵的戰鬥力我們以前都交手過的,單兵作戰能力相當強的,兄弟們得做好打硬仗的準備,但這次我們不能跟鬼子死拼,否則就沒有多少兄弟們能夠活著撤退到大梁山根據地去了,老寧,我這裡留下來一個排作為預備隊,如果你發覺戰況對自己不利或者出現大量傷亡,立即報告!」方龍當然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這次是阻擊伏擊鬼子,而不是跟鬼子決戰,況且自己的隊伍沒剩下來多少人馬了,再要是跟鬼子死磕的話,那就真沒有多少兄弟們能夠活著回到大梁山根據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