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欣
01
這是一個挺悲傷的故事。
我叫王青青。
三年前經人介紹認識了同縣城的李洋，倆人覺得條件相當，年齡也合適，就談起了戀愛。
李洋家庭比較複雜，父母離婚了，他還有一個才5歲的妹妹，倆人都跟著他媽生活。
因為他爸出軌，是過錯方，李洋媽媽又極力爭取兩個孩子的撫養權，所以他爸是凈身出戶。
當時說好的每月最少給兩千塊撫養費，可他爸離婚後很快就和外邊的女人結婚，並搬離這個小縣城，基本上是找不到人的。
撫養費從來沒有按時給過，偶爾轉一次，也還不夠塞牙縫。
李洋一直在深圳親戚家的工廠打工，他媽要帶妹妹，只能在縣城裡打零工掙點小錢，李洋的負擔是比較重的。
除了李洋本身條件還差不多外，其他方面沒有任何優勢。
當時我爸媽擔心我以後壓力大，勸我慎重考慮。
我卻沒有想太多，只覺得離父母近，對李洋印象也還不錯，雖然心裡也有顧慮，卻還是和李洋處了下去。
由於李洋工作在深圳，我們並不能經常見面，微信聊了大半年，就把談婚論嫁提上了日程。
婚後我就隨他一起去了深圳，本想著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了，卻沒料到生活里殘酷的考驗一個接一個的來了。
02
我和李洋剛新婚，並沒有什麼大的矛盾，沒幾個月便查出來懷孕了。
可還沒來得及好好體驗下要做父母的喜悅，就接到了李洋媽的電話，讓我們趕緊回去一趟。
到家後，迎接我們的是紅腫著眼睛的婆婆，和一張確診宮頸癌的診斷書。
原來，婆婆高齡生女，在剖腹產的時候就發現子宮裡長過瘤子，當時化驗後說是良性，大家也就放心了。
可這幾年經歷了公公出軌，離婚的變故和打擊，婆婆心理壓抑，情志不暢，誘發了癌變。
李洋面色沉重地坐在婆婆身邊，而我的心裡卻五味雜陳，開始盤算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甚至想到了，日子還能不能過？
畢竟，這麼大的病，我們這樣本就屬於底層的家庭根本就負擔不起。
何況，我肚裡還有一個即將出生的生命，李洋還有一個年幼的妹妹。
婆婆的病屬於中期，醫生說做完手術，再化療幾次，完全有康復的希望，讓我們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可手術費，化療費，是李洋幾天幾夜沒睡覺，借遍了親戚朋友湊來的。
最後還差好幾萬，是我跟我爸媽開了口，才勉強渡過了這一關。
看著我逐漸大起來的肚子，我媽唉聲嘆氣地說，你這以後的日子可咋過啊？
其實不用我媽說，我心裡的焦慮早就讓我吃睡不安，甚至在知道我婆婆得了癌症之後，有過打掉孩子的想法。
是李洋說，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必須要留著。
他還說，我知道我們家拖累了你，跟著我受苦了。你放寬心，好好養身體，我會努力掙錢，撐著這個家。
我是心疼李洋的，可在這種殘酷的現實面前，我心裡終究是不平衡的。
這種不平衡，也為我和李洋的結局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03
婆婆確診癌症後，跟我和李洋透露了想要把李洋妹妹送人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以後沒有能力撫養了，也不想拖累李洋。
最主要的是，她怕我有意見，怕我們以後的日子會過不下去。
也因為當時有一個條件相當不錯的遠房親戚，多年無子，願意把李洋的妹妹接過去，當自己孩子撫養。
李洋當時就表態，不會把妹妹送人，已經沒有了爸，再把妹妹送人，這個家就更不像家了。
可我卻心動了。
我試圖說服李洋，與其讓妹妹跟著咱們受苦，不如找個好人家收養了，一個好的家庭環境，對她以後的成長會更有利。
現在家裡欠著巨額外債，婆婆的病仍然需要不斷治療，我一個大肚子的孕婦，哪哪都需要錢，時間和精力去照顧，就憑李洋一個人，他撐不住的。
我的話，並沒有說服李洋。
婆婆病情穩定後，他留下我一個人去了深圳，說等我快生了再回來，讓我照顧好自己的同時，也幫幫婆婆和妹妹。
他每個月的工資除了給我轉些生活費，全都用來還債和給婆婆買葯了。
我每天面對著生病的婆婆，和一個還不懂事的孩子，加上金錢方面嚴重短缺，孕期本就不穩定的情緒更加焦躁不安，怨氣也越來越重。
04
心裡的積鬱無處發泄，我開始找李洋的麻煩，跟他吵架，生氣，說一些很難聽的話。
李洋大概是覺得確實沒讓我過上好日子，又即將生產，對我無理的態度一味忍讓，從不與我發生正面衝突。
可他讓我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不到有效回應，我更加變本加厲，口無遮攔地說他沒本事，說他一家拖油瓶。
這種狀態持續到生下女兒，我連住院的費用都是跟我媽借的。
月子里，我和李洋爆發了一次激烈的爭吵。
因為我的疏忽，李洋6歲的妹妹把我不滿月的女兒鼻子摳出了血。
聽到女兒異樣的哭聲後，我從衛生間里飛奔回房間，李洋妹妹的手還沒有離開女兒的臉。
看到血的一瞬間，我不由分說就打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落在了她臉上，一下子就紅腫了起來。
聞聲而來的婆婆和李洋看到這一幕，都護住了妹妹，婆婆面露不快，嘴上卻沒說什麼。
李洋指著我大罵，你神經病啊，幹嗎下手這麼重？
我也怒了，一巴掌甩在他指著我的手上，我神經病，也是被你們一家給逼的，你自己說，我嫁給你以後，我每天過的算什麼日子啊？
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爆發了出來，我不顧自己還在月子里，放聲大哭了一場。
當天晚上，婆婆紅著眼睛把李洋叫到她的卧室，我裝作上廁所路過，把耳朵貼在門口聽了兩句。
婆婆哽咽著說，我想了想，還是把你妹妹送人吧，我最近身體感覺也不太好，你媳婦剛生產，我本來就幫不了大忙，還有個你妹跟著添亂。
那家人條件不錯，也沒有孩子，會對你妹好的，肯定比在咱們家享福。
李洋剛開口喊了聲媽，我就推門而入，搶在李洋的前面說，我同意。
05
不等李洋反駁，我就又開口說到，把妹妹送人，是為了妹妹好，也是為了咱們家好。
就目前咱家和咱媽的情況，你自己考慮下，怎麼做才是最有利的？
李洋幾乎是瞪著我說，日子再難，也不能自私地不要妹妹，我只要還活著，咱家就有她一口飯吃。
我剛想要衝著李洋發火，門外傳來李洋妹妹的哭聲，我們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她哭著說，我以後再也不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別不要我。
婆婆把臉轉到一邊，哭到肩膀顫抖。
邊哭邊說，都是我沒用，我該死。
我回到房間，也想蒙頭大哭一場。
三個老的老，小的小的女人，各自哭自己凄慘到無能為力的人生。
06
沒等我出月子，李洋就回了深圳工作，家裡這麼大開銷，他掙的每一分錢都是救命錢。
經過他妹妹的事，他一直覺得我心狠自私，只為自己著想，對我態度冷淡了不少，我倆的關係肉眼可見地惡化了。
偶爾通一次電話，也會因為各種原因吵架。
我的不開心，婆婆不僅看在眼裡，也記在了心裡。
然後，她做了一件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
那天我從我媽家回來，發現家裡只有婆婆一個人。我以為李洋妹妹出去玩了，也沒有太在意。
晚上8點多，李洋突然給我打來電話，問我婆婆在哪？
我說婆婆已經進屋睡覺了。
李洋給我轉發過來一條信息，是婆婆發給他的。
大意是，她把李洋妹妹安排好了，她自己以後也不用我們管了，讓李洋跟我好好過日子。
李洋著急地讓我去婆婆屋裡看看，我也才想起來李洋的妹妹一直沒有回來。
幸運的是婆婆屋裡的門把手早有鬆動的跡象，我在外邊喊婆婆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後直接撞開了房門。
只見婆婆流著淚躺在床上，床頭放著一個空瓶子。
她見我進來，聲音十分虛弱地說，不要救我，我早就是一個該死的人了，你以後和李洋好好過日子，我就沒有遺憾了。
我才反應過來，婆婆吃了安眠藥。
本來就身體虛弱的婆婆，又被送進醫院洗了胃，一番折騰下來，又在醫院住了半個月。
李洋的妹妹被她送去了那個遠房親戚家，從深圳趕回來的李洋知道真相後，想要去把妹妹找回來，被婆婆攔住了。
婆婆說，青青說的對，咱們家現在的情況，把你妹妹送人是最好的選擇。不要去找了，人家家哪裡都很好。
我知道婆婆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比誰都疼。
我的心裡也一陣又一陣的愧疚，覺得對不起李洋的妹妹。
可生活，實在是太難了啊。
07
李洋沒有去找妹妹，可我看得出來，他心裡苦。
因為孩子小，也因為婆婆需要人照顧，我和李洋一直異地。
妹妹被送走後，我以為生活會回歸平靜。
可沒過幾個月，李洋再次回來的時候，我的婚姻直接沒了。
他帶回來了一個女人。
我抱著孩子坐在客廳，等著他給我介紹那個女人是誰。
李洋坐在我對面，臉上的表情讓我看不透，有難過，有痛苦，還有點別的什麼。
他說，這是我外邊找的女人，咱們離婚吧。
說實話，自從婆婆確診了癌症，捉襟見肘的日子裡，我不止一次地想過離婚。
但我知道李洋是個好男人，他值得我再熬一熬。
可現在，他不留任何餘地地告訴我，他有了婚外情，他說要和我離婚。
我的心一陣一陣地絞痛，眼淚洶湧而出，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但我還是盯著他問，為什麼？
他搓著雙手，低聲說，我知道你嫌棄我家，我也早就受夠你了，只會和我吵架，一點都不知道體諒我。
我以為婆婆會幫我說句話，可她只是坐在角落裡，一滴一滴地掉眼淚。
08
我聽著李洋對我的控訴，抹掉滿臉淚水，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又忍著哭腔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讓她和我爸來接我回家。
我媽到了後，從李洋嘴裡問出了發生的事情，上去就打了他兩巴掌，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閨女跟著你吃苦受累，到頭來還被你離婚了。
臨走，我對李洋說，離婚協議寫好了，拿去給我簽字。
我媽帶著我出門時，婆婆在自己房裡放聲大哭。
而我，出了他們家的門後，幾乎癱倒在地，渾身顫抖。
我爸在我們走後，過了好久才出來，我以為他是為了幫我出氣，沒注意到他臉上的沉重有些異樣。
09
我堅守了兩年辛苦的婚姻，似乎離得很輕易，沒有撕扯，沒有糾紛，孩子歸我，沒有財產可分割。
但李洋還是給我留下了2萬塊錢，告訴我會每月給孩子撫養費。
離婚所帶來的傷痛是致命的，我恢復得漫長又艱難。
後來，聽說李洋接回了他妹妹，帶著婆婆一起去了深圳。
後來，我媽幫我帶孩子，我有了自己的工作，認識了我現在的老公。
和我現在的老公結婚前夕，我爸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那天在李洋家，我爸本想等我出了門，暴揍一頓李洋。還沒等他動手，李洋先給他跪下了。
原來，出軌只是李洋編出來的謊話，是為了逼我離婚。
他考慮了很久，以前只會覺得我自私，一心想要送走他妹妹，可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是承受得最多的那一個。
明知道以後的日子都是艱難，他不能自私地拖著我，所以，他決定放手。
他對我爸說，我沒有辦法照顧好她了，我把她還給你們，請你們原諒我。
我爸說，那小子有點擔當啊。
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當時婆婆沒有幫我說一句話，沒有一句挽留。
他們是商量好了，要給我自由。
我又一次哭成了狗，給李洋發了信息：你還好嗎？
他回：好。
婆婆好嗎？
他回：好。
妹妹好嗎？
他回：也好。
我知道，他不可能好的，他的身上永遠有千斤重擔。
我也知道，他只要扛著自己的責任向前走，他的心就是安的。
我相信，苦難終會過去，李洋也終會得到屬於他的幸福。
作者簡介：韓霞，多撰文兩性情感，婚姻家庭。愛聽故事，更愛講故事。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讓我細細講給你聽。狗尾巴草：hanxia20181,一個寫真實故事的原創公眾號。關於家庭，婚姻，愛情，還有人間煙火，世間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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