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二爺捉妖(六十八、六十九)

六十八、殃鬼纏身索命緊,四散奔逃把命藏

咱們上回書白話正起勁兒呢,突然間就戛然而止了,真不是我故意調大家胃口,而是午夜招呼大傢伙兒做核酸了,實在沒招兒,草草的只能結尾作罷。

咱今兒個借著上文書的故事繼續往下講,上回書說道穿著大紅殮服的女子想順著地窨子的窗戶抓上一把二當家的鐵牛,多虧了混江龍和穆老三倆人一個往外打袖箭一個抄起老抬桿兒就朝窗外轟去,照說對面要是個人的話,無論是袖箭還是老抬桿兒都能給他身上戳出個窟窿來。

可這位紅衣女子沒事人一樣,飄身離去,啥事兒都沒有,連叫喊都沒叫喊一聲兒,這不是鬼是什麼啊?

鐵牛也是大風大浪地闖過來的主兒,見大哥混江龍和三弟穆老三都抄起了傢伙兒,知道這事兒肯定是消不了趕忙四肢著地,連滾帶爬的跑到了二人的身邊兒。

「大、大哥你幹啥呢?咋、咋還打上袖箭了呢?」鐵牛問道。

「操!剛剛要不是我們哥倆抄起了傢伙兒,你這功夫估計都和大撇子一塊兒走了!」混江龍對鐵牛說道。

「二哥、大撇子真沒掏白兒,咱上回挖的老墳,裡面兒那個死、死鬼真的活了!就在剛剛還要抓你後領子呢?」穆老三滿臉驚懼之色。

地窨子外面的風還是刮個不停,這紅衣女子在山寨當中就那麼飄飄然的四處遊逛,前幾天跟著這幾個人去挖大墳的崽子全被這紅衣女子給來了個開膛破肚,想跑你都沒有機會,這娘們兒雙腳不沾地,還沒等你竄出去呢,她就飄到你的身後了,像是老鷹爪子一樣的一雙手,直接就從你後心掏了過去,等你嘴裡這聲「啊!」地慘叫喊出來,你這小命兒基本上就算到頭兒了。

不要說那時候沒有「120」,就是有也救不了你,咱們在這兒套用《封神演義》當中比干丞相的一句話「人沒心能活嗎?」

這場大風颳得是不小,山上的崽子算是倒了大霉了,不說別的就是這一聲聲慘叫,聽著都讓人毛骨悚然,再加上鮮紅的畫面兒,呵!一個個現在是想動都動不了了!

紅衣女子在山寨裡面兒大開殺戒,不少山上的崽子,或是相攙扶或是匍匐前進,能躲到窩棚裡面兒的全都躲到了窩棚里,沒有能夠躲到窩棚裡面兒的,那隻能自認倒霉,想逃那真是門兒也沒有啊!

一時之間山寨裡面兒全是哭爹叫娘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人家端了窩子呢!

混江龍哥三個從窗外向外面兒望去也不緊是一陣心寒「完犢子了,這六七年的家業全被這娘們兒給毀了!操!」混江龍望向窗外恨恨地罵道。

「大哥,咱咋整啊?不行,跑吧?」穆老三一手端著老抬桿兒,一邊兒問向混江龍。

「跑跑跑!往哪兒跑啊?出門兒就得讓人歸攏住了不可!你有能耐跑出去試試?全是你出的餿主意,挖什麼墳啊,這下可好,讓女鬼找上門兒來了!」鐵牛不滿意的白了穆老三一眼。

「我、我哪知道會整成這樣兒啊!要是我知道有今天打死我我也不敢挖墳啊!哎!這事兒要怪就怪大撇子這個犢子玩意兒!要不是他穿掇我,我也不能幹挖墳掘墓的事兒啊!草率了!」穆老三接連咂嘴兒說道。

「事兒都出了,還扯這王八犢子有用嗎?想想招兒,再由著這娘們兒禍禍下去,咱們明兒個就得散夥兒了!」混江龍帶著氣兒對兩兄弟說道。

「得了!干他奶奶個腿兒的吧!」穆老三將老抬桿兒駕到窗口對著山寨裡面兒四處遊盪的紅衣女子就是一槍。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紅衣女子就像是被氣流衝散的紅色空氣一般,在天空中隨著大風擴散得無影無蹤,不多大功夫這紅色的空氣有由一團慢慢聚集,又形成了人的樣子,這回穆老三主動招惹女鬼可是慘了,女鬼不在追著山寨里的崽子們四處亂飄了,而是就在聚義廳的門口來回地轉悠。

「你個犢子玩意兒!這回咋整?盯上咱們了!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二當家的鐵牛對著穆老三罵道。

這功夫混江龍見事不好,趕緊把早些年在軍隊當中配備的牛尾彎刀抄了起來,「老二別廢話,趕緊抄傢伙兒,只要這犢子玩意兒趕緊來咱們就跟她來個魚死網破。」

鐵牛也不敢怠慢,從兵器架子上抄起一桿大槍,這個大槍可不是老抬桿兒,就是過去練功夫用的大扎槍頭子,穆老三也是趕緊手忙腳亂的裝填火藥和鐵砂子,只要這個女鬼敢進屋兒,那沒得說,這一管子鐵砂子一點不浪費全都招呼過去!

可這女鬼也不知道是咋地了,就在門前、窗前飄來飄去的不進屋兒,三人虎視眈眈的在門口兒嚴陣以待,這神經綳著久了,未免感到渾身上下是特別的疲憊不堪。就在三人眼瞅著就要堅持不下去的當口兒,這女鬼就飄到了門口兒出,吹著木頭板子的大門開始不斷地往聚義大廳裡面兒吹氣兒。

這一口氣兒兩口氣兒還好說,要是接連吹起來,這氣兒出了女鬼的嘴到了門上就成大風了,這風和平時山上刮的風還他媽的不一樣兒,特別的冷,就是那種往骨頭縫兒里鑽的陰冷。

這功夫穆老三可是有點承受不住了「大哥,你、你冷不冷啊?這他娘的咋感覺是、是要凍傷了似的啊?」

混江龍此時眼睫毛上都已經是掛霜了,可是自己畢竟是山寨里的當家的這功夫要是亂了陣腳不要說眼前這兩個兄弟了,整個兒山寨還不得亂了套啊?只好嘴硬說道「這點兒冷你都受不了,今、今後咋他娘地跟著我干、干大事兒啊!」您瞅見沒有這兩句話說得斷案斷續續,不冷那是假的!

「再、再挺一會兒!我就不信她吹了這麼半天腦瓜子還不迷糊!挺、挺著!」鐵牛說道。

哥兒三個就在聚義廳當中硬抗,要說這人啊,有剛兒一時半會能抗上一陣子,可這木頭門不行啊,您想想這山寨聚義大廳都不過是個地窨子,那聚義大廳的木頭門還能是防盜的嗎?只不過就是幾塊木板子胡亂釘在一起的簡易木頭門,經女鬼的不斷吹氣兒,不多一會,不是一個洋釘子脫落了下來就是一塊木條子被吹掉了。

屋裡的哥兒三個和門外的女鬼相互就這麼僵持了能有一個多時辰,用咱們今天的話講得有兩個多點兒了,誰也不肯離去,就在這兒硬剛兒,沒多大功夫這門就七裂八瓣的就剩下個形了,此時不要說鬼了,就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都能一腳將門踹開。

此時這個長相艷麗的女鬼,對著屋內的三人嫣然一笑,就像似回自己家一樣將聚義廳的破木頭門一推,大門就倒在了一邊,感情這門軸都吹斷了,這股子勁兒看來是真不小。

雖說破木頭門擋不了風擋不了雨,可有這個玩意兒在這兒擺著畢竟是個門,現在好嗎,什麼遮擋都沒有了,和女鬼來了個面對面兒,這個可是真夠刺激的!


混江龍這哥兒三個一直從事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買賣兒,要說怕是真沒有什麼可怕的,您要是怕砍腦袋、怕沒命,當初也不可能去朝鮮打鬼子、更不可能落草為寇。

可今時今地這三個膽大包天的活閻王可是真的怕了!不怕那是假的,這娘們兒大半夜的一身大紅殮服站在門口兒誰不害怕啊?更何況三人都知道,這就是前幾天墳窟窿里那個不腐女屍!

混江龍三人一陣心虛紛紛向後退去,就連穆老三手裡那桿老抬桿兒也忘了發聲兒了。

「三位山大(dai四聲)王,小女子登門兒拜訪怎麼不歡迎嗎?呵呵呵!」紅衣女鬼也不客氣,直接就邁步向前走進了聚義大廳。

「我、我、告訴你啊!再往前、往前上一步我可就開槍了啊!」穆老三奓著膽子對女鬼喊道。

「呦!大王!您去我家的時候我可是沒這麼對您啊!好東西您拿個夠兒,這功夫還這麼對我不和規矩吧!呵呵呵!」女子又是一陣浪笑。

「少他娘的廢話,你給我趕緊滾犢子,咱們就算拉倒,不、不然我讓你好看!」混江龍擺了個刀花兒,故作兇狠地對女鬼叫道。

「呵呵呵!你們這三個山大王是給臉不要臉啊!這麼對我,也就別說姑奶奶對你們不客氣了!」說著女鬼目露凶光猛地一揮衣袖,只見聚義大廳之內的桌椅板凳一股腦兒地全被打到了一邊兒。

三人見女鬼不是善茬子,嚇得是不斷後退,這功夫可就是到了聚義廳的中堂之上了,您要問了啥叫聚義廳的中堂之上啊?

中堂就是正堂屋,用咱們今天的話講就是客廳的位置,一般來說正位就是山寨老大的寶座,上面兒掛著一塊牌匾刻著什麼「替天行道」、「聚義大廳」「威震八方」的詞兒,下面兒一般來說或是掛一張猛虎下山圖、要麼就是英雄獨立圖!顯示自己的綹子牛逼,誰都不怕,在這嘎達就是我最好使兒的意思。

您要說了,是不是寨主大當家的寶座上還得來一塊虎皮坐墊啊,我看影視劇中都是那樣兒布局的。

這個是真沒有,今天東北是保護動物了,不準獵殺,一百多年前雖說東北虎沒有今天這麼稀罕,可那玩意兒也不是說打就能打的,哪兒那麼好整啊,冒那麼大的風險還不如去砸個「響窯兒」呢!上山做鬍子為了啥?其實說到底兒不就是為了能吃口飽飯嗎?你當做鬍子有癮啊!

得了,閑嗑兒咱們少扯,還得是書歸正傳,繼續講講這女鬼,女鬼見這三人也是廢物點心三塊,光咋呼!啥能耐沒有!那得了趕緊歸攏歸攏你們就完了,說話間就飛身向三人撲去,可是哪成想啊,這女鬼眼瞅著就要接近擋在前面兒的混江龍了,忽然間只見混江龍身後金光乍現,女鬼啊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女鬼趕緊抬頭向混江龍身後望去,只見混江龍的身後正是懸掛著一張猛虎下山圖,女鬼不敢停留趕緊轉身腳不著地兒的向聚義大廳的門外飄去。

「這、這是咋回事兒啊?大、大哥!你、你這是洪福齊天,有作皇帝的命兒啊!」穆老三嚇得滿腦袋大汗,這功夫還不忘奉承混江龍兩句呢!

「哎我滴媽呀!可算是嚇死我了!」混江龍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交椅之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鐵牛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酒葫蘆就開始大口地喝酒。

您看到這兒就要納悶兒了,這千鈞一髮之際,這女鬼咋就不取混江龍的三人的性命了呢?咋地,難道是迷途知返了?發了善心了?

這個是真沒有,只源山寨中堂掛的這副猛虎下山圖有辟邪的功效,對活人那是展示山寨里實力的象徵,可對孤魂野鬼來說這玩意兒就是辟邪之利器。

古代有講究,畫老虎有畫上山虎和下山虎的說法兒,據說啊,這上山虎實在山下吃飽喝足了,準備上山睡覺兒的,在筆墨構圖上,只能體現出威嚴,老虎的霸氣就足夠了。

而下山虎是睡足了,肚子餓,那必須得畫出老虎的兇狠之相,套用到人的身上就是光著膀子,紋著帶魚,手裡拿著一把片兒刀,嗚嗚渣渣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就是那感覺,文化人管這個叫傳神。

是不是真的傳神我說不好,反正這女鬼是嚇跑了。

哥兒三個坐在中堂之上,開始琢磨開了,咋的她就跑了呢?她怕的是啥啊?要說怕這哥三個那是扯犢子,要是害怕,她壓根兒就不應該上山,更不應該進聚義大廳才對!怕的是什麼玩意兒呢?


穆老三摸著腦瓜子,四下觀瞧,這也沒有啥玩意兒啊!「哎!大哥,你說能不能是怕這大老虎啊?」穆老三指著混江龍身後的猛虎下山圖問道。

「可能是吧!費什麼話啊,趕緊摘下來,咱們哥兒三個拿著我就不信她還敢再來!」鐵牛一把將猛虎下山圖摘了下來,擎在手中。

您瞅吧,這哥兒三個就想年畫上的財神一樣手裡拿著猛虎下山圖就老老實實地坐在聚義大廳之中一動不動,一直靠到,東方翻紅,這三人才算是長出一口氣!「我滴媽呀!可算是嚇死我了!」穆老三感嘆道。

哥三個窩在聚義廳連嚇帶凍的蹲了一宿,見天光放亮才敢走出聚義大廳在山寨里查看情況,呵!不看不知道真是一看嚇一跳,滿院子里目及所到之處全是死屍,這一下子就折了十幾號兄弟,其他的兄弟嚇得不是躲在窩鋪里不敢動彈,要麼就是嚇得連夜下山跑了。

混江龍砸吧砸吧嘴兒,這可咋整啊!「辛辛苦苦好幾年,一宿回到解放前!」這點兒家底兒昨晚上就一宿的功夫,全讓那個穿著紅衣裳的娘們兒給毀了。

得了,該著收斂屍首還得收斂屍首!剩下的事兒就是該著修葺的幹勁修葺,真要是山下的官軍趁著功夫打營劫寨自己可是真的完犢子了。

大傢伙兒忙活了一白天,槍支彈藥都預備足足的了,這回山上的兄弟們也都學精了,以前是一個時辰一換崗,這回好嗎半個時辰就換!誰也不願意在外面兒多待一會兒,真要是女鬼今晚上再來,那、那能好得了嗎?誰的命不是命啊!

混江龍和鐵牛、穆老三哥兒三個也沒閑著把多餘的槍支彈藥在聚義大廳裡面兒備的足足的,身上還穿上了羊皮坎肩兒,真要是今晚上再來臨死前咱也不能凍死不是!

鐵牛在聚義大廳里也備下了幾罐子燒酒,「咱們今晚上就在這兒瞅著,看看這娘們還來不來,我就不信這個邪了,咋的挖你個墳包子你就得讓我們哥們兒給你償命是咋的?」鐵牛頗為忿忿不平。

「二哥,你這人也是真怪,咋還能盼著她來啊?我想想都感到渾身發毛!哎呀!」穆老三晃著腦瓜子說道。

「你還有個逼臉說,不是你提的挖墳,咱們能惹出這麼大的事兒來啊?」鐵牛現在把女鬼出現的緣由全都歸結到了穆老三的身上。

「這、這能怨我嗎?大哥不也是同意了嗎!」穆老三不服氣兒對鐵牛說道,順便兒還瞅了瞅混江龍,那意思,老大你趕緊幫我說兩句啊!

「行了!行了!別扯犢子了,我跟你們說啊,今晚上要是再來,別慣他毛病,用老抬桿兒轟她就完了!記住沒有?沒雞毛事兒別總圪垯牙兒!閑的!」混江龍白了倆人一眼說道。

當天晚上,這剛掌燈的功夫,得!又開始颳風了,山上的崽子們經過昨晚上都已經是有經驗了,眼瞅著風又起來了,還傻站著幹啥?能藏得趕緊藏吧!什麼水缸灶坑、柴火垛!只要能藏得住,咱也就別挑地方了,委屈點兒總比死了強吧!

您沒猜錯,這紅衣女鬼準時準點兒是又來了!


六十九、女鬼索命追不停 草莽梟雄把心驚

書接上回,第二天這天色剛一擦黑兒,山寨上大風又起,得了!啥也別說昨晚上的紅衣姑奶奶這是又來了。

山上眾多崽子昨兒夜裡可是瞅見這位姑奶奶的厲害了,老話兒常說「誰的命不是命啊!」大傢伙兒也顧不上什麼規矩了,為了保命,貓進水缸的、貓進柴火垛的、貓進灶坑的,哪的都有,咱們就這麼說吧,這幫山上的小嘍啰遇到事兒就和那府衙的官軍一樣兒,扎眼兒的功夫,你連人都找不著一個了。

正在聚義大廳裡面兒喝酒的三位山大(dai四聲)王,此時也聽到外面兒的風聲兒了,因為有昨天夜裡的經驗了,三人長短傢伙兒早就都準備好了,什麼火槍老抬桿兒、什麼長槍短刀、飛鏢、袖箭都預備好了,就怕今晚上再來。

咱們平時老話兒總愛講「說曹操,曹操到!」換做東北話,那就是某某人、某某事兒「不經念叨,念叨念叨就來了!」此時對混江龍哥兒三個來說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穆老三手裡端著酒碗對混江龍問道「大哥,你說昨晚上那個娘們兒,今天還能來不?」

「咋的你想她啊?」鐵牛問向穆老三。

「二哥你說這叫啥話啊!咋還能我想她啊?她是鬼我想她幹啥玩意兒啊!」穆老三不高興的說。

「你不想她問這個幹啥啊?來了咋的,今晚上再來咱就干她!」鐵牛說著拍了拍手邊的老抬桿兒對穆老三說道。

「二哥啊!你竟說沒用的!干、乾乾!昨晚上人家來了,沒瞅見你干呢?要不是我和大哥你的腦瓜子就得從腔子上給拔下來!還干!」穆老三對鐵牛這種癩蛤蟆打哈氣的行為實在是看不過去!一時之間這哥倆兒你來我往嘴鬥起來就是沒完沒了。

「行了!行了!昨晚上都折騰一宿了,我覺著,今天應該是不能再來了!和咱們下墓起東西的崽子該死的也都死了,那個大撇子也被害巴了,我覺得應該今晚上就不能來了!仇也報了,還咋地?殺人還不過頭點地呢!他總不能讓咱們綹子裡面兒的弟兄全死了吧?說不過去!你們說是不是?」混江龍這功夫自己心裡也沒有底,只能自說自話,自己講自己的道理。

「我、我覺得大哥說的有道理!她還、還過來要不要臉了,山上都是老爺們兒,總往咱們這跑,干、幹啥啊?」穆老三縮了縮脖子忙連聲附和混江龍的說法兒。

「老三啊!我就說你最能扯犢子,當初你要顧及男女有別,你還能挖人家的墳啊?你能去人家裡拿東西,咋的人家就不能上咱們山裡來討公道啊?你說那個逼話,我咋就那麼不願意聽呢?」鐵牛對穆老三這種隨風倒的做派實在是不滿意。

「不是,二哥你是哪兒頭兒的,你咋還能幫個女鬼說話啊?咋的你看好她了是咋的?我說的不佔理兒是咋的?當初你不也是跟著下洞了嗎?你沒分值錢的好東西啊?」

「我、我!……當初不是你提議的嗎?你當我願意鑽墳窟窿是咋的?我、我告訴你啊!今晚上真要是再來,你跟她嘮扯去,這事兒跟我和大哥沒關係,聽見沒有?」

穆老三和鐵牛二人借著酒勁兒吵得是不可開交,聽得混江龍腦瓜仁兒都疼,誰料想到挖個墳包子就能惹出這麼多事兒來啊,都說有鬼、有鬼!這回好嗎,不但自己是親眼所見,昨晚上還不請自來,折騰了一宿才走,這、這不是倒霉是什麼啊!

混江龍不愛摻和這哥倆鬥嘴,幾碗燒酒下肚兒,自己往寬大的羊皮褥子上一躺就準備閉目眼神,昨晚上折騰這一宿,可是真夠受的,比騎著馬跑一天都累!

就在這功夫只見桌上的洋油燈,火苗兒一下子躥起一尺多高,嚇得穆老三和鐵牛一下子就閉上了嘴誰也不說話了,只見洋油燈的火苗兒由黃邊藍,突突突的不斷向上躥,倆人大叫一聲「大哥,不好!那玩意兒又來了!」

混江龍一股身從羊皮褥子上就坐了起來,三人緊盯著桌上的冒著蘭火苗兒的洋油燈發獃,這功夫就聽見外面兒的崽子一陣鬼哭狼嚎「來了!又來了!」

這功夫風聲漸起,吹得聚義大廳的破木頭門又是「咕咚咕咚」的作響!一個女人的聲音飄飄渺渺,像是由遠方傳來一般「當家的,你出來啊!你出來啊!」

混江龍到底是老江湖,手提單刀衝到窗口,側身向外張望,只見外面兒早已經是被大風刮的是天昏地暗,影影綽綽一個紅衣女子飄在半空當中,正對著聚義大廳的破門鼓氣呢!

這可是咋整?就這麼衝出去自己指定不是對手,您想啊,人家是鬼,你自己再牛逼也不過是個血肉之軀,在跟人家硬拼啊!可要說就老老實實的躲在屋子裡也實在是太憋屈了,混江龍腦瓜子一熱就想拉開門閂,自己當槍匹馬衝出去跟著女鬼殺他個天昏地暗,不然褲襠裡面這二兩肉不是白長了嗎!

混江龍剛要拉開門閂自己的手就被穆老三給按住了「大哥,你虎啊?你要是出去了,咱們哥兒三個誰也走不了都得交代在這兒不可,咱們不如就在屋裡面兒守著,看她能咋地!他要是有能耐就等到天亮鬼就怕日頭,日頭一升出來都完犢子!」

「是啊!大哥這個虧咱可不能吃,這娘們兒就是奔著報仇來的,咱們要是真的出去了,豈不是遂了她的心愿嗎?」鐵牛也對混江龍說道。

混江龍剛剛兒是腦瓜子一熱才想著出去拚命的,這功夫經身邊兒這兩位兄弟一勸說,趕緊借坡下驢,畢竟自己再牛逼,在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鬼怪面前也啥都不是,硬鋼兒吃虧的只能是自己!得了,還是別出去了!

三人嚇得趕緊又退回了酒桌兒之上,邊喝酒便掩飾自己的心虛。

您要問了,這幫人都是亡命徒,殺個人和宰只雞差不多,咋的還能怕鬼啊?

我就這麼跟您說吧,什麼人都有一怕,有錢人怕受窮!當官兒的怕丟了烏紗!窮人怕有病,皇帝佬兒怕篡權,就連要飯的都有一怕,怕什麼啊?怕今兒出去一天要不來一個餿餑餑!

不過要說這些人怕的都是活受罪,怕的是自己趕不上別人,不如別人!但要說命都沒有了,以上這些更都是無從談起,總而言之大傢伙兒都怕死!

我這麼說不知道眾位好友認同不認同,反正我有一位長輩,我小的時候就記得,這人從來就不拿生死當回事兒,可這些年年紀漸長,口頭語早已由年輕時常掛在嘴邊的「生又何歡死又何懼」變成了「好死不如賴活著了!」怕不怕死,不在於你口頭兒上咋說,而是在死亡面前你能咋做!

咱這閑話扯得不少,還是趕緊書歸正傳,繼續白話正經事兒,這哥兒三個坐在桌邊為了掩飾內心的惶恐開始顫抖著手端起酒碗假裝喝酒,您想啊,這酒能喝的順當嗎?誰還有心情喝得下去啊!

他們這面兒故作鎮定,可外面兒人家這個穿著大紅殮服的鬼娘們兒人家等不了啊!人家過來是幹啥的?是找你尋仇的,你在屋裡喝酒她能幹嗎?

這功夫又開始重複昨天的故事了,一口一口的寒氣兒接二連三的對著聚義廳的大門又開始吹了起來,和昨天一樣,沒過多大功夫,這破門又是被吹得稀巴爛,女鬼飄身就進了就大廳。

哥兒三個強忍著心中的恐懼,顫抖著雙手端起老抬桿兒對著門外就是一管兒鐵砂子轟了出去,要說老抬桿兒的殺傷力也是不小,寸勁兒野豬都能給轟倒了,可這面對的是女鬼可不是什麼野豬,一管子鐵砂噴了出去,只見這紅衣女鬼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團紅色的霧氣,還是不斷向三人靠近,慢慢地又幻化出女子曼妙的身形來了。

「呦!大(dai四聲)王,不歡迎妾身嗎?妾身在墓室之中關了多久都已經記不住了,你我有緣幸得大王垂愛,我們三人何不一起天長地久啊!呵呵呵!」說著紅衣女鬼就想飄身向前。

可哪成想還未近身半步,只見中堂之上掛著那副猛虎下山圖,驚得女鬼一怔,趕忙向身後飄去。

女鬼的挑逗誘人不誘人啊?當然誘人了!女鬼長得好看不好看啊?當然好看了!這三位山大王動心不動心呢?當然是動心了!

可、不過、但是、因為眼前這位是個女鬼,有想法兒童也不行!大撇子那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人和鬼能睡覺嗎?那就是作死,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三人被驚嚇的是手忙腳亂,躲在大廳的條案前舞動著大刀片子誰也不敢上前兒,就那麼對峙著。這時紅衣女子有開始張嘴說話了「呵呵呵!三位大王你們不要怕,只要你依了妾身的心意,妾身願意將這附近的寶藏告訴大王如何啊?」

「我們才不在乎什麼寶藏呢!你趕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人鬼殊途,我和你做什麼買賣兒啊!趕緊走!」混江龍也沒有剛剛兒的豪氣衝天的氣勢了,能看得出來這功夫自己裝也是裝不下了!

女鬼顯然不願就這麼輕易離去對混江龍說道「大王,你要是將你身後的猛虎圖焚毀了,我自然就會離去,絕不讓大王勞神費心!你看如何啊?」

混江龍為了讓紅衣女鬼速速離去就想著回身夠那副猛虎下山圖,一副破畫兒嗎!有啥了不起的,燒了就燒了唄!一幅畫換得整個山寨上下清凈何樂而不為呢?

「慢著大哥!」鐵牛一把拉住了混江龍的胳膊說道「這玩意兒不動咱們就是因為估計這副猛虎下山圖,不然從昨夜我們早就死了,還用得著等到今天嗎!只要咱們把這畫兒燒了,咱們的命也就到頭兒了!」鐵牛對混江龍說道。

「臭娘們兒!我說的對不對?」鐵牛楞瞪著兩隻大眼珠子回頭問向紅衣女鬼。

「呵呵呵!想不到你這粗大的漢子心還這麼細!呵呵呵!你不燒你覺得你們能活嗎?」說著紅衣女鬼猛地一揮衣袖,聚義大廳內就是一陣狂風大作,桌椅板凳各種擺設齊刷刷的東倒西歪,可唯獨這張猛虎下山圖依然是巋然不動。

「瞅瞅吧!瞅瞅吧!我說對了、我說對了,這娘們兒就怕這張猛虎下山圖,哈哈哈!」鐵牛興奮地對混江龍和穆老三顯擺道。

女鬼和混江龍兩伙,就在聚義大廳當中對峙了起來,這兩方都是麻桿兒打狼兩頭害怕,女鬼懼怕猛虎下山圖,混江龍三人害怕女鬼起身索命,一下子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紅衣女鬼不願就此離去,在聚義大廳當中飄來盪去,混江龍三人躲在猛虎下山前,也不敢上前一步,僵持久了,穆老三也覺得沒有意思,隨手就拿起酒碗喝了一口燒酒,總這麼綳著誰能受得了啊!

混江龍和鐵牛二見狀也只好坐在畫像前,一邊端起了酒碗一邊警惕的注意著女鬼的動向,得!這人鬼對峙直到東方微明,雞叫之聲響起,紅衣女鬼才飄身離去!

「瞅見沒有,這玩意兒就怕日頭、怕亮天兒,只要一亮天兒,他就得滾蛋!看來說書的先生沒撒謊!這回要是逃過這場劫難,咱就得重賞說書的先生!」鐵牛對混江龍和穆老三說道。

「大哥,這都兩宿沒合眼了,今晚上要是再來,誰也撐不住啊!咱是不是想點啥招兒啊!這、這也太嚇人了!」穆老三這功夫已經是徹底的堆隨了,別看鐵牛對自己提議挖大墳不滿,這功夫自己也覺得自己這個事兒做得卻實是有點兒操蛋!

天上的禍不惹、地上的禍不惹,咋就非得惹陰曹地府的禍事呢!這要不是有那倆哥倆在跟前兒,穆老三都想自己抽自己兩個大耳瓜子!

混江龍一見穆老三發問了,自己心中也有這個想法兒,你總這麼來鬧來也不行啊,這猛虎下山圖就這麼一張,哥兒三個總不能一到晚上和整個綹子的弟兄一起抱著畫兒,睡大通鋪吧?誰能說得准這娘們兒過些日子還能想出點啥招兒來禍禍人啊!

「搬家,走!我就不信他還能攆著咱們走不成!」混江龍狠了狠心對兩兄弟說道。

這鬍子落草為匪,輕易來說選准了個地方,那就不挪窩兒了,除非讓官軍給打花搭了,不然死活就在這一個山頭兒上蹲上了!畢竟當初上山的時候土炮樓子,地窨子那都得是費錢、費工戳起來的,全扔下就這麼跑了,要說浪費也是不小!

混江龍哥兒三個實在是受不了了,卷著金銀細軟,帶著山上還剩下的幾十個小崽子開始打起了「游擊戰」,今天這個土地廟蹲一宿,明兒個那個山洞窩上一天,但不論去哪兒這張猛虎下山圖都是走到哪兒帶到哪兒,這可不是畫兒了,這就是護身符、保命簽兒!這東西要是丟了說不準啥時候自己這一杆子弟兄就都得該報銷了!

起綹子是個大事兒,這幫子崽子們跟著三位當家的風餐露宿這些日子這苦是沒少吃,,這幾天跟著當家的跑實在是刺激,你說我們都開始跑了,可這紅衣娘們兒每到天已擦黑兒的時候保准架著大風就來了,吹得一陣天昏地暗的,相互之間一相斥就是一宿,整得這幫子鬍子一點精神頭兒都沒有,晚上睡不好,驚心動魄的一頓嚯嚯,大白天著人的精神頭兒指定就跟不上,不少崽子實在是撐不下去了,遭這份兒罪我他娘的還不如下山自首去呢!

不少崽子紛紛「划船兒」跑路了!混江龍一清點手下的崽子,現在也不過就剩下幾十人兒了,也不怪這幫跑了的崽子,這份兒罪實在不是人遭的,天天兒這麼又是驚又是嚇得誰能受得了啊!

可鬍子畢竟是鬍子,不管咋害怕,這「劫道」的買賣兒不能扔下啊,大白天穆老三和鐵牛二人倒著班兒,強打精神頭兒,在路口兒「做買賣兒」,這一天就截了一個路過的白鬍子老道,這老頭兒長的是仙風道骨,見路被攔住了,不用說這是過道兒遇見鬍子了。

早些年東北這地方,走道兒遇到鬍子都不是啥稀奇事兒,見面兒之後好好說話態度好點兒,鬍子也不能為難你,有錢扔倆錢,鬍子也不是一瞪眼就宰活人的活閻王,現在東北這嘎達也是這樣兒,不管和誰打交道有話好好說,放心沒有為難你的!

可這老道長被劫之後壓根兒,就沒有客氣的意思!「小子!你這都死期將至了,還有閑心劫道兒呢?你這心也忒大了點兒吧?」

老道長當頭來這麼一句,整得穆老三一陣發懵,心裡說道「我這、這倒霉事兒咋他能知道呢?這不應該啊!」想到此處穆老三滿不在乎的對嘮叨著說道「哎,牛鼻子老道,別在我跟前豬鼻子插大蔥,裝什麼象啊!我告訴你啊!按規矩交買路錢,知道不?沒錢你就別過去了!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事兒,聽著沒有!」

穆老三吃得是綠林飯,說話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客氣,認為這個牛鼻子老道就是在自己跟前兒為了省倆錢神神叨叨的忽悠自己個兒呢!

「小子!,我身上一個大子兒都沒有,不信你可以搜,不過呢!貧道今兒也不能讓你白忙活,今兒送你一卦,要是你覺得老頭子我說的對,你就放我過去,說的不對,今兒老道返身回去不過了,你看咋樣?」老道長問向穆老三。

「嘿!你這個牛鼻子老道還挺豪橫啊!來、你算算!老子好久沒有樂呵事兒了,今兒你要是給老子都開心了,就讓你過去!」穆老三晃著馬鞭子對老道長說道。

「這位山大王,我看你的面相啊,是一副短命之相,滿臉黑氣,必定是冤鬼纏身,貧道要是沒猜錯,這幾天你小子應該是不順當兒吧?是不是招惹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老道長問向穆老三。

「別在那兒嘎達胡咧咧!我這幾天喝酒一喝就是一宿,沒睡好覺,黑眼窩子不是正常嗎!這有啥的,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我沒睡好覺!你、你再說!」穆老三用鞭梢指向老道長說道,

「你看你還嘴硬,我來算算啊!你這是得罪了什麼精怪了!」說著老道長左手開始掐算了起來,大概一袋煙的功夫,這老道長睜開了雙眼對穆老三說道「小子,你是不是挖人家的墳了?不挖墳掘墓你絕對招不來怨氣這麼大的女鬼!我說的對還是不對啊?」老道長兩眼如電,看的穆老三心裡開始發毛,心說道「這老雜毛,咋啥都知道啊!這、這是神仙不成?」

旁邊兒跟著的一個小崽子,一聽這老道可不是一般人兒,我們綹子里的事兒都讓他給說准了,這是神仙啊!劫道劫了一個老神仙這不是罪過兒嗎!趕緊的不斷悄悄地拉著穆老三的襖袖子示意,這能耐人能猜得出來咱們山上發生的事兒,這人肯定能有解救的辦法兒,趕緊的別得罪人家啊!

穆老三雖說嘴上不服軟,可這心裏面現在已經是心服口兒外加五體佩服了!「那、那老道,你說要是遇到事兒了,該再整,你有解決的招兒沒有?沒有招兒,還不是說了和沒說一樣兒嗎!」穆老三大眼皮翻了翻了的瞅向老道。

「既然貧道能看準自然就有破解的方法兒,我來看看啊!」說這老道又開始扣上左手的手指頭了,「嗯!記住了,二月十八午時,從奉天城裡會出來一個能耐人,記住不管用啥招兒,你必須給他留住,只有他能就你的性命!咋樣,我能過去嗎?」老道長笑著對穆老三說道。

「那、那你忽悠我咋整?要是不來呢?」穆老三顯然不願意相信老道長說的話。

「你覺得我忽悠你有啥好處嗎?就為了過這條道嗎?我今天不過去也行,為了這點事兒我至於忽悠你嗎!信不信由你,出家人不打誑語!忽悠你沒意思。」老道長一甩拂塵,手捋須髯,笑著對穆老三說道。

穆老三撓了撓瓜子,自己心裡一琢磨也是這麼回事兒,遍大手一揮「行行行!看一大把歲數了,你走吧!我可告訴你啊,要是沒有這回事兒,我大年三十兒,問候你全家!」

「記住了二月十八午時,會從奉天城裡來一位能耐人,能不能留住,可就憑自己的本事了!」老道長邊走邊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