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叼嬰犬

明朝時,太行山西麓某處有個傍山的村子,名叫於家坳,全村五六十戶人家,大多以種田為生,農閑之時,有的砍柴、有的行商、有的狩獵,風調雨順之時,日子過得也算悠哉。

村北山坡下有兩棟宅子,住的是一家人,這家人姓宋,家主宋奎、老伴陳氏,以及大兒子宋義一家住在後面,小兒子宋昌一家住前面。

大兒媳姓鄭,過門已經十年,生有兩子一女,小兒媳姓王,過門三年,膝下只有一女。

宋家有二十幾畝良田,農閑時,父子三人還出門行商,一家人辛苦打拚,相處和睦,日子過得比較美滿。

這一年,宋昌行商途經襄垣,在路邊一家飯館歇腳,隔壁桌上放上一個冒著熱氣的瓦罐,幾個男人圍坐兩旁,吃得不亦樂乎。

時值秋末,昨夜又降過一場雨,異常寒冷,可這幾人卻是滿頭大汗。宋昌疑惑,問小二瓦罐中是何物?小二說那是香肉,也就是狗肉。宋昌嘴饞,就要了一鍋。

上菜間隙,宋昌內急,就去到飯館後面小解,正好看到飯館廚子在後面殺狗。一條大狗正在剝皮,後面籠中有兩隻小狗,看樣子不到兩個月大,瑟瑟發抖,低聲哀嚎。

宋昌見不得這個,趕緊跑到前堂告訴小二,狗肉不要了,然後返回後面,希望廚子能將兩隻小狗賣與自己。因為他出的價錢合適,廚子回稟掌柜後,同意了。

宋昌此時沒了食慾,要了幾張烙餅,一包醬肉,外加兩壺酒,騎上騾子繼續趕路。騾子背上有個布囊,兩隻小狗就放在裡面,等回到家中只剩下一隻,另外那隻死在了半路。

母親陳氏喜歡小動物,就在一隻剛下崽兒不久的母羊身上取些羊奶,餵養小狗,這小傢伙很能吃,兩日後恢復了活力。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小狗慢慢長大,與全家人也都混熟了,整天前後院子亂竄,陪著孩子們玩耍,儼然成了家庭一員,宋義的大兒子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獵金。

村中有個獵戶名叫鄧彪,一日他來宋家串門兒,看到了獵金,鄧彪說:「獵金不是狗,而是一條犬,你看它後腿多出兩個腳趾,那叫獠,是捕獵用的,哎呀,你可是撿了一條好犬啊。」

轉眼過去兩年,獵金已長大,膘肥體壯甚是魁梧,一身黃毛如絲緞般順滑,村裡的狗子見了它,都老老實實的。

平日里,獵金就在前院趴著曬太陽,要麼就是跟著幾個孩子玩耍,到了晚上,它就像護衛一樣,前後院子里里外外亂轉。

若是宋昌外出行商,獵金就一路跟著,有了它的陪伴,宋昌就算夜宿郊外,心裡也踏實得很。

又過了兩年多,宋昌的妻子王氏生下一子,小名寶兒,全家非常高興,特別是宋昌,他與妻子成婚七年,卻只有一個女兒,現在有了兒子,延續了香火,豈有不喜之理?

寶兒生在開春,從這年初夏開始,天氣異常,整整五十多天都在下雨,進了六月才見到日頭,村裡老人也很疑惑,這種鬼天氣,大小就沒見過。


這天吃過午飯,一家人都在休息,獵金突然跑進屋來,咬著宋昌的褲腳往外拽。

宋昌困得要命,用腿推了推,說道:「獵金,不要鬧了,我睡醒了帶你出去玩兒啊,走開走開。」誰知獵金不走,繼續咬著褲腳。

宋昌被它搞得心煩,隨手拿起掃帚,照著獵金輕輕打了兩下,假裝生氣道:「別鬧了啊,再不出去我可真打了。」

獵金或許明白了什麼,轉身出了屋子,宋昌以為沒事了,誰知獵金站在院中,「嗷嗷」狂吠,五個月大的寶兒被它吵醒,哇哇直哭。

宋昌無奈,只得去到院子,對獵金說:「鬧不了你,走吧,帶你去山上轉轉。」說完出了院門。獵金隨後跟了出去,可他蹲在門口不肯前進,仍然「嗷嗷」直叫。

這下把宋昌惹惱了,從旁邊樹上折了根柳枝,追著獵金就打。獵金在院中跑了幾圈,突然進了屋子,蹲在炕邊老實下來。

宋昌進屋歪在炕頭,笑道:「看來你就是欠打,現在消停了吧。」說完,就迷上了眼睛。

也就半盞茶時間,妻子王氏在一旁說道:「當家的,你快看看,獵金的眼神好嚇人啊。」

宋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當看到獵金眼睛時,瞬間沒了睡意,此時獵金目露凶光,好似一匹餓狼,盯著躺在炕上的寶兒。

「不好。」宋昌這話還未落地,獵金一躍來到炕上,叼起寶兒跳窗而去。

「媽呀!」王氏大呼一聲,差點兒暈過去,宋昌趕緊下炕,來不及穿鞋就跑了出去,此時獵金叼著孩子已經出了院門,宋昌隨後追過去,發現獵金去了後院。

宋昌大喊:「爹,大哥,獵金叼著寶兒去你那兒了,快攔住啊!」

宋奎宋義父子聽到喊聲,急忙出了屋門,陳氏與鄭氏也跑出來,這時候,獵金叼著寶兒站在院中,眼神依舊兇狠。

此時王氏也跑了過來,還有宋義家的三個孩子都圍在獵金周圍。這時候,獵金一轉頭,跳上西牆,隨後一躍而下,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寶兒的哭聲。

一家人驚恐萬分,急忙出門去尋找。宋義的大兒子跑得最快,看到了獵金的身影,他轉頭喊道:「二叔,獵金往南邊跑了。」一家人著急忙慌,往南追去。

獵金叼著寶兒一直跑到村南打穀場,站在場院中間,然後將寶兒放下,蹲在一旁,片刻間,宋家人也趕到了。獵金依舊目露凶光,不許人靠近,寶兒躺在地倒是沒有再哭,而是小腿不停亂蹬。

這時候,許多村民也趕了過來,宋昌見鄧彪也在其中,急忙喊道:「鄧大哥,趕緊回去拿弓來,把該死的獵金射死,你看它那個凶樣,是要傷害寶兒啊!」

「老二別著急,我覺得獵金不會傷害寶兒,要真的想要孩子的命,早就上山了,還蹲在這裡等你幹嘛?難道等你過來要它的命嗎?我看它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告訴你。」鄧彪不緊不慢道。

「哎吆我的鄧大哥,您就別分析了,趕緊想想辦法吧。」宋昌心急如焚,都想給鄧彪跪下了。

也就在此時,忽然傳來「轟隆隆」一陣巨響,似乎大地都在搖晃了一下,人們順著聲音望去,見村北宋家宅院方向騰起一團灰塵。

就在人們詫異之時,獵金突然叫了兩聲,撇下躺在地上的寶兒,沖著灰塵處跑去,王氏趕緊跑過去,將兒子抱在懷中。

隨著灰塵慢慢散去,人們也來到村北,「乖乖!」宋家兩套宅院不見了蹤影,原來剛才是山體滑坡,將大宅結結實實蓋在下面。

宋奎大聲道:「哎呀!真是萬幸啊,若不是獵金將我們引出來,我宋家今天就要滅門了。」這時候,在場眾人才終於明白,獵金叼著寶兒,其實是為了就主人一家啊。

此時獵金蹲在旁邊,眼神中已經沒有了兇惡,宋昌激動不已,跑過去緊緊抱住獵金,隨後竟然跪在地上,沖著獵金磕了幾個響頭。

陳氏怎麼說都是個婦人,她在一旁哭道:「這下倒好,家沒了,以後可咋辦呀!」

宋奎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人在,還怕東山不能再起?」鄉親們紛紛贊同,大家幫著宋家人,開始清理廢墟。

一些婦人收拾出家裡偏屋,給宋家人居住,在村民的幫助下,兩個月後,宋家在村南重新蓋了宅院。

宋奎的那句話很有道理,只要有人就會有財,宋家人重整旗鼓,三年不到,就回到了當年的富裕。

轉眼又是十年,宋家已是財富豐盈、人丁興旺,此時的獵金已經老邁,牙齒掉了、耳朵聾了,連路都走不了幾步,宋家人像伺候自家老人一般,悉心照顧它。

當年秋末,獵金去世,宋奎將其葬在自家祖墳,同時還叮囑後人,只要掃墓祭祀之日,都要給獵金燒紙叩頭,它雖然是一隻犬,但卻是宋家的恩人。(故事完)

【寫在最後】

人有獸心不如獸、獸有人心強過人。

獵金雖是一條犬,但他卻懷著一顆報恩之心,這份大義強過許多人。

犬是人類的好朋友,是被人類最早馴化的家畜之一。據我國考古學工作者的研究,我國家犬的馴化至少有8000餘年的歷史。

人類與犬的關係是建立在對等的利害關係之上,犬的順從和忠實贏得了人類的信任,並隨著歷史的前進而不斷加深情感。

隨著歷史的發展、生產方式的進步和人類對犬的了解,犬才逐漸擔負了更多的任務,如看家護院,協助放牧,雪地運輸,緝毒緝爆,警衛狩獵,搜捕罪犯以及醫學實驗等。在戰爭中還被用來通信、救護、馱運、警衛、搜索和巡邏等軍事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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