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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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夢裡的那個影子越走越遠，最終只剩下她一個人留在原地。
或許此刻她才算是真正釋懷了。
醒來的時候正好是早上八點多，外面傳來一陣烤麵包的香氣。
她起床走出去，張北川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桌上放著簡單的兩杯牛奶和烤吐司。
「吃點東西，一會兒我送你去四所。」
她失蹤這段時間，師兄和師傅也算是不遺餘力地找她了，平常那個最愛躲閑的師傅甚至還去求了別的三所忙幫。
嘴上說著嫌棄她，到了要緊時刻到底還是捨不得。
她坐下吃了點東西，忍不住偷偷打量對面的人。
他今天難得換了副銀邊眼鏡，鏡片擦得很乾凈，鏡片後面藏著一雙山眉海目的眼，微微透出些許斯文敗類的氣息。
單看骨相，周南南很難把他和歷經千帆這個詞聯繫在一起。
如果命運善待他，他應該還是那個高知家庭中長大的優秀醫生，溫文爾雅，知書達理。
張北川放下報紙看著她。
「你一直盯著我幹什麼，我臉上有字嗎？」
她笑笑道：「吃早餐看報紙，你果然已經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
他立刻放下報紙，不自然地表示這是從前習慣了的。
周南南突發奇想，問道：「張醫生，你該不會還有看小區門口大爺下象棋的癖好吧。」
他果真是生氣了，冷嗖嗖道：「我還刷太極劍呢，你要不要看一看？」
她這一波屬實是在雷區蹦迪了，於是訕訕閉了嘴。
2
吃完早餐，張北川送她去四所，師兄正忙得焦頭爛額，江大醫學院所屬的校區範圍歸四所管，周雄發紅館地界也是，案子一下子急頭白臉地堆在一起。
她師傅也不再每天喝茶逗鳥了，眉頭緊鎖地坐在辦公室里，一臉的苦大仇深。
周南南敲了敲門，走進去道：「大家都在呢。」
師傅朝她翻了個白眼，涼涼道：「你這是有反天的本事了，給我們攬這麼大一案子。」
她摸了摸後腦勺，委屈道：「那我還受傷了呢，這算是工傷吧，醫藥費所里給報銷嗎？」
程越濤看了眼她的傷口，狐疑道：「你這一棒子被人給敲傻了吧，停職期間算什麼工傷。」
說罷又小聲道：「師傅給你申請了津貼，一會兒去財務領。」
這一次周秉發出事後，江大內部冒出來不少檢舉信，五花八門什麼都有，真的是牆倒眾人推。
師兄將一份文件遞給她，道：「你看看，這是司法鑒定那邊傳回來的結果，鄭院長的心臟結構確實存在被人破壞的痕迹，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他生前曾經服用過大量的相生相剋的中成藥，這些藥物中某些藥效成分是不利肝臟的。」
很顯然，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周秉發，鄭源也算得上是醫學院的大教授了，只有在對親近之人送過來的葯，才會如此沒有戒備。
他又怎麼會想到，當年幫他換肝，救他一命的女婿，如今也會生生要了自己的命。
劍有兩刃，可殺人，亦可傷己。
這個道理，他們都明白得太晚。
師傅看了眼周南南，輕咳一聲道：「你媽媽的案子也在調查中，她當年去世的那個鄉鎮衛生院現在已經搬遷，但是作診斷的那個醫生還活著，等找到了人就可以把整個案子好好查一查了。」
她慕然紅了眼，這麼多人為她的事情奔波，終究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
「行了行了，你以後留在四所好好當牛做馬報答就好了。」
3
她已經正式返崗，下午還跟著師兄一起抽空去了一趟市局看了眼三叔。
周雄發這會兒是真的老實了，私自販賣血液製品，少說也得判上三五年，現在他大哥進去了，橫豎是沒人能撈他了。
「三叔，我早告訴你，少跟周秉發在一起玩，他有八百個心眼子，這下好了，玩脫了靶，把自己也搭進去了吧。」
周雄發哭哭唧唧道：「大侄女兒，我現在是真的不行了，你能幫三叔一把嗎？哪怕減減刑也行啊，多少年我都認了。」
其實她對周雄發沒多少恨意，甚至還有些可憐他，從頭到尾都被人耍得團團轉。
她敲了敲桌子，道：「眼下你這個案子還沒一審呢，你要是真想減刑，也不是沒有辦法。」
「轉做污點證人，周秉發那點子破事兒想必你心裡比誰都清楚，這時候協助警方查案，是最好的減刑機會。」
這話正正好說在了他的心坎上，市局的人已經晾了他好幾天了，轉做污點證人，對他來說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周南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輕咳一聲道：「你和周秉發狼狽為奸這麼多年，他就沒從手指頭縫隙中漏點什麼給你？」
這話一出，他瞬間明白過來其中的意思，笑笑道：「大侄女，你這話說的，有沒有這事兒你可以去問你三嬸啊，三叔這可是把老底都交給你了。」
一旁負責記錄的警察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似乎沒聽出弦外之音。
周南南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
4
她從市局出來，直奔周雄發兒子的幼兒園，這個時間點應該是他老婆接孩子的時候。
柳雨一看見她就下意識想躲。
她笑意盈盈地喊了一聲「三嬸」，對方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南南啊，有什麼事嗎？」
「找個地方聊聊吧。」
柳雨心虛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咖啡店，低聲道：「就十分鐘，別的我可沒空。」
她開門見山道：「我爸之前那些見不得光的資產，都是拜託三叔處理的吧？」
剛才在市局的時候，她就聽出來了，周雄發暗示她去找三嬸，大約是還有些漏餌沒撈上來。
周南南倒是不眼紅這些錢，不義之財拿了也未必有好下場，但是按照現在的趨勢來看，周秉發最少落個無期，明面上那些錢財多半是要充公的。
她之前答應何清給她一筆錢，只能從這邊撈了。
「你從這筆錢中取五十萬打到這個賬戶，走小額打款，分幾十個人打。」
「那剩下的錢？」
「你留著吧。」
柳雨試探道：「我要是照做了，我們家老周會沒事的吧。」
周南南冷笑一聲道：「你覺得呢？」
她的目光落在柳雨藏在口袋裡的那隻手上，對方想從她口中得到保障，所以錄了音。
「三嬸，不用耍這些小手段，我也不會上當。」
「我...我這也是沒辦法。」
周南南拍了拍她的肩膀，湊近了低聲道：「少自作聰明了，我要是真想動手，你以為你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我面前嗎。」
周雄發夫婦倆這些年乾的破事一籮筐，隨便哪一件拎出來都夠喝一壺了。
柳雨這才感到害怕，連忙答應下來：「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肯定給你干穩妥了。」
周南南又恢復了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眨了眨眼道：「那就多謝三嬸了。」
5
她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咖啡館，然後打車去人民醫院找張北川，他今天上夜班，人在住院部的辦公室里看病歷。
進去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了辦公室里還有一個長發大波浪的年輕女人。
對方看到她也很驚訝，頓聲道：「北川...這是你的病人嗎？」
張北川有片刻的慌亂，他沒有想到江漓會忽然來江城找自己，更沒有想到三人會在這裡狹路相逢。
周南南已經看出來了，如果不是要好的關係，一個女人又為何要挑在這個時間點見面。
她立馬戲精上身，捂住胸口道：「張醫生，我心口疼，疼得晚上睡不著，你給我看看吧。」
江漓指了指門口的牌子，好意提醒道：「這裡是肝外，你要是心口疼的話可以看心臟外科的醫生。」
她立馬道：「哦，你這麼一說，我的肝好像也有點疼，大概是被氣的。」
說著就上下摸索了一番，順手捂住了胃，然後往沙發上一躺，一副「你不管我，我就死給你看」的態度。
張北川無奈道：「江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周南南。」
親耳聽到這句「女朋友」，她瞬間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表示自己忽然之間就不疼了。
江漓楞在原地，許久才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輕聲道：「恭喜你。」
來江城之前，江淮就反覆告訴過她，張北川身邊有了別人，可她仍舊是不死心，非得要親眼求證才肯罷休。
可是當她真的見到了這個一臉笑相的女孩子，她依舊不知道自己到底輸在了哪裡。
周南南從她眼神中讀出了不甘心，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緩聲道：「那我先走，你們好好聊聊。」
張北川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摘下眼鏡道：「不用了，我交班了，現在帶你去吃飯吧。」
他的態度一直很明確，當年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他和江漓註定是有緣無份。
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亦如此。
周南南看了眼江漓，都是體面的成年人，對方顯然又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決計不會擺出死纏爛打那一套。
她只是拎起自己的包，得體微笑，道：「那好，你們要是結婚記得給我發請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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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預告：你這麼喜歡孩子，自己生一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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