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麗娘是俞花匠的女兒,不僅是出了名的溫柔賢淑,而且長得明眸皓齒,肌膚如雪,十分美麗,俞花匠因此不肯輕易給女兒定親。
轉眼俞麗娘已經十八歲了,眼見得同齡的女子都已經成親生子了,麗娘不由得心裡焦急起來,但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怕被人嘲笑思春盼嫁。
這天麗娘去賣花,看見一對年輕夫婦同游,兩人恩恩愛愛的,不由得艷羨不已。
回去後麗娘眼前總是浮現出那對夫婦甜蜜恩愛的樣子,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直到半夜的時候,麗娘才迷迷糊糊地有了些睡意。可她正要入睡,突然覺得有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不禁一驚,連忙坐了起來,借著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四處查看。
四周靜悄悄的,甚至連蟲鳴聲都沒有。麗娘覺得自己是睡不著,在胡思亂想,便又躺了下去。
又輾轉反側了一會兒後麗娘終於睡著了。夢中,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在自己身邊,兩隻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麗娘覺得很是害怕,但一時又醒不過來。
麗娘正在夢中掙扎,一聲尖叫把麗娘驚醒了。
麗娘猛地坐了起來,覺得房裡突然變得陰冷起來,還有一股淡淡的腥臊味飄在空中,很是奇怪。
這時麗娘的母親姜氏在門外大力地敲門,驚慌地喊著麗娘的名字。
麗娘以為母親出事了,嚇得連忙打開門。
姜氏見麗娘衣裳整齊地站在面前,這才拍著胸口,長吁了一口氣。
「娘,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嗎?」麗娘問道。
「剛才……剛才我起夜,從窗子那裡看到好像有個人站在你床邊,嚇得大喊了一聲,趕緊來拍你的門……」姜氏心有餘悸地說道。
「娘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要是傳出去,我還怎麼做人?」麗娘一聽,滿臉通紅,嬌嗔道。
姜氏醒悟過來,連忙捂住了嘴,正要對女兒表示歉意,這時,麗娘的爹俞世洪起來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問姜氏在喊什麼。
姜氏張了張嘴巴,猶豫了一會,還是告訴了俞世洪剛才的事。
俞世洪也說了姜氏幾句,大家又回去繼續睡覺。
麗娘被吵醒了,又睡不著了,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晚上,由於昨晚沒睡好,麗娘早早地就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麗娘看到有個人掛在房樑上,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
那個人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身材格外細長,從頭到腳裹著一件黃綠相間的衣服。
那人不論是動作還是衣著,都十分的奇怪,讓麗娘很是害怕。
麗娘很想大叫一聲,把爹娘喊醒。可她無論如何用力,都發不出聲音來。
正在這時,那人突然從房樑上以一種奇怪的動作慢慢地滑了下來,匍匐在地上,蠕動了幾下,才順著床架站了起來,不停地把舌頭伸出來,一股腥臊味瀰漫在空氣中。
麗娘嚇得魂飛魄散。她想睜開眼睛,看看那個人究竟是誰,可她拚命掙扎,眼睛就是睜不開……
這時那人越發放肆起來,竟然扭動了幾下身體,上了床,兩隻細長的手想過來摸麗娘,舌頭伸縮著,離麗娘的臉越來越近……麗娘更加驚恐萬分,她努力地咬了一下舌尖,終於醒了過來……
麗娘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往旁邊一看,好像有一條細長的黑影在往床下溜。可等麗娘眨眨眼睛再看,又什麼都沒有看見了……剛才應該是做了一個夢。
可這個夢也太真實了,而且和昨晚一樣,空氣中又有一股腥臊味。
麗娘心神不定,坐在床上,好半天心還在「撲通」亂跳。
由於受到了驚嚇,麗娘睡不著了,一直坐到了天亮。起床後,麗娘的眼圈都是黑的。
姜氏看到了,便問麗娘為何沒有睡好,黑眼圈那麼重。
麗娘想了想,說自己晚上總是做噩夢,讓姜氏陪著自己睡。
姜氏心疼女兒,立刻答應了。
母女倆正在說話,李媒婆又來了,還是給縣城的舉人鄭秀春來說親。
那鄭秀春三十齣頭了,長得很是俊美,家境也很是富裕。可他年紀大了麗娘一截,又是喪妻再娶,麗娘嫁過去就是續弦。
雖然鄭秀春的前妻劉氏沒有留下一兒半女,麗娘嫁過去,不要做繼母,可終究是繼室,一進門就得給劉氏的牌位敬茶。
俞世洪一心想著讓麗娘高嫁,姜氏不想讓女兒去當繼室,都不肯答應鄭秀春。
那鄭秀春見過麗娘,非常喜歡麗娘。雖然被拒絕了,但不死心,仍然花大價錢請媒婆來說親。
俞世洪正要把李媒婆「請」出去,姜氏想了想,攔住了俞世洪。
姜氏把俞世洪拉到一旁說話。
俞世洪很不高興地問姜氏為何要留下李媒婆。
姜氏長嘆了一聲,問俞世洪是不是要把麗娘留在家裡一輩子。
俞世洪著急道:「莫非你要把女兒許給鄭秀春?」
「女兒眼看就要滿十九了,總留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姜氏嘆氣道。
俞世洪一聽這話,也不由得嘆起氣來。
「那鄭秀春模樣倒也配得上女兒,而且又沒有孩子,家裡也有錢……」姜氏道,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了一句,「而且,這些日子,麗娘晚上總是做夢,睡得不安穩……」
俞世洪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正要生氣,想了想,又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不太情願地道:「你去和李媒婆說吧,就說,我們答應了……」
李媒婆歡天喜地地走了,過了些日子,鄭秀春就親自來下聘了。聘禮很是貴重豐盛,擺滿了俞家的院子。
俞世洪這才露出了笑臉,認可了鄭秀春這個女婿。
女兒就要出嫁了,姜氏很是捨不得女兒,每天晚上都陪著麗娘睡。
有了姜氏在身邊,麗娘再也沒有做過那種噩夢,一直睡得很安穩。加上婚事在即,心裡高興,越發顯得容光煥發,更加美麗動人。
這天麗娘正在綉嫁妝,突然有人來要買花。
姜氏和俞世洪都不在家,麗娘只得親自去接待買花的人。
來買花的是鎮上尤商販的兒子尤金明。
這尤金明也來俞家提過親。因為他有些玩世不恭,總是結交一些跑江湖的人,加上又只是個商販的兒子,俞世洪既嫌棄他的家世,又覺得他不是安穩過日子的人,一口就拒絕了他。
見了麗娘,尤金明嘖嘖稱讚麗娘越來越漂亮了,又誇張地嘆息,麗娘竟然願意嫁給鄭秀春,那就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太可惜了。還不如嫁給他,最起碼他才二十歲,又沒有成過親,還是頭婚……
這尤金明雖然不太穩重,喜歡亂說話,但為人善良仗義,麗娘去賣花時,被混混找了借口想欺辱麗娘,還是尤金明幫著解了圍。
後來只要麗娘去賣花,尤金明總是有意無意地出現在麗娘的周圍,使得那些混混不敢再去找麗娘的麻煩。
麗娘一直很感激尤金明,因此對尤金明這樣過分的玩笑也就裝著沒聽見。
「真的,麗娘,我雖然沒有鄭秀春長得好,也不像他那樣是舉人,可你嫁給我肯定比嫁給他強,因為只要你肯嫁給我,我肯定會把你捧在手心上的。」尤金明繼續道,還做出一副一往深情的樣子。
麗娘終於生起氣來,一張臉漲得通紅:「尤……尤大哥,你……你說出這樣的話來,是想讓我去死嗎?」
尤金明連忙捂住了嘴巴,四處看了看,這才吁了一口氣:「幸好這四周沒有人。」
麗娘沒好氣地把一盆花放到尤金明面前,道:「快拿走,被人看到了,說閑話就不好了。」
尤金明搬起花,不情不願地朝著架子車走去,邊走邊回頭。
麗娘轉過身去,沒有再看尤金明一眼。
時光匆匆,轉眼就到了麗娘出嫁的日子了。
黃昏的時候鄭秀春騎著高頭大馬來接親了。
那鄭秀春模樣俊美,新郎打扮,騎在馬上格外英姿勃發,引得眾人嘖嘖稱讚。
麗娘聽到大家對鄭秀春讚不絕口,心裡美滋滋的。
順順利利地拜別了爹娘,在一片喜慶聲中,麗娘坐上了花轎。
花轎正要抬起的時候,麗娘突然聽到花轎旁有個女子的聲音沒頭沒腦地低聲說了一句:「好可惜呀!」
又有另一個女子小聲地回道:「沒辦法,就是那個命,逃都逃不掉……」
麗娘聽了,十分好奇,悄悄地掀起帘子,想看看是誰在說話。可麗娘剛伸出手去,就被一旁的喜娘發現了,把轎簾按住,笑道:「新娘子稍安勿躁,咱們還沒起轎,到夫家還早著呢!」
麗娘臉紅了,再好奇也不好意思掀轎簾了。
天黑之後花轎到了鄭家,拜了天地,麗娘被送入了洞房。鄭秀春喜滋滋地揭了蓋頭,和麗娘喝了合巹酒後,被喜娘再三催促才依依不捨地去外面酬謝賓客去了。
麗娘看得出來,鄭秀春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心裡更加甜蜜。
不過俞家沒有陪送丫鬟,在新房裡服侍的都是鄭家的人。麗娘一個都不熟悉,覺得有些拘束。
鄭秀春的妹妹鄭玉娘是專門來陪麗娘的,看出來麗娘有些緊張不安,就把人都帶了出去,讓麗娘好好歇息一下,等著鄭秀春回來洞房花燭。
一連幾天都在籌備婚事,加上這一天的疲憊,麗娘忍不住靠在床頭打起盹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麗娘覺得有個人看了自己一會兒,來到了自己面前。
麗娘以為是鄭秀春,十分害羞,就沒有睜開眼睛。
那個人伸出舌頭,在麗娘左邊臉上舔了幾下。
麗娘既驚訝又羞怯,心想這鄭秀春表達愛意的方式真是特別。
見麗娘一直閉著眼睛,那人又在麗娘右邊臉上舔了幾下。
被舔的時候,麗娘聞到了一股十分腥臊的氣味,覺得很是噁心。加上被舔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很不舒服,就睜開了眼睛。正想嬌嗔幾句鄭秀春太猴急,也不知道漱漱口,誰知眼前竟是那個夢中見到的「奇怪人」。
麗娘嚇得大叫了一聲,昏了過去……
門外的鄭玉娘等人聽到麗娘的叫聲,連忙推門進來。
只見一個從頭到腳貼身裹著黃綠相間的緊身衣,身子十分細長,模樣奇怪至極的人順著柱子飛快地盤旋而上,在房樑上溜了一會兒,不見了。
再看看麗娘,兩邊臉頰都紅腫了起來,滲出了黃綠色的汁水,還有一股十分難聞的腥臊味。一個千嬌百媚的新娘子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令人難以靠近的「醜女」。
鄭玉娘幾個被嚇得癱軟在地,大喊著要人去請鄭秀春。
鄭秀春得到消息,連忙趕了過來,見了麗娘,又驚又急又氣,一邊派管家去請郎中,一邊大罵丫鬟婆子們服侍麗娘不上心,讓人拖下去打板子。
丫鬟婆子們跪了一地,只是流淚,並不敢求饒。
鄭玉娘在一旁,嚇得瑟瑟發抖,結結巴巴地告訴鄭秀春,剛才有個十分奇怪的人來過,嫂嫂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那人是男是女?」鄭秀春冷冷地看著鄭玉娘,咬著牙問道。
鄭玉娘趕緊搖頭:「從頭到腳裹著,不知道是男是女。」
鄭秀春憤怒極了,拿起酒壺,往地上死命地一扔,聲響把昏迷的麗娘都弄醒了。
麗娘醒來後還有點迷迷糊糊的,覺得臉上很不舒服,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就問鄭秀春自己怎麼啦?
鄭秀春沒有回答麗娘,只是拿了一面鏡子遞給麗娘。
麗娘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又昏了過去。
這時郎中來了,看了麗娘的臉,又給麗娘把了脈,告訴鄭秀春,麗娘這是中了毒了。
「可是,這種毒十分罕見,我沒辦法解毒。估計其他郎中也沒有辦法。」郎中攤著手,無可奈何地告訴鄭秀春。
鄭秀春知道,這個郎中已經是縣裡最高明的郎中了,他說沒有辦法就再也找不到人來給麗娘解毒了。氣得又摔了一個杯子,一字一句地咬牙道:「誰讓麗娘中了毒,我一定要查出來。」
鄭秀春說要去查下毒的人,晚上沒有在新房睡,讓鄭玉娘陪著麗娘。
麗娘醒來後,只覺得悲從心來,忍不住大哭起來。
鄭玉娘在一旁急得團團轉,不知如何安慰麗娘,半天憋出了一句:「嫂嫂別難過,你這樣……這樣,其實……其實……還好一點……起碼不會受傷……」
說完玉娘恐慌地捂住了嘴巴,四處看了看,沒有其他人,這才放下心來。又怕麗娘追問不會受傷是怎麼回事,心裡盤算著如何回答麗娘。
誰知麗娘只顧著傷心,根本沒有聽出玉娘話中有話。玉娘長吁了一口氣,憐憫地看著麗娘。
第二天早上,麗娘的心情平復了一些,找了面紗戴上,要去給公公婆婆敬茶,給鄭秀春的前妻劉氏的牌位上香敬茶。
鄭秀春派了丫鬟來告訴麗娘,大禮未成,不用去敬茶了。等哪天麗娘好了,兩人洞房花燭後再去敬茶。
麗娘聽了,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又默默地流起淚來。
時間一晃,三天回門的日子到了。
麗娘很是想念爹娘,強打起精神準備回門的事宜。
這時鄭秀春又派人來告訴麗娘,因麗娘的臉還是老樣子,沒有任何起色,就不要回門了。至於麗娘的爹娘那裡,他會派人去說明情況的。
麗娘想著爹娘要是知道了自己毀容的事,肯定會來看自己的,就耐心地等著爹娘。
誰知等了好幾天,都沒看到爹娘來。
麗娘不知道鄭秀春是如何告訴爹娘自己的事的,爹娘竟然沒有來看自己,就想著去問問鄭秀春。
對鄭家麗娘很不熟悉,加上又戴著面紗,麗娘本來是想去鄭秀春的書房的,誰知走著走著竟來到了花園裡。
看著滿園的鮮花綻放,麗娘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臉,難過極了,眼淚不知不覺地又流了下來。
這時有兩個丫鬟一邊說話,一邊走了過來。
麗娘不想讓丫鬟看到自己,就躲到了一旁的假山裡。
誰知來到假山旁,那兩個丫鬟站住了,聊起天來。
其中一個穿紅色比甲的丫鬟低聲道:「喜梅你說,少奶奶被毀了容是不是老天在幫她。」
那個叫喜梅的丫鬟也小聲道:「喜鵲你這話有點絕對,誰知道後事如何呢?惹惱了大少爺,也許下場更慘。」
麗娘一聽,這兩個丫鬟說話的聲音有點熟悉,再一回想,不就是花轎旁那兩個說話的人嗎?
這兩個丫鬟說話總是雲里霧裡的,讓人聽不明白。麗娘乾脆現了身,冷笑道:「一個叫喜鵲,一個叫喜梅,我記住了。等會我就去問問,鄭家的丫鬟背後私議主子是什麼罪。」
喜鵲和喜梅聽了麗娘的話,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個勁地求麗娘饒了她們。
麗娘冷聲道:「你們倆給我把話說清楚,那天在轎子旁說的什麼好可惜,今天說的什麼下場更慘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清楚了我就饒了你們。」
喜鵲和喜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心一橫,問麗娘道:「少奶奶知道原先的幾個少奶奶是怎麼沒的嗎?」
麗娘搖搖頭,驚訝極了:「不知道!除了劉姐姐,相公還娶了好幾個妻子嗎?」
兩丫鬟沒有回答麗娘,又問道:「大少爺的條件那麼好,可他非要求娶少奶奶您,少奶奶覺得是為何呢?」
「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吧!」麗娘有些惱怒起來。
「少奶奶說對了一半。少奶奶能嫁給大少爺,不僅是因為漂亮,還因為少奶奶家只是賣花的。如果少奶奶被折磨死了,少奶奶家也不能拿大少爺怎麼樣。」喜梅臉色蒼白,低聲告訴麗娘道。
麗娘又驚又急又氣,不禁大聲道:「你胡說。」
喜梅和喜鵲趕緊給麗娘磕頭,求麗娘小聲一點,別把其他人招來,她倆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麗娘定了定神,四處看了看,沒有其他人,蹲了下來,示意喜梅把話說清楚。
喜梅告訴麗娘,那鄭秀春表面上看是個謙謙君子,其實因為對床帷之事有些力不從心,就總是虐待妻子。
他娶的第一個妻子劉氏就是被他活活折磨死的。為了掩人耳目,也怕劉家找麻煩,鄭秀春做出了一幅對劉氏深情不渝的樣子,好幾年都沒有續弦。
可鄭家的幾個漂亮丫鬟卻遭了殃,都被鄭秀春折磨死了。
後來怕人說閑話,也怕被人看出端倪,鄭秀春開始續弦。
鄭秀春續弦沒有其他要求,漂亮的貧民女子即可。
這樣有幾個漂亮女子被抬進了鄭家,先後被折磨而死。可因為死去的都是貧民女子,鄭家有錢又有勢,即便心裡有所懷疑,也無可奈何。
「啊!鄭秀春已經折磨死了好幾個妻子了,可李媒婆從來沒有說過。」麗娘大驚失色。
「媒婆的嘴有幾分可信的。」喜鵲撇嘴道。
「那天風吹起蓋頭,我們見到了少奶奶那麼漂亮,覺得太可惜了,才那樣說的。」喜梅解釋道。
「少奶奶您現在被毀了容,大少爺不會碰您,您是因禍得福啊!」喜鵲也趕緊解釋道。
麗娘聽了,瞪大了眼睛看著兩個丫鬟,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時服侍麗娘的丫鬟來尋麗娘了。
麗娘趕緊從假山裡出來,問丫鬟有什麼事。
丫鬟告訴麗娘,大少爺有事找她。
一聽是鄭秀春找自己,麗娘嚇得心直跳,慢騰騰地跟在丫鬟後面,害怕極了。
來到了鄭秀春的書房,鄭秀春冷冷地告訴麗娘,下毒的人找到了,要麗娘去公堂上和下毒之人對質。
「相公,你要我上公堂,以後我可怎麼見人?」麗娘悲傷道。
「哼,那下毒之人和你關係匪淺,你不去和他對質,難道要背一個通姦的罪名死去。」鄭秀春陰森森地問麗娘,一張俊美的臉上滿是猙獰。
麗娘驚訝極了:「你說什麼?通姦的罪名?」
「你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給誰看呢!」鄭秀春一甩袖子,走了。出門時,吩咐兩個婆子道,「把少奶奶送到縣衙去 。」
麗娘失魂落魄地來到了公堂,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尤金明,這才有點明白過來。
鄭秀春是舉人,不用下跪,可以坐著說話。
麗娘跪在了另一邊,離尤金明遠遠的。
鄭秀春告尤金明覬覦麗娘不成,懷恨在心,請了江湖異人給麗娘下毒。
尤金明大喊冤枉。
鄭秀春冷笑著把那天尤金明去俞家買花,口無遮攔和麗娘說的話都講了出來。還強調了麗娘的表現,沒有責備尤金明,也沒有大喊「非禮」,還對著尤金明笑。
原來那天尤金明和麗娘說的話都被人聽了去,但兩人都不知道。
鄭秀春到處找下毒的人,出了很多賞錢給提供線索的人,就問了出來。
這時俞世洪和姜氏也來了,替麗娘辯解,那尤金明的確來俞家提過親,但因為解圍之恩,麗娘對他只有感激,沒有任何私情。
鄭秀春聽了,並不相信,只是冷笑。
縣令大人急著回到後堂去和新納的小妾喝酒,就想快刀斬亂麻,趕緊把案子判了。
也不管尤金明喊冤,麗娘用性命發誓和尤金明沒有任何私情,只是問鄭秀春要如何辦。
「怎麼辦?上天有好生之德,就成全這一對姦夫淫婦吧!」鄭秀春冷笑道。
「好!」縣令大人見鄭秀春不追究了高興不已,立刻一拍驚堂木,判決道:「俞家退還鄭家的聘禮,尤金明重新下聘,迎娶俞家麗娘。」
俞世洪和姜氏一聽,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金明一聽,喜出望外。
麗娘聽了,把面紗一揭,露出了丑不堪言的一張臉,問尤金明道:「我可是嫁過人的人,又是現在這副醜樣,你還要娶我為妻嗎?」
尤金明看了麗娘的樣子,嚇了一大跳,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肯定道:「我願意娶你。」
麗娘露出了笑容,對尤金明道:「你不嫌棄我?」
尤金明滿不在乎地道:「我娶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臉。你再漂亮,幾十年後還不是會變醜。」
麗娘對著爹娘點點頭:「我願意嫁給尤大哥。」
見事情順利解決了,縣令大人高興得大喊了一聲「退堂」!
於是過了些天后,麗娘又嫁給了尤金明。
尤金明對麗娘的確很好,一點也不嫌棄麗娘,到處打聽誰會給麗娘解毒。
這天聽說鄰縣有個道士,頗有一些本領,尤金明就出發去請那個道士。
麗娘一個人在家,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穩。
半夜的時候,麗娘又覺得有雙眼睛在上方窺視著自己,心裡一驚,往上一看,又是那個奇怪的人。
麗娘又害怕又氣憤,喃喃道:「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害我。」
那個人順著房梁「呲溜」一下就滑行了下來,對著麗娘直拱手。
麗娘慘笑道:「我到底怎麼得罪了你,你又要來給我下毒嗎?」
那人直搖頭。
麗娘驚訝道:「那你來幹什麼?」
那人指指麗娘的臉,比劃著。
麗娘抱著希望問道:「你是來給我解毒的?」
那人趕緊點頭。
麗娘大喜:「那你快點給我解毒吧!」
那人上前,伸出舌頭,在麗娘臉上舔了起來。
這次被舔,麗娘覺得清清涼涼的,也沒有那股腥臊味了。
一會兒,那人舔完了,對著麗娘點點頭,順著柱子往上爬,瞬間就沒了蹤影。
第二天麗娘起床一看,自己的臉已經完全好了,又恢復了往日的花容月貌。
過了些天,尤金明垂頭喪氣地回來了,說那個道士要的錢太多了,他要回來使勁賺錢,再去求那個道士。
麗娘笑眯眯地把面紗揭開,尤金明驚喜得大叫起來。
過了些日子,麗娘懷了身孕,想吃薑氏做的酸菜。
反正兩家離得不遠,尤金明乾脆陪著麗娘回娘家一趟。
路上兩人突然遇到了鄭秀春。
見了已經恢復容貌,微微挺著肚子的麗娘,鄭秀春嫉妒極了。吩咐下人去買通一個混混,不要讓麗娘和尤金明的日子好過。
於是這天麗娘一個人在家,一個混混突然闖了進來,要侮辱麗娘。
要不是麗娘拿起菜刀反抗,尤金明及時趕回來,麗娘就危險了。
得知混混是鄭秀春指使來的,麗娘和尤金明很是氣憤,可又無可奈何。
從那以後,不時有混混來騷擾麗娘。尤金明連門都不敢出了,天天在家守著麗娘。
又過了些天,突然傳來鄭秀春晚上睡覺時張著嘴巴,被一條黃綠相間的毒蛇滴了毒液進嘴巴,腸穿肚爛,死得極慘的消息。
鄭秀春死後,麗娘和尤金明的日子終於清凈了。
姜氏來看麗娘,和麗娘說起了鄭秀春的事,告訴麗娘道:「說起那種黃綠相間的蛇,你小時候還救過一條那樣的蛇呢!」
「啊!我怎麼不記得了。」麗娘驚奇道。
「你那時候才三歲,記得什麼。那時,那條蛇大概是才蛻了皮,有氣無力地躺在路上。你年紀小,膽子大,竟然用手把蛇抓到了草叢裡……要不是你,那條蛇不是被什麼給吃了,也會被路過的車子軋死……」
聽了姜氏的話,麗娘恍然大悟,那個「人」應該是那條蛇,它讓自己中毒,又給自己解毒,還殺了鄭秀春,是來報自己的恩的。
(圖片來自網路,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