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媒神

敘州的宋二靠賣炭為生,家境一般,吃喝不愁,還積攢下一些銀子。他長得相貌堂堂的,只是因為長年 賣炭,臉色黝黑,但不影響他的容貌。他自以為自己的容貌堪比潘安宋玉,因此,心氣很高。雖然提親的人不少,可都沒有中意的。父母很是憂愁,經常長嘆短噓的。告訴他,不要心太高,緣分都是天註定的。

可他覺得自己家境不錯,自己長得也算是男子中的佼佼者了,定要娶個 美貌如花的女子,才配得上自己,一點也不著急。幾年後,他的父母年紀大了,經常病懨懨的,幾年裡,先後離世了。父母死後,家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直到 此時,他這才發現,白駒過隙,轉眼間,自己已經年近三十了,卻還沒有娶妻。和他一樣的同齡人,孩子都很大了,而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終於著急了。可還是心有不甘,想找個中意的女子為妻。

有一天,他出門辦事,回來的路上,天色已晚,他歸心似箭,疾步如飛的走著……不大會,竟然下雨了,他沒有帶蓑衣,在雨中狂奔著……想找個地方歇息一晚,明日再趕路。

過了會,他著急趕路,雨嚇得越來越大,他快睜不開眼睛了,慌不擇路,忽然一失足掉下去了……

待他醒來,驚奇的發現身在一個洞府里,裡面怪石嶙峋,碧蘿攀岩,鮮花朵朵,幽香陣陣,白霧騰騰,猶如仙境。

洞中 有個身著紅袍,鬚髮皆白,一副仙風道骨的「老者」正在笑吟吟的望著前方。

他的面前,有很多「小人」,把手中的紅線捆在一個男子和女子的腳上,向他們徐徐吹氣……

少頃,,那兩個男女「小人」忽然消失。

那「老者」接著在再用紅線去捆下一對男女「小人」,如此這般,反反覆復的……

讓宋二 驚奇的是,那些泥人配對的,都是一個丑 ,一個俊。一個高,一個矮。而不是把長得俊的和長得俊的配對。

宋二獃獃看著這樣配對,很是憤憤不平的起來,驚奇的發現,自己的毫髮未損,很是奇怪。

他生氣的來到那個「老者」面前,義憤填膺的說道:「你這老頭!為何把泥人這樣搭配?真是不公!那長得容貌俊美的女子為何要和那醜陋不堪的男子搭配?還有,那俊美的男子怎能娶一醜女為妻?

那「老者」聽罷,大笑起來……問他如何搭配?

那還用說嘛,自然是佳人 配美男,醜女找拙夫。宋二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那「老者」聽罷,沒有言語。

沉思片刻後,徐徐說道:「 後生言之有理!可如若那樣搭配,覺得那樣公平嗎?」

言罷,起身,上下打量他一番。

此時,他的周圍忽然仙氣瀰漫,霞光四射。

宋二忽然醒過神來,恍若夢境,覺得自己遇到神仙了,他應是月老,也就是媒神。

瞬間,心生敬畏,撲通跪下來磕頭……詢問他可是月老?

那「老者」笑吟吟的,捋捋鬍子,點點頭,宋二又驚又喜,咚咚咚磕頭……

求他指點迷津,自己已經年近三十,為何還沒有意中人?

那月老聽罷,前指一算,笑吟吟的說:「不急!你要三十多歲方才能娶妻成家,將會娶一丑 女為妻。但把她 娶過來後,家中日子興旺。切記!切記!定要善待她!我已經泄露了天機,去吧!去吧!」

言罷,宋二的身子忽然騰空而起,瞬間落地,他睜開眼睛一看,竟然到家了。

很是激動,跪在地上,又磕了幾個頭……

回到家裡,想著那月老的話,甚是失落惆悵,萬念俱灰。

自己家中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可也吃喝不愁,小有積蓄。

自己又長得儀錶堂堂的,怎能娶一個醜女為妻呢!

越想越氣,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暗暗發誓,自己就不信這個鞋邪,定要找個容貌俊美的女子為妻。

胡思亂想的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來,找到村裡有名的柳媒婆,拿出一錠銀子給她,幫他提親。

柳媒婆看到銀子,驚愕的張大嘴。

嘆口氣說:「不是老身駁你的面子!這幾年,老身為你的事,都跑壞了好幾雙鞋了,皆都沒有中意之人。要是以前還好說,至少你還年紀小。可如今,你的年紀大了,長得美貌如花的女子怎肯嫁給你,老身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言罷,看著桌上的銀子,猶豫不決的樣子。

可此時的宋二,想起月老的話,害怕了,他可不想娶 個丑妻,恨不得馬上就娶妻成家。

遂告訴柳媒婆,只要女子長得美,什麼條件,自己都會答應。

柳媒婆聽罷,很是高興,一把抓起銀子揣入懷中,樂滋滋的離開了。

有錢好辦事,過了一段日子,柳媒婆興奮的過來告訴他,他托外村的親戚幫忙,尋找到一壺戶好人家。

只是家裡一貧如洗,女子還有個弟弟等著聘禮成親,女子容貌俊美,性子溫柔,只是聘禮很高,這也是女子一直沒有嫁出去的原因。

宋二聽罷,猶豫一下,答應下來。把積蓄 拿出來作為聘禮,不久,定下日子。

此後,宋二高興的每天都掰著手指頭算日子,期盼著成親的日子快點到來,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沒有等到成親的日子,卻等來了女子忽然暴病而亡的消息,大驚。

猶如霜打的茄子, 蔫了。此後,鬱鬱寡歡,過了一年多方好點。

越想越心有不甘。

柳媒婆因為拿了他的銀子,很是不安,只好又到處為他提親。

有一天,宋二去賣炭的路上,看到一個女子長得很美,在河邊洗衣服,很是喜歡她。

可是男女有別,他也不敢 至前搭訕,只是默默看著。

過了會,女子蹲著木盆離開了。

宋二跳著擔子偷偷的跟在後面,想看看她家住在哪裡。

過了會,迎面走來一個漢子,看到他鬼鬼祟祟的跟在女子後面,覺得他不像好人,大怒。

過去把他暴打一頓……

此時,女子這才發現,有人跟著自己,很是害怕,厭惡的瞪他一眼,急急離開了。

圍過來幾個人看熱鬧的人,皆都指手畫腳的議論紛紛的。

從他們的議論中,宋二才知道,這個漢子,乃是女子的哥哥。

他面紅耳赤的急急衛為自己辯白 ,可無人信他。

那個漢子把他暴打一頓,悻悻離開了。

宋二遍體鱗傷,疼痛難忍的強爬起來,狼狽離開這裡。

他把經過告訴柳媒婆,柳媒婆聽罷,忍不住笑出聲來。

責怪他太心急了,那個女子早就定親了,下個月就要成親了,人家哥哥看他鬼鬼祟祟的跟著他的妹妹,不打他才怪呢。

宋二聽罷,羞愧難當,此後,不再那麼心急了。

委託柳媒婆為他慢慢尋找著。

就這樣,轉眼之間,又過了幾年,柳媒婆也老了,跑不動了,不再為他提親。

他又託了王媒婆、孫媒婆,吳媒婆……為他提親。

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都沒有合適 的女子。

他還抽空去廟裡拜菩薩,希望菩薩保佑他早日找到妻子,可一直都沒有中意之人。

就這樣,一年年過去了,他心灰意冷,每年去給父母上墳,他都長跪不起,淚如雨下。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覺得自己愧對父母,祖宗。

此後,變得精神沮喪,開始自暴自棄了,不再勤勞能幹,變得懶惰不堪。

如此這般下去,坐吃山空,他的積蓄 用的差不多了。

他也沒有醒悟,覺得自己一個人,要那麼多錢何用,也許,自己命中注定孤家寡人一個,孤獨終老了。

他想起那月老的話,自己要三十多歲方能娶妻成家。

可如今,自己已經三十多歲了,妻子還沒有出現。

他仰天長嘆,覺得自己今生可能連個醜女都找不到了。

心灰意冷,甚是絕望。日子得過且過,對未來沒有了希望。

有一天,他去看望一個老朋友。

回來的路上,天色已晚,看到河邊站著一個肥胖的女子,在河邊猶豫不決,片刻後,忽然跳進河中……

不好,此女要自盡!

宋二來不及脫衣服,撲通一聲跳進河裡,把她 救上來。

這才發現,此女不僅身子肥胖,且還長的很醜。

可不止知為何,自己竟然對她 有種親切的感覺,自己都感到很是奇怪。

女子醒過來後,很是有禮 的向他答謝救命之恩。

宋二詢問她為何要自盡?

女子哭著告訴他,自己名叫雲兒,家境一般,從小長得很是俊美可愛,經常和父親的好友,孟書 的兒子在一起玩耍。兩家大人看他們兩個人玩的很是開心,不約而同的為他們倆定下娃娃親。再大一點,兩個人慢慢不再見面了。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可小時候長得很是俊美的她,長大後,竟然變得身子肥胖,容貌醜陋了。三年前,父母因為一場意外雙雙離世了。他被寄養在姑母家裡,姑母一家人倒是對她甚好,盼望著再過兩年,兩人成親。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孟家因為她的父母離世了,家中敗落,而她 容貌很醜,竟然要退親。姑母和姑父義憤填膺的找他們理論,卻被他們攆出來了。自己因為傷心,心灰意冷,這才瞞著姑母跑出來,想跳河自盡,一了百了。

言罷,又傷心的嚶嚶嚶哭起來……

宋二聽罷,氣憤填胸的緊握拳頭,大罵那孟家言而無信。

好言好語地勸雲兒 不要傷心,這樣的人家,不嫁也罷。

把她 帶回家中,做了一碗 熱氣騰騰的湯麵吃下去,把她送回家。

此時,他的姑母一家人正在焦急不安的四處尋找她 。

看到她回來,姑母擁著她,淚水奪眶而出。

為了感謝宋二,留他吃飯,殺雞宰鴨的做了一桌子的菜。

飯桌上,雲兒的姑母看到宋二一表人才,正直善良,很是有禮,很是喜歡。

知道他已經三十多歲了,還沒有娶妻,夫妻倆對視一下 ,都想把雲兒嫁給他。

可又怕他嫌棄雲兒長得丑,嘆口氣,罷了。

而 此時的宋二,已經喜歡上了雲兒,只是不敢說出來。

畢竟自己的年紀比雲兒大好多,怎能趁人之危,強人所難。

他多喝了幾杯,有了醉意。

雲兒的姑父把他送回家去了。

第二天,宋二醒來,不知為何,他甚是惦記雲兒,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可他不敢 冒然前往,整整一天,都心事重重的,鬱鬱寡歡,一連幾天,皆都如此。

幾天後,想了很多很多,終忍不住了,託了媒婆前去提親。

雲兒的姑母 大喜過望,痛快答應下來,定下日子。

宋二激動萬分,過了 聘禮。

成親那天,很是熱鬧,看熱鬧的人,人山人海的,議論紛紛的。

都想看看心氣很高的宋二新娘子長得啥樣。

看到身子肥胖的新娘被喜娘攙扶出來,人們都大失所望,繼而,都冷嘲熱諷的。

宋二全然沒有在意,興奮至極的把新娘子迎進去

拜了花堂。

成親後,夫妻倆 情投意合,恩愛無比,羨煞他人。

雲兒把家務打理的井井有條,每天都起早貪黑的織布……勤勞能幹 ,勤儉持家。

而 宋二自從成親後,再也不懶惰了,變得勤勞能幹,日子越來越好。

一年後,雲兒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宋二喜極而泣。

讓人驚奇的是,幾年後,雲兒瘦下來。

而且,因為一家人相親相愛,日子愜意,雲兒的心情大好,容貌竟然變得很是美麗。

那些原來嘲笑宋二的村民們,不僅不嘲笑他了。

且還羨慕他找個俊美能幹的妻子,?感嘆他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而那退親的孟家,也娶妻成家。

只不過,新娘是個飛橫跋扈 的婦人,經常無理取鬧,家裡經常被她 鬧得雞犬不寧,一家人痛不欲生,可又無可奈何。

看到雲兒一家人的日子越來越好,孟家悔恨不已,可世上沒有後悔葯,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