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記憶里的車禍,還是很可怕的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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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用力點了點頭,然後伸出小拇指與他勾在一起。


他懷裡抱著一大捧糖,看著眼前這個叔叔拄著拐杖走遠,又轉過頭看見張北川站在身後不遠處。


「爸爸,你看我的糖。」


張北川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臉,溫柔道:「是剛剛那個叔叔給你的嗎?」


或許是為了遵守約定,他抿著嘴巴搖搖頭堅決不肯說。


「好吧,那我們進去吧,你媽媽正找你呢。」


酒會辦得很熱鬧,期間還有不少中插節目,九九喜歡的那個林姐姐和同院系一位教授的兒子表演了一段拉丁舞,俊男靚女看起來很養眼。


時愉看著失落的兒子,悄聲道:「要不我送你學散打吧?」


她分析道:「你看啊,你要是以後搶不過別人,還能打人家一頓出出氣,學散打最好了,跆拳道也可以。」


張北川無奈道:「能不能別教壞小孩子。」


誠然,程江小朋友四五歲的年紀就已經長得十分好看了,長大以後也一定是個帥哥。


只是這個帥哥現在哭哭啼啼地趴在爸爸肩膀上,獨自回味在愛情中嘗到的苦。


時愉打了個哈欠,正盤算著準備回家。


倏然,從一旁走來一個穿著大紅裙的女生,手裡還拿著一杯香檳。


「張教授,多謝你幫我修改論文,我敬你一杯。」


沈茹茹今天穿了一身價值不菲的高定禮服,看起來風情搖晃,只是這一張臉稍顯稚嫩了些,強裝成熟顯得有些滑稽。


「我開車了,不能喝酒。」


她抬手,忽然將酒杯對準時愉,平聲道:「那我請你太太喝一杯吧。」


時愉剛想接過來,只見對方手一縮,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抱歉,我忘了,你太太正在吃藥,不能喝酒。」


這一來一去的,實在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2


張北川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冷下臉來道:「既然論文過了就好好準備接下來的規培,別丟了江大的臉。」


她不甘示弱道:「我們家給學校贊助了獎學金,張教授你不會不知道吧,以沈家的家底,我將來可不會屈居於一個小小的醫院。」


都說有錢人家的孩子教養高覺悟好,怎麼瞧著眼前這位沈大小姐好似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這江大的獎學金是為什麼設立的,明眼人的心知肚明,大家默契地不提起也就算了,偏偏她還一直掛在嘴邊炫耀,這不是平白叫人笑話嘛。


沈真真四下找了一圈沒發現江淮,扭頭看見自家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別的桌去了,走過去聽到這番話,氣不打一處來。


於是打斷道:「茹茹,胡說什麼呢?」


沈茹茹挑釁似地看著時愉,涼涼道:「學院里都知道張教授有個身子不太好的太太,三天兩頭連累他請假,不知道耽誤他多少課題進展,去年國家自然獎本該輪到教授了,可是因為課題進展被拖延了,連申請都沒趕上。」


時愉看了眼張北川,他面色不善,顯然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沈茹茹,你的論文是從我這兒過的,我想要複查再判也很簡單,不想在畢業前惹出幺蛾子的話,就給我閉嘴。」


沈真真拉了妹妹一把,呵斥道:「你這是什麼態度。」


說完又對時愉抱歉道:「真是對不起了,我這個妹妹說話向來口無遮攔的,你們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她的目光落在張北川懷裡的那個孩子身上,忍不住問了句:「張教授的孩子今年多大了呀?」


九九嘴裡吃著糖,含糊不清地說著:「五歲了。」


沈真真看著孩子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忽然有片刻恍神。


五,真是一個很熟悉的數字。


沈茹茹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姐姐已經將她一把拉走,並且警告道:「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那個教授有家室,別打什麼歪主意。」


沈茹茹不服氣道:「江淮還天天說自己兒子都會打醬油了,你還不是照樣喜歡他,姐姐,喜歡就要去爭取,結了婚還可以離婚呢。」


沈真真被妹妹這套歪邏輯氣笑了,無奈道:「你還年輕,將來要什麼男人沒有,何苦一定要和一個有家室的男人糾纏呢。」


她撇過頭,默默道:「你不懂,喜歡就是喜歡,我可以等。」


說完又篤定道:「而且我敢肯定,張北川根本沒有和這個所謂名義上的太太領證,他來江大任教的時候,我找人查過他的信息,他婚姻狀態那一欄顯示是未婚。」


「我看你真是瘋魔了,無藥可救。」


沈真真不分由說將妹妹帶離了會場,出了門秘書告訴她江淮因為身體不適,先離開了。


她心中又不免擔心,思量了一下還是準備回酒店。


被這麼一鬧,時愉也沒心情再待下去了,索性準備回家。

3


一上車九九就睡著了,她只能一路抱著他。


到家安置好孩子後,她從兒童房出來,忽然發現張北川站在陽台上抽煙。


在她的印象中,他好像從來都不抽煙的。


指間的煙在冷風中散開,又慢慢融進磅礴的夜色中,他微微彎曲著手腕,整個人隱在陽台的那盞暗燈下,顯得寂寞又伶仃。


時愉每次看見他,彷彿都能從肉體中窺探出他孤寂的靈魂。


她開門出去,問道:「怎麼抽煙了?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張北川將手中的煙頭掐滅,溫聲道:「沒事,就是忽然有點癮頭。」


「剛才那個叫沈茹茹的學生說,你為了我耽誤了課題是嗎?」


他隨手將煙頭丟進了垃圾桶,緩聲道:「別聽她胡說,課題進展跟你沒有關係,再加上院系這學年安排的課又多,耽誤了也是正常的。」


時愉有些愧疚,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長期服用的粉色藥片是精神類藥物,她心中始終有個疙瘩。


她試探性地問道:「我的失憶...真的只是出車禍導致的嗎?我總覺得自己只是選擇性地忘掉了一些事情。」


張北川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平聲道:「你相信我,等時機到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時機,什麼時機?」


他的目光和這冷夜一樣涼,一雙淺褐色的眸子里裝了太多時愉看不清楚的東西。


頓了頓又道:「我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


她心中明白,張北川不會傷害自己,可她不想再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了。


時愉已經停了一周的葯了,每次吃完飯她都假裝服藥,實則是去廁所將藥片吐出。


這段時間有很強烈的停葯反應,她出現噁心嘔吐,思維邏輯混亂等生理癥狀,與之相應而來的,是那些被塵封在過往中的記憶開始翻湧。


猶如轉動的經幡一樣,被人重新立起,緩慢隨風而動。


但是每當自己要想起點什麼的時候,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就出來打斷她。


時愉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所以只能慢慢找尋記憶。

4


元旦過後,九九幼兒園也開始組織活動,到底是與國際接軌的雙語幼兒園,活動日安排孩子去歌劇院聽莎士比亞的戲曲。


走的那天早上,保姆做了一小盒蛋撻,嘟囔道:「聽什麼鳥語戲曲,天那麼冷還要坐大巴出去,歌劇院離這兒有兩個小時的路程呢。」


時愉彎下腰給孩子戴上定位手錶,囑咐道:「一定要乖乖聽老師的話,不要亂跑,知道嗎?」


他乖巧地點了點頭。


將孩子送到幼兒園,時愉回到家收拾了一下東西,從柜子里找了一些專業書出來重溫了一下。


但是奈何記憶力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或許是上天註定,她的職業生涯到此結束了。


下午三點半,她收拾東西準備出去接孩子,到了幼兒園門口才發現中班去戲劇院的大巴還沒回來。


門口等了一堆家長,埋怨道:「不是說好三點四十來接么,怎麼還沒回來?」


有人給老師打電話,卻發現那頭是忙音。


一眾人一直等到快四點半還沒消息,時愉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她掏出手機查看了一下孩子的定位,發現位置遠在六十公里外,車子根本沒有開回江城。


倏然,其中有一個家長驚呼道:「出事了,山體附近連環追尾車禍,幼兒園的車子也在裡面。」

5


時愉迅速看了眼新聞,照片上是兩輛大車相撞,其中有一輛車車身起火,現場濃煙滾滾,一片狼藉。


她的手機一下子沒拿穩,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思緒忽然開始翻江倒海,似乎眼前這場車禍與記憶中那場無限重疊融合,回憶攪得她整個人心神不寧。


好一會兒她才跌跌撞撞朝外走。


九九還在車上,他會不會出事?


好在張北川也接到了消息,第一時間從學校趕過來。


「聽說車禍不算太嚴重,但是因為出事路段交通不便,所以營救會比較困難,我們先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時愉有些六神無主,慌慌張張上了車,一雙手發顫怎麼也系不上安全帶。


張北川側過身子替她繫上,寬慰道:「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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