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身患殘疾我無奈下嫁農村男,倒貼車房後,卻換來離婚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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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殘疾的牛佳,被高挑英俊的郝明追求,以為得到了真愛。

卻不知道,對郝明來說,自己不過是一把梯子。現在,這把梯子該撤了。

盛裝打扮的牛佳站在婚禮舞台上,西裝革履的郝明微笑地緊緊拉著她的手。牛佳看著台下的人們,他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牛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牛佳高攀了郝明。」

郝明長得好,個子高,見到誰都一副笑模樣,別人都說他長得像明星。牛佳在他面前連朵野花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顆小草。

可牛佳認為,是郝明高攀了自己。自己是大學生,獨生女,父母沒退休前都是企業的高管,家裡有房有車。可郝明呢?初中畢業,家裡兄弟五個,在認識牛佳的時候,連手機都沒有。

牛佳為什麼要嫁給郝明?

第一、牛佳是殘疾人,小兒麻痹害她左胳膊和左腿都留下了殘疾。第二、郝明對牛佳是真的好。

牛佳腿腳雖然不好,但腦子夠用,在全國重點中醫藥大學裡學中醫。

在醫院實習的時候,牛佳跟著到山村義診。好奇的村民圍著一瘸一拐的牛佳看,看她畸形的手,看她不利索的腿。郝明站在牛佳身邊,把看熱鬧的人遮了個嚴嚴實實。

義診結束後,郝明幫著牛佳收拾東西,還幫她把隨身帶的診療包放到車上。大巴車臨走前,郝明塞給牛佳一團報紙,不好意思地問:「能不能給我個地址,我想給你寫信。」

牛佳被這原始的交流方式嚇了一跳,隨手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了郝明。

大巴車開動了,牛佳拆開懷裡的報紙,一顆顆擦洗得乾乾淨淨的山果滾了出來。牛佳咬了一口,心裡酸甜酸甜的。

郝明用村大隊里的座機第一次給牛佳打電話,支支吾吾了半天,問了一句:「山果好吃不?我再給你送點吧。」

牛佳說:「不用,從你們村來我這裡得坐8個小時的車,太累了。」

可郝明還是來了,他背了一包山果,拿了幾件衣服,就來到城裡,把山果送到牛佳手裡後,就在醫院找了個護工的活兒,白天找個椅子睡一覺,晚上守在病房裡,餓了就吃口病人給的飯。

郝明長得招人喜歡,人勤快還肯出力,家屬和醫生們都願意給他介紹客戶。

牛佳勸他找個別的活兒,郝明不願意,他說在醫院裡每天能看到牛佳,累點也不算啥。

實習結束了,牛佳回到學校準備畢業論文,臨走之前,她再三琢磨,還是沒有告訴郝明她要走了。

可郝明還是找到了她。在一個普通的周五下午,郝明抱著一大束玫瑰花出現在學校門口時,牛佳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顛簸著自己的身體,投入了他的懷抱。

考研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牛佳落敗了,父母要她回企業工作,「咱們廠里有專門給殘疾人設的專崗,回來吧,還是國企呢。」

「我不回。回去以後就是踩縫紉機,給人做衣服。我是大夫,手是拿銀針的。」牛佳倔強地說。

「咱們身體有缺陷,不能和正常人比。」牛佳的媽媽說。

「憑什麼不能比?我是我們學校的優秀畢業生,比他們都強。」

「可誰把你當正常人看呀?」

牛佳給郝明撥通了電話,正在牛佳家小區派件的郝明滿頭大汗地來到牛佳家。

「郝明,我是殘疾人么?」牛佳當著父母的面問郝明。

郝明愣了下,看著初次見面的長輩,抿了抿嘴,「不是。你在我眼裡啥都好。」

牛佳父母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夥子嚇了一跳,迎進家裡細細地問了問,越問越歡喜。自家姑娘就是個普通人,還帶著殘疾,他們給牛佳介紹了幾個有殘疾的人,可牛佳心比天高,誰都看不上。

沒想到牛佳竟然自己找了個正常小伙,長得還好。雖然家裡窮,但是村裡人踏實啊;雖然沒文憑,可小伙上進啊;雖然沒有正式工作,可牛家老兩口有關係啊。

「給你在公司找個工作吧,國企,有個正式編製,你和牛佳的日子過得也有保障。」老牛說。

「我這初中畢業也行?」

「那些都好操作。」牛佳的父親說,「有駕照么?」

「剛考過,證還沒拿到手呢。」

「太高的崗位也不太好操作,去車隊怎麼樣?給領導開開車,伺候好了領導,將來提干都容易。」老牛信誓旦旦地說。

一個月後,郝明正式入職國企的車隊,一個月5000塊,正式編製。

報到那天晚上,郝明請牛佳和老兩口到飯店吃飯,大廳里那麼多人,郝明「咣當」就跪在他們面前,紅著眼睛說:「爸媽,我這輩子的前途都是您二老給的,我除了對牛佳好之外,再沒別的報答方式了。」

老兩口摸著郝明的手,欣慰地頻頻點頭。

郝明去結賬,牛佳看著他的背影問父母:「你們對他這麼好,不怕他將來騙了我么?」

「房子、車子都在你名下,他騙能騙個啥?」

「你們給了他一個金飯碗啊,有這好事,為啥不想著給我呢?」

「沒給你么?讓你去福利廠,你不幹。姑娘呀,咱身體有缺陷,就不能有那顆好強的心。你要是願意回福利廠,我這就找人去。」

「我念了這麼多年學,至少要學有所用吧。」牛佳嘆了口氣。

「你真要考研究生?」

牛佳點了點頭。

為了讓牛佳安心備考,郝明承擔了家中絕大部分家務,可計劃很快被打亂。

牛佳懷孕了,早產生下兒子豆包之後,把所學的中醫全部用在了他身上,推拿按摩、飲食調理面面俱到。老兩口也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豆包身上,日常的柴米油鹽,孩子的奶粉尿不濕玩具,搶著買。

「我還捉摸著考上研究生,好好找份工作呢。」牛佳看了一眼在卧室安睡的兒子,癱在沙發上說,「現在全是圍著豆包轉。」

「怎麼也得等兒子上了幼兒園才有時間吧。」郝明給牛佳按摩著腿腳,「工作太累,我怕你吃不消,就在家也挺好。」

「你能養活了么?」牛佳笑著問。

「怎麼不能?現在不就是我養家嘛。」

牛佳笑了,「那還不是我爸媽幫襯的多。啥時候花過你的錢?」

郝明說,「我現在掙得少,拿不出手嘛,不過很快就好了。」他壓低聲音,「上個月,王總司機請假,讓我頂了幾天班。前兩天李科和我說,王總有心讓我當司機。」

「現在公司的副總?要跟了他可好了,活兒輕鬆,掙得還多。」

「對,我估摸著這事能成。」

事情真如郝明所料,他成了王總的專職司機,平時工作不忙,只是經常要去外地出差,這讓牛佳有點不高興。但牛佳父母勸她,男人總得有自己的事業。

這次王總去隔壁省考察,一走就是七天。牛佳剛把豆包哄睡了,就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門外站著一個捲髮的女人,把一沓單據扔到牛佳身上,說:「搶我老公的工作,喝酒耍酒瘋還打人。你今天要是不把誤工費和醫藥費賠了,我就不走了。」

牛佳愣了一下,「你認錯人了吧?」

「你不是郝明的拐子老婆?」女人吼道,「5000塊,這事就算完了。」

「你老公是誰?」牛佳冷靜地問。

「邱小新。王總的司機。」女人白了牛佳一眼。

「前司機吧?」牛佳冷笑,「男人們之間打架再正常不過了。你說郝明打了人,讓你老公來找我。」說完,牛佳把門關了。

「臭不要臉的,你男人吃軟飯,喝幾兩貓尿還以為就能硬起來啊……」女人不依不饒地在門外罵著,越罵越難聽,砸門聲咚咚響,豆包在夢裡撇撇嘴,像是快醒了。

牛佳一邊拍著豆包安慰他,一邊給郝明打電話。

「怎麼了?媳婦。」郝明接起電話來問。

「你把邱小新打了?他老婆鬧上門來了。」牛佳說。

電話那邊安靜了好一陣,郝明嘆了口氣,「是。」

「因為啥?」牛佳問,「你把他工作給搶了?」

「不是。」郝明低聲說,「他說你了。」

「說我是拐子?說我殘疾?」牛佳笑了,「我就是這樣的,還怕別人說啊?」

「不行,你是我老婆。誰都不許說你。他們說的不對,你將來是醫生,是要治病救人的。」郝明說。

牛佳笑出了聲,「以後別再因為這事和別人打架了,為這事耽誤了你的前途不值當。」

掛斷電話後,牛佳猛地把大門拉開。邱小新的老婆閃了一下,踉蹌地摔進房間。

「加個微信,我給你錢,5000塊,兩清。」牛佳說。

邱小新的老婆把散在地上的單據撿起來,遞到牛佳的手裡,看著手機里已經到賬的提示,嘟囔著說:「管好你男人。」

一轉眼,豆包兩歲半了,男孩子就愛蹦蹦跳跳,牛佳腿腳跟不上,老牛兩口子每天也累得夠嗆,直接因為腰疼進了醫院。

郝明把老牛送進醫院後,坐在車裡跟牛佳商量,「九月份豆包就送幼兒園了,這陣把他送我爸媽那邊吧。讓咱爸媽休息休息,你也能好好備考。」

「回村裡?」牛佳和郝明結婚後,再也沒去過村裡,郝明也是每年把父母接到城裡來過年。「讓豆包回去玩兩天唄,接近接近大自然。住不慣,我再接回來。」

說實話,守著豆包兩年多,牛佳也覺得累,能把孩子送走住兩天也挺好。

豆包走了,牛佳盯著空蕩蕩的家還有點不適應,只好把全部精力移到郝明身上,卻發現自己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她收到郝明最多的微信就一句話:領導開會,遲點回家。就連回村裡看豆包,郝明都三番五次地推遲。

眼看著到了八月,豆包要上幼兒園了,牛佳想把孩子接回來,提了幾次,也不見郝明答應,不是說工作忙,就是有應酬,好幾次都喝得醉醺醺的。

「你給領導開車,怎麼還能這麼喝酒呢?」牛佳怨念地推了推渾身酒氣、癱在床上的郝明,「去洗個澡,臭死了。」

「給我放水去!」郝明嘟囔著說。

牛佳看了一眼表,半夜兩點,她勉強打起精神來,往浴缸里放滿了水,「水好了。」

郝明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手往水裡一伸,猛地撩起水來,甩了牛佳一身,「這麼涼的水!」

牛佳指著熱水器的數字,「42度,剛剛好的水溫。」

郝明探著身子去拿毛巾,抓了一把定睛一看,立馬吼了起來,「我的毛巾呢?這是擦腳的。你就讓我拿這條毛巾洗澡?我讓你洗……」說著把毛巾打濕,照著牛佳的臉上蒙上去。

牛佳只覺得口鼻腔吸了水,劇烈地咳嗽起來,她猛地推開郝明,「那就是你的毛巾!喝多了耍什麼酒瘋?」

牛佳氣呼呼地走進豆包的卧室,合衣睡下,聽著衛生間「嘩啦呼啦」的水聲,心想當年那個對自己捨不得說一句重話的郝明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一定要讓他道歉!

道歉的話,牛佳沒等到,等來了郝明又要出差的信息。

豆包在的時候老牛兩口子還經常過來,還能逗逗孩子,現在牛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牛佳跟父母抱怨兩句,老牛還說她不懂事,「男人家,總是要有事業心的。給領導當司機辛苦,你得體諒他。」

「體諒你,怎麼體諒?喝酒把身體喝壞了怎麼辦?」牛佳皺著眉頭、捏著鼻子,扶著剛出差到家卻醉醺醺的郝明往客廳走,好不容易把他扶到沙發上,又去倒溫水。「天天這樣,這個家有你還不如沒你!」

郝明吊著口氣,拎起手來,剛碰到杯子,「啪」一聲把杯子甩到地上,碎玻璃鋪了一地。「這麼多年,終於說出心裡話了吧。」

牛佳壓著火,嘆了口氣,把大片的玻璃撿起來扔掉,又去拿掃帚和簸箕。郝明把拖鞋甩走,躺在沙發上,斜著眼睛盯著牛佳。牛佳邊掃邊說:「別下地啊,扎著腳。」

「呵呵……」郝明突然笑出聲來,「比我多念了幾年書就開始教育我啊?路都走不明白,擺什麼譜?」

癟了好幾天的火,一下躥了起來,牛佳停下了掃地的手,「怎麼聽不懂好賴話呢?我是說你了么?」

「你沒說?」郝明從床上坐起來,「你早就想說了吧,你家人乾的這叫什麼事,給我找工作,就找了個車夫,那是伺候人的活。我伺候你們一家三口不夠,還得伺候別人!

不就是嫌我窮?你以為你是什麼貨色?真以為是大學生、天之驕女啊,大街上是個女人都比你強,你能走個直線么?你走路能不晃蕩么?」

說著郝明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一瘸一拐、一高一低地模仿起來牛佳,「是這麼走的不?啊不對,手得這樣才像。」郝明嬉皮笑臉地在客廳里走起來,突然他腳底鑽心的痛,碎了的玻璃渣扎到了他的腳。

「還想害我!」郝明惱羞成怒,一把拽過牛佳。牛佳殘疾的腿站不穩,直接跪倒在地,雙手扶在地面的玻璃渣上,瞬間染紅了地板。

「郝明,你瘋了么!」

「還罵我?閉上你的爛嘴。」郝明抓過一旁的掃帚就往牛佳嘴裡捅,灰塵摻雜著玻璃渣盡數落到牛佳的臉上、口中,掃帚不趁手,郝明把牛佳摁在地上,一拳一腳地打了上去。

整整一夜,牛佳坐在梳妝台前,咬著嘴唇、忍著劇痛,用布滿傷口的手掂著棉簽、沾著碘伏給自己消毒,白皙的臉上塗滿了土黃色的補丁,一張手寫的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

清晨,聽到卧室有了動靜,牛佳拿著協議書去找郝明,說:「離婚吧。」

「好啊!」郝明出人意料地爽快答應了。

牛佳愣了下,她預想過很多情況:郝明痛哭流涕說自己喝多了鬧事,郝明懊悔地求自己原諒他,卻沒有想到他這麼痛快地答應離婚。

「我說咱倆離婚。」牛佳以為郝明聽錯了。

郝明從自己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離婚律師,有什麼事找他說。」

看著有些磨損的名片,牛佳一下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郝明早就算好了。

身患殘疾我無奈下嫁農村男,倒貼車房後,卻換來離婚結局

房車都留給你,孩子跟郝明。」楊繼是郝明的離婚律師,他帶著一疊文件來到牛佳家談判。

「有沒有搞錯?房、車本來就是我爸媽給我的,和他一點關係沒有。」牛佳說,「豆包剛滿三歲,應該和媽媽在一起生活。」

「但是你要遵循孩子的意見。」楊繼拿出手機,裡面有一段視頻,視頻里的豆包灰土土的,臉上還沾著鼻涕,彷彿沒人教養的野孩子,「我要和爸爸在一起。我討厭媽媽。」

豆包的話像一把刀,字字剜在牛佳的心口,「郝明把孩子送到他家已經半年了,他是故意挑撥我們的母子關係。豆包的撫養權我是一定要爭取的,咱們法院見。」

「我勸你別做無意義的努力。」楊繼說,「你沒有工作,還是殘疾人,你連養活自己都難,怎麼能照顧了孩子?任何一個法官都不會把孩子判給你的。」

「郝明可以么?他連房子都沒有?難道讓孩子回村裡上學么?這對孩子的成長是不利的。」

楊繼從文件中拿出一份購房合同,說:「郝明的父母在城西已經買了房子,還是學區房,將來他們一起照顧豆包,孩子的成長不受任何影響?」

牛佳拿起購房合同,購房人確實是郝明的父母,房子也算是市裡比較好的小區。

她盯著首付20萬,問:「他父母哪裡來的錢?窮的叮噹響,這錢都是我們的錢。郝明結婚後,一分錢都沒給家裡,用的都是我爸媽的錢,這房子屬於共同財產的。」

「這是郝明父母的房子,你有證明這錢是郝明出的么?」楊繼反問牛佳。

牛佳語塞,結婚四年,她連郝明的工資卡是哪個銀行的都不知道,他到底掙了多少錢,錢又去哪裡了,她統統不知道。

「牛女士,簽了這份離婚協議,我們不需要你提供撫養費,還能每月見一次孩子。真要鬧到法庭,結果怎麼樣我不敢保證。」楊繼說,「我是為了你好,考慮一下吧。」

牛佳簽了協議,因為她諮詢了自己的律師,自己沒有工作,沒有條件撫養孩子的,哪怕自己的父母可以承擔,也不可以。

「我就說應該回福利廠上班,好歹是個工作,爭奪撫養權也能有分量。」老牛兩口子知道女兒離了婚,外孫也被帶走之後,一氣之下突發心梗,險些沒了命。

牛佳在醫院照顧了父母三個月,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等二老出了院,才想著應該去看豆包了。

一提要去看豆包,老牛兩口子來了精神,收拾好早就準備好的新衣服和孩子愛吃的零食。豆包在郝明新家附近的幼兒園上學,下午五點,門口擠滿了接孩子的家長。

老牛兩口子擠在最前面,踮著腳伸長了脖子往裡看。小班的孩子排著隊陸續走了出來,豆包個子低,排在最前面。

多半年沒見到外孫的老兩口眼淚刷刷地往下流,不住地沖孩子揮手,喊著「豆包,豆包,姥姥姥爺來了!」

幼兒園的老師拉開小門,老兩口擠到門口,牛佳站在一邊。老師拉過豆包的手,喊道:「豆包媽媽。」

「哎,這裡。」牛佳說。

「在這。」另一個女聲同時響起。

老師看了牛佳一眼,輕車熟路地把豆包交給另外一個女人,開始喊下一個寶貝的家長。

牛佳從人群中走出去,攔住女人的去路,「你是誰啊?」

女人臉黑黝黝的,帶著村裡人的質樸和羞怯,她腹部微微隆起,顯然是有了身孕。面對牛佳的質問,女人把豆包往身後拽了拽,操著蹩腳的普通話回答:「我是豆包媽媽。」

「我才是!」牛佳吼道。

「哦,你是郝明的前妻吧。」女人軟了幾分,「我是他老婆。你要看孩子?」

牛佳點點頭,女人鬆了牽著豆包的手,老牛兩口子忙沖向孩子,豆包卻害怕似得往女人身後躲。

「豆包。」老兩口被這一躲寒了心,可還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看,你最愛吃的紅絲絨蛋糕。」

豆包躲在女人的身後,小聲說:「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吃。」

老兩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硬擠出笑容說,「我們是姥姥姥爺,不是陌生人。」

「爺爺奶奶說你們不要我了。」豆包說,「你們是壞人。」

「姥姥姥爺最喜歡豆包了。你忘了,你最愛騎在姥爺脖子上,姥爺舉高高、盪鞦韆。」

豆包像是想起來一些,往前走了一步。牛佳看著又哭又笑的老兩口心裡不是滋味,回頭對女人說:「我們帶孩子吃個飯,明天送到幼兒園,你們再接吧。」

「哎呀,那可不行。」女人一把拉住豆包,「郝明說了,你們可以看,不能帶走。」

「就帶他吃頓飯!」牛佳提高了嗓門,惹得眾人側目。

「我做不了主。」女人給郝明打電話,「我不把孩子帶回去,他會生氣的。你自己和他說。」女人把接通的電話遞到牛佳手裡。

「我帶豆包和我爸媽吃個飯。」牛佳說。

「不行。」郝明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格外陌生和無情。

「說好了一個月可以見一次的。」

「那是你可以見,你爸媽不行。」郝明說。

「你有病吧!郝明!」牛佳吼道。「我今天還非帶不可了。」

「那你帶啊,掛了電話我就給110報警,說孩子被拐走了,有本事你和警察說。」

「算了算了,鬧到見警察再嚇到孩子,」老兩口拉著女兒的胳膊低聲說,「見了豆包就行。」

老兩口抹了一把眼淚,對那女人說,

「你把豆包帶回去吧,我們給買了點吃的穿的,都是孩子喜歡的。我們也不知道你也有了身孕,下次來,給你也帶點補品,對我家豆包好點……」老兩口的哭聲漸漸蓋過了說話聲。

女人嘆了口氣,接過老兩口的大包小裹,說:「豆包愛吃對面小店裡的涼麵,要不你們帶他去那裡吃,我在這裡等著。不過得快點,六點進不了家門,郝明要發脾氣的。」

一聽可以多和孩子待一會,老兩口破涕為笑,對著女人不停地鞠躬,「沒事沒事,我們開車送你們回去,謝謝了,太謝謝了!」

老兩口帶著豆包往馬路對面走,女人和牛佳跟在後面。牛佳昂首挺胸,顛簸著腳一深一淺地走著,女人挽住她的胳膊,輕聲說:「你來村裡的時候,我見過你。你是好人。」

「好人沒好報!」牛佳說,「你懷孕幾個月了?」

「兩個月。」女人說。

「郝明還經常發脾氣?」牛佳問。

「他愛喝酒,喝了酒就罵,以前在村裡就這樣,村裡人都知道。」

牛佳冷笑,原來一切都是演出來的,一切都算計好了。真是難為他了,「忍辱負重」了這麼長時間。

「那你還跟他?」

「跟他能進城。」女人說得實在。

牛佳點點頭,「你做得對,先進了城再說,誰知道能遇上什麼樣的人呢。」

老牛開著車,到了郝明家樓下。老兩口目送豆包進了單元樓,這才戀戀不捨地回到車裡,一瞬間,剛才的精氣神都丟了,懨懨地癱在車上一動不動,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人。

過了好一陣,老牛才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上的牛佳,「幹啥呢,盯著手機,也不送送豆包。」

「我要整郝明。」牛佳面無表情地說。

「弄這些幹啥?把他弄跨了,豆包不是跟著受罪么?我剛才和她媳婦說好了,對她好點,她能讓我們多見孩子兩次。」老牛說。

「他騙孩子說你們不要豆包了,多說兩次,你覺得豆包還認你們么?」牛佳說。

「可至少孩子跟著他不受罪啊。」

「跟著我就受罪了?」牛佳反問。

「人家律師說了,你工作又找不到,又是殘疾人……」

「殘疾人,殘疾人,殘疾人!殘疾人就不配擁有孩子的撫養權了?」牛佳吼道,「我在你們眼裡就是殘疾人,就是個廢人,這輩子都是廢物。」

牛佳打開車門,每走一步,世界就搖晃起來,她挺直的腰背,讓所有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黑漆漆的家中,牛佳摁開開關,亮光填滿了整個家。她找到邱小新老婆的微信,發了一條:想讓你老公重新當王總的司機,就把邱小新的微信推給我。

放下手機,牛佳打開電腦,點開了招聘網站。

邱小新打來一通語音電話,半天不出聲。

牛佳冷笑了一聲,「能告訴我,你和郝明究竟因為什麼打的架嗎?」

「他喝了酒要開車,我攔了他一下。他就打我。」邱小新說。

「你為什麼不和你們科長說?」

「郝明說他老丈人是公司的大官,誰敢惹他,直接開除。」

哼,狐假虎威的東西!「從明天開始,郝明出車前請他吃飯,費用我來掏,但是你要把飯店定位給我。」牛佳說。

冬天的夜來得早,夾著蕭瑟的寒意催的人縮了縮脖子。牛佳戴著頭盔,騎著電動車躲在樹下,她盯著不遠處的飯店,哈了口熱氣取暖。

她點開手機,邱小新最後一條信息來自於一個小時前:明早王總開會,我們現在在相悅緣。後面是定位。

「讓他少喝點酒,別太多了。千萬別和上一次那樣,醉得沒樣子。」牛佳回了這樣一條信息,又發了200元的紅包。

牛佳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基本就是邱小新發飯店定位,牛佳發紅包。這樣的往來從秋天開始,如今都入冬了,還沒有實際效果。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以前都是邱小新選飯店,這次是牛佳選的,位置比較偏,不在繁華的區域,離郝明家又有點遠,不開車是到不了的。

牛佳從電動車上下來,活動了活動凍僵的手腳,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飯店。手機忽然一響,邱小新發來信息:就兩瓶啤酒,準備回家。

「你先走,和他說這條街很安全。」牛佳剛回復了,就看到邱小新和郝明一起走了出來。

「這家烤羊腿不錯吧。」邱小新說,「就是位置有點偏。」

「你這老請我吃飯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下次我請你。」郝明拍了拍邱小新的肩膀說。

「哎,下屬請領導吃飯應該的。李科說了,這次給咱們空了個副科的位置,我看來看去,也就你像那麼回事。」邱小新說。

「哎,」郝明笑著擺手,「不敢瞎說,你怎麼回家?」

邱小新指了指電動車,「騎車回去。」

「你小心點啊,喝酒了。」郝明說。

「沒事,我沒喝多少。再說了,這條街交警都不來,我吹吹夜風,精神著呢。」邱小新說完騎上電動車離開了。

郝明見邱小新離開,又左右看了看,街上路燈閃爍,空無一人。郝明拿著車鑰匙,開火,車緩緩開出停車場。

牛佳一邊錄像,一邊掏出另外的手機來,撥打電話,「您好,是110么?我在啟東大街,有一名司機酒駕,車牌號是……」

牛佳遠遠地跟著郝明的車,直至看到紅藍警燈閃爍著停在了他的車旁,兩名交警走下車,對他敬禮。牛佳停止錄像,把手機放好,扭轉油門,超過郝明的車,駛向遠方。

回到家中,牛佳給邱小新發了條信息:「明天早點去單位,王總缺司機,先到先得。」

她又給自己的律師發了條信息:我要奪回孩子的撫養權。

楊繼愁眉不展地看著牛佳和她的律師,雙手的食指有節奏地觸碰著。

「這是我的入職通知書。」牛佳擺出一份文件來,「今年十月,我已經在市中醫院針灸科工作了,工資流水就不讓你看了,月工資比郝明要多得多。

哦,我忘記了,郝明現在的工作都難保了吧。在車隊工作,作為一名司機,吊銷六個月駕駛證,挺難辦的哈。不開除就已經仁至義盡了吧,違法違紀的人無法給孩子營造健康的成長環境吧。」

楊繼剛想說話,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眼屏幕,起身去另一邊接電話。

一條微信跳出牛佳的屏幕,她點開看,是邱小新,轉賬3000元,「姐,我回到原崗位了。這幾個月請客的錢還給你,多謝。」

「合作愉快!」牛佳發完信息後,將邱小新刪除。

楊繼拿著手機走回來,遞給牛佳,「郝明找你。」

「說。」牛佳言簡意賅。

「佳佳,豆包的撫養權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得保證我的工作不能丟啊,我還得養家糊口,咱倆夫妻一場,我當年對你多好,你是知道的。為了孩子,放我一條生路好不好?」

低三下四的聲音,讓牛佳瞬間想到了那個跪在飯店大廳里,說要對自己好一輩子的郝明。

「簽了字,一輩子不再和我搶豆包的撫養權,我保你工作不丟。」牛佳說。

接豆包回家的這天,老牛兩口子早早在家等著,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豆包依然是怯懦的,但在這個生活了兩年多的家中,他很快找到了之前的感覺,在飯桌上狼吞虎咽起來。

老牛給牛佳夾了一筷子菜,輕聲說:「你真答應給郝明找工作啊?」

「用我找么?你都給他安排的正式編製,幹不了司機,還可以干別的啊,保潔、保安,不也挺好的么?」牛佳說。

「你不怕他鬧?」老牛問,「萬一以後反悔咋辦?」

牛佳笑了,「進企業的時候,他的學歷是偽造的,如果徹底不想要那個編製,」她溫柔地看著豆包,說:「儘管來鬧,我等著呢!」(原標題:《高攀式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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