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故事:巨人夸父

 1.大戰

  上古時期,黃河流域一直是軒轅黃帝族人的生活棲息之地,首領就是大名鼎鼎的姬軒轅,他被尊稱為黃帝。這一年,從南方來了另一個部落,要強佔地盤,兩個部落間免不了要進行一場大戰。

  南方這個部落也非等閑之輩,乃是由三苗族和九黎族結成的聯盟,首領名叫蚩尤。蚩尤不但有八十一個銅頭鐵額的兄弟,還會冶煉金屬作兵器,整個部落戰鬥力極強。他們在原住地人口繁衍越來越多,獵物卻越打越少,迫於無奈,這才北上遷徙,於是和原住民黃帝部落起了衝突。

  在逐鹿之野,這一場戰爭打得可謂驚天動地。蚩尤請來神仙風伯、雨師下凡,又是大風又是暴雨,黃帝軍被衝擊得七零八落,蚩尤軍乘勢襲擊。黃帝眼見要敗北,就也請神仙下凡,請來了天帝之女旱魃,這一下風住雨停,黃帝軍反把蚩尤軍殺得大敗,逼得蚩尤退守蚩尤寨,兩軍陷於相持階段。

  但黃帝不知道的是,這個旱魃乃是一個可怕的旱神。並不是說女魃身體有多熱,會導致旱災,而是她和同為天帝之子的太陽是兄妹。旱魃一出現在地面,會對太陽產生一個奇妙的影響,作為太陽真身的三足烏會變得亢奮過度,熱力會比平時大很多。這麼強烈的陽光,當然就會導致可怕的旱災。

  黃帝軍和蚩尤軍還沒分出勝負,天下黎民受不了了。雨點還沒從天上掉下來,就被太陽晒乾了,地上的湖泊、河流也日漸縮小,不要說種植和狩獵,連飲水都是問題了。大量的動物開始死亡,人類也渴死不少。黃帝看到這種慘狀,真是心如刀絞,十分後悔請這位旱神下界。有心帶族人回去抗旱,可戰事還沒結束,蚩尤從後面追殺怎麼辦?他就存了個速戰速決的念頭,於是下令,讓大將應龍帶兵攻打蚩尤寨。

  應龍是黃帝軍中第一猛將,不但能征善戰,還有神變之術,一旦掐訣念咒,能變成一條肋生雙翅的巨龍,正是他,才殺得蚩尤那八十一個銅頭鐵額的兄弟望風逃竄。應龍來到蚩尤寨下,一聲呼喝:「跟我攻寨!」就身先士卒,揮著大戟殺上寨子。

  忽然,城頭出現了上百名三米多高的巨人,這些巨人紛紛把耳朵上、手上的黃蛇扔到黃帝攻城隊中,咬得人們哇哇大叫。這還不算,他們還念起咒來,從地上、樹上、牆壁縫裡,游出好多毒蛇,嚇得黃帝軍急忙後撤。

  大將應龍見勢不妙,急忙掐訣念咒,身子一晃,變成了一條背生雙翅的巨龍,飛上蚩尤寨,來抓這些巨人。巨人中有一條大漢見狀,大叫一聲:「來得好!」忽然變成了像山嶽一般的巨人,他手裡原本有一支桃木杖,也隨著他變大,就成了一件趁手的兵器。就這樣一條長龍和一個巨人打鬥在逐鹿之野,把雙方將士都看呆了。

  應龍的優勢在空中,可是面對個子比山還高的巨人大漢,還真是發揮不出來,兩人你來我往,這才叫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整整打了一天,也沒分出個勝敗輸贏。黃帝看了多時,生怕應龍有個閃失,急忙鳴金收兵。

  2.賭約

  應龍回了大營,黃帝軍安插在蚩尤軍中的探子也把情報送來了。原來這些巨人生活在北方一座名叫成都載天的山上,乃是遠古大神后土的子孫,名叫夸父族。這一族的人都是身高三丈有餘,擅長奔跑,靠狩獵為生。他們尤其善於操縱蛇類,耳朵上掛著兩條黃蛇,手裡還握著兩條黃蛇。夸父族的族長也會神變之術,能變成上千丈的巨人。出於尊敬,大家都不叫他的名字,直接叫夸父

  前些天,蚩尤軍中也是缺水嚴重,蚩尤就帶了幾個人外出尋找水源,誤打誤撞下進了成都載天之山。蚩尤和夸父為水源產生了衝突,兩人連打三天三夜不分勝負,最後都起了惺惺相惜之心,索性不打了,還結拜了兄弟。於是,一向最講義氣的夸父族人就主動提出相助蚩尤。

  眼見應龍久戰夸父不下,黃帝不由憂心忡忡,他的桌子上放著各地送來的報告,都是說旱災嚴重到無以復加,大量人類和動物死亡,這戰事是萬萬不能再拖了。這時,軍中第一智囊風后開口了:「依我看,不如使個計策,明天讓應龍詐敗,把夸父引到山谷里,我們在那裡集中所有力量一起圍攻,應該能戰勝。」

  黃帝素來仁慈,眼見夸父如此了得,起了愛才之心,就說:「我實在不忍心殺他,他們本是厚土大神子孫,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實在不該捲入這場戰爭。」

  這一下大家都啞口無言,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黃帝想了想,忽然說:「夸父族的性子素來自傲,而且特別能跑,我倒有個辦法,用激將法調虎離山!」

  黃帝的辦法是這樣的:讓應龍出面,激夸父跟他比賽奔跑。理由也冠冕堂皇,這是為了消除旱災。亢奮過度的太陽是產生旱災的主因,現在讓應龍和夸父賽跑,看誰先抓住太陽誰算贏,這樣給太陽一個教訓,讓他不敢亂放熱力,旱災也解除了。

  末了,黃帝對應龍說:「太陽本身有那麼強的熱力,誰又能當真靠近呢?你引夸父離開戰場就好,但千萬不要傷他性命。利用這段時間,我們就能拿下蚩尤寨。」

  兩軍陣前,城下的應龍向夸父叫陣:「久聞夸父族奔跑如風,敢不敢同我比賽一下,看誰先捉住太陽?只要捉住太陽訓誡一番,眼前旱災就能解除。」

  夸父還沒開言,一旁的族人早已同聲反對:「他想調虎離山,打贏這場仗,族長千萬別上當啊。」

  夸父看看頭頂的太陽,說道:「他們的意圖我知道。可是,每天面對強烈的太陽,人都要渴死了,這仗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這太陽,我追了!只是……」他轉臉看向蚩尤。

  蚩尤微微一笑:「哪頭輕哪頭重,我還是拎得清的,你儘管去。可是太陽那麼熱,你能靠近嗎?」

  夸父大笑一聲:「事在人為!」隨即又對城下應龍大喊:「太陽已然西偏,還不開始等待何時?」

  3.逐日

  逐鹿之野上,雙方軍士同時發一聲喊!只見應龍首先神變,變成肋生雙翅的巨龍,朝太陽飛去。夸父毫不落後,一躬身,變成千丈巨人,肩扛桃木杖,大步流星也朝太陽追去。只在瞬息之間,兩人就都不見了。

  天上太陽的本體是三足烏,見兩人追來只是嗤之以鼻,兩個小小人類也敢追我,還照以前的速度優哉游哉。很快,他就發現,這兩位來得太快了,應龍生雙翅,在天上飛翔比太陽要快上一線,而夸父一步就邁出極大距離,速度更快。太陽這才慌了,急忙加快速度,向西方的棲息地——禺谷飛去。

  強烈的光線射在夸父身上,他覺得口渴難忍,一抬頭,發現已到了黃河邊,急忙蹲下身,喝了起來。變成巨人的夸父喝水也多,一下子喝去了半條河。他一抬頭,發現應龍在頭頂盤旋,可是不敢下來,兩人畢竟是敵對關係。夸父倒也大氣,說了聲:「你我現在是比賽,你也來喝吧。」

  應龍這才飛下來喝水,這一喝,黃河的水都幹了。

  兩人喝足了水,繼續上路追趕,這一追,就追到了渭水。這時離太陽更近了,兩人身上也更熱了,嗓子渴得像冒煙。夸父和應龍又停下來喝水,不多時渭水也幹了。應龍喝完,說:「夸父啊,咱們往回返吧,難道咱們還真的趕上太陽訓誡他?會被熱死的。其實這是我軍使出的一計,調你離開蚩尤寨。」

  夸父聽了毫不在意:「一開始我就知道了。可是,難道眼睜睜地讓太陽烤死天下生靈嗎?但凡有一點希望,我就不該放棄。」也不等應龍回答,就風一樣朝太陽追去。

  直到此刻,應龍才知道夸父是怎樣一個人。這樣的人,從內心角度來說,也是個巨人啊。他沒有按原先設想的,從渭水這裡返回,而是跟著夸父繼續追太陽。他也要像夸父一樣,為人類獻出最後一點力量。

  禺谷在望。這是太陽的棲息地,只要鑽進去,夸父和應龍就抓得到太陽了。太陽往身後一望,夸父已然追到了不遠處,再後面就是應龍。太陽心裡慌張起來,急忙把身上所有熱力都朝夸父射去。

  夸父感到整個身體都要冒煙了,不由一陣頭暈。應龍從後面趕來扶住他,大聲說:「你趕緊前往北方的瀚海,那裡的水無邊無際,大量喝水才能恢復!」

  夸父的頭猛地一晃,清醒過來:「一旦轉去瀚海,就再也抓不到太陽了,我不能前功盡棄!」他一把推開應龍,把自身潛力發揮到極限,再次向太陽追去。

  太陽轉身落向禺谷,夸父眼見要追不上了,雙腿猛然跳起,雙手伸開抱向太陽。血肉之軀,就這麼抱上一個大火球,後果是什麼他很清楚,但他,一個被瞧不起的凡人,要給太陽一個結結實實的訓誡!

  可在這剎那間,太陽陡然加快了速度,進入禺谷。夸父抱空了,掉到地上再沒有起來,饑渴和燒灼,已然耗盡了他身體里的最後一滴水分。夸父死了。

  夸父巨大的身軀化為大山,被後人稱為夸父山,他手中的木杖化為一片桃林,被稱為鄧林。每年春三月,鄧林都桃花盛開,為路人遮擋陽光;每年夏六月,都結滿水蜜桃,為路人解渴。這是此位悲情英雄,為人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當應龍把這一噩耗帶回涿鹿之野的時候,戰事已然結束。黃帝軍大勝蚩尤軍,蚩尤本人兵敗自殺。不過,黃帝也很尊敬他,死後仍封他為「戰神」。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人們發現,陽光正常了,不像以前那麼熾熱難耐,而是不冷不熱恰到好處。卻原來,夸父那一抱,讓太陽產生了極大驚駭,他清醒了,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了——原來被逼急了的人類,是那麼可怕。

  黃帝,這位華夏之祖站在山頭,遙望著夸父山方向潸然淚下。他下令族人,要永遠記住這位曾經追趕過太陽的英雄。魂兮歸來,永誌不忘!

作者:於全軍(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