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如約而至。婚禮在一家豪華的大賓館舉行,十對新人,新娘都是搖曳生姿的白婚紗,新郎則是白色西裝。婚禮進行曲中十對新人風光無限地站在舞台中央,時任市長走上舞台,做簡短的證婚詞。最主要的是,每對新人都要牽手走到舞台中間,倆人互相凝眸後,共同牽手向台下的父母、親人鞠躬行禮。新郎鞠躬、新娘屈膝。他們是第六對,當輪到一鳴和尚蕙時,一鳴看著尚蕙,用耳語般的聲音說,「終於結婚了,你再也跑不了了。」
他們牽手面對台下,下面響起熱烈的掌聲。尚蕙忽然就想起爹娘、還有參軍的尚中,如此熱鬧的場面,身旁竟無一親人,她霎時就熱淚盈眶。
一鳴以為妻子激動所致,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在後台,一鳴看著尚蕙亮晶晶、淚汪汪的眼睛,真想立即就把妻子摟在懷裡……
雖然說是集體婚禮,章衍行還是在飯店為一對新人舉辦盛大的婚宴。寬敞的客廳里,掛著紅色的橫幅,章一鳴先生、陳尚蕙小姐新婚誌喜。
章衍行多年在天津經商所認識之人,生意上的往來客戶,幾乎全體到位。這些年,他一人在天津經商,家眷不在。只知道在大連,這次大公子結婚,大家都紛紛來給章老闆捧場,順便也看看章老闆的大公子。
相貌堂堂的章一鳴得到一致的稱讚,最風光的卻是尚蕙。優雅的舉止、略帶羞澀的溫和,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當他們挨桌敬酒的時候,有些年輕人就叫著讓尚蕙喝酒,否則不肯罷休。
尚蕙羞紅臉,越發地引得年輕人起鬨。尚蕙知道,酒是不能喝的,這種場合,不能失態,不能給娘丟人,被人說小家子氣。她笑著,每次都用嘴唇抿一點點。有人就越發起鬨。章一鳴拉妻子到身後,笑著解釋,」她不會喝酒。我替她喝。」
好容易應付過來,回到首桌,剛剛坐下來。就有幾個年輕人走過來,他們都是章衍行生意人朋友的兒子。看到新娘的羞澀,便要過來鬧一鬧。
看著足有十多人過來,章一鳴站起來,笑看著大家。最前面的一個先是鞠躬,然後說,「今天看到兄弟才子佳人,萬分榮幸。請接受兄弟敬酒一杯。」
章一鳴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謝謝!謝謝!」
沒想到,他拿起桌上的酒瓶,拿過酒杯,「嫂夫人也是一定要喝的。」
看著後面的人擠眉弄眼,章一鳴知道,這是要來調理他的。他沒有多想,「簡單,她不會喝酒,我一人代勞。兄弟可給這個面子。」
那人回頭看看後面的人,有人喊,「行,你可不能只喝一人的,我們都要喝。」
章一鳴沒有猶豫,「來吧。!」
他站在那兒,像一面牆,擋在尚蕙的前面。那一刻,尚蕙相信,今後的人生中,章一鳴永遠會像這樣護著自己。
章一鳴與這些剛認識的兄弟們,鬧哄哄中,高潮迭起。一個人兩杯酒,他不斷地喝著、喝著。一輪喝完,又有人提出繼續喝的理由,章一鳴照單全收。不斷有新理由提出,章一鳴依然是照單全收。不知道喝多久,張一鳴要去洗手間,他看看尚蕙,想想不放心。於是,抱拳對著周圍,「各位原諒,去小解,馬上回來。決不食言。」大家哈哈笑起來,有的說他要跑,有的說他醉了,讓太太替他喝。
章一鳴竟然不含糊,「我說回來,一定回來。但求各位,我不在不要難為你們嫂子。大家都做說話算話的大男人。」
說完轉身去洗手間。尚蕙想說什麼又不好說,所有的人,本是陌生的,卻又好像熟悉得很,親熱地嫂子嫂子的叫,好像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
幸好有人問尚蕙大連的情況,尚蕙說國民黨圍困,很困難。大家都沒有飯吃。有人談起,「你們那邊國民黨圍困,天津是共產黨圍困.。」
正說著,章一鳴回來,詢問地看著妻子,尚蕙搖搖頭,表示沒有人難為自己。章一鳴舉起酒杯,「謝謝各位君子風度,一鳴以酒敬諸位。」一仰脖,一杯酒下肚。
不知道喝多久,到最後,周圍的人全都倒下,有的躺在地下,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乾脆打起呼嚕,有的喃喃自語,喝!喝!還能喝!
只有章一鳴站著,得意洋洋看著手下敗將,尚蕙安然地站在丈夫身後。
從那天起,章一鳴在章衍行的生意圈內,名聲鵲起。章家大公子,酒量好,人品好,對太太好。
對於章衍行來說,兒子的婚禮辦完,也是他在天津的大事已畢。婚禮,既是章一鳴的成人禮,也是章衍行在天津做生意多年的告別禮。在章一鳴和一群年輕人斗酒逞能的時候,章衍行正與自己多年的夥伴告別。有的是真告別,客人中有一些國民黨軍官。多年生意場上,不可能不與一些權貴交往,章衍行的人生準則兩條,不交不如我的人、君子不黨。尚蕙曾經質疑公公的人生準則,你總是交比自己強的人,大家都這樣想,人家憑什麼要與你交往?因為你不如人家呀!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尚蕙沒敢問,章衍行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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