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記憶的碎片，總會帶給我無窮的喜悅和快樂（五）

那年，我家還養過一頭豬。

看到鄰居養了一頭豬，感到挺好玩的，我也鬧著要養。年後，爸爸果然從集市上給我抱了一頭回來。小豬是黑色，短短的嘴，耳朵耷拉著，走路時甩著尾巴，還愛哼哼。

為什麼要選短嘴巴？聽人講短嘴巴的豬能吃，上膘。果然，我家的小豬非常能吃，剩飯剩菜，路邊的野菜，只要是能吃的它都吃。吃食的時候，它把頭扎進盆裡頭都不抬，直到把食物吃得乾乾淨淨。它的吃相貪婪，像是從來沒吃過東西一樣。

所有的豬都集中在公廁的後面。四周有圍牆，牆上裝有狀網繩，為了防狼。

附近經常有狼傷人。一天傍晚，當地曾發生了狼叼走小孩的悲劇。發現後，人們全部出動，拿著棍棒鐵杴去打狼救孩子。孩子終於在玉米地里找到了，但只剩下了恐怖的血衣……

居民區迅速成立了保安隊，配備了槍支，加強了夜間巡邏。太陽一落山，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不讓小孩出門。各家門前都安裝了高瓦燈泡，晚上燈火通明。儘管如此，雨後廁所四周的地上依然有狼的痕迹。

白天還是比較安全的，可以把放豬出來，讓它們活動。一般情況下，豬都在自家的家門前溜達，走不遠。即便是走出了視野，餵食時一叫，它們就能應聲回家。

我家的豬長得很快，兩個月下來體重大增。除了雜食外，它還喜歡吃草。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都拔些青草放在書包里。到家時，我就喊它。它每次都歡快地跑過來，把草吃的乾乾淨淨。時間一長，它摸到了規律，按時在路邊等我——為了那口青草。

吃完草，我會給它撓癢。此時，它乖順地躺在地上，四肢朝天，盡情享受。並不時調整身體部位，一副爽快的樣子。

都說笨豬，笨豬，可我家的豬一點都不笨，而且還很聰明。

上學時，它總跟在身後送我。同學見了很驚奇，問：「你家的豬咋老跟著你？」我說：「它送我上學呢」。同學不信，說：「你叫它回去，它懂嗎？。」我對豬說：「別送了，回去吧。」豬停下來，轉身往回走了。

同學笑得前仰後合。

我訓練它原地轉圈、打滾，並給玩伴們表演，讓所有的人都忍俊不止。

我歷來認為，動物和人一樣富有情感，只要長期交往，就會相知相通。

讓我擔心的事情終於來了。

春節前夕，家家戶戶開始殺豬宰羊，準備喜迎新春。當地人擬定了殺豬方案。那天一大早，人們在屠宰場上架起了門板，支起了鐵鍋。他們從豬圈裡拖出了一隻只拚命掙扎、嚎啕大叫的豬宰殺。

我家的豬那天機靈地突圍，躲在遠處的雪地里，任人千喚萬喚，不肯回來。

父親說服我把豬喚回來，並說：唯有你能做到。我答應了父親，朝著

豬的方向走去。

遠遠的，我看見了它。它渾身是雪，豎著耳朵，警惕地站在雪地里。我能想像到，此前它經歷了怎樣的驚心動魄。那一刻，我多麼希望它快速跑掉，永不回來。

但我錯了，它見到我，依如從前那樣，歡快地朝我跑來——這個愚蠢的傢伙呀！

人們一擁而上，將它按倒在地……

回到家中，我一頭扎在床上放生大哭。

那年春節，我沒有吃一口豬肉，並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養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