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走到兒子張宇的門前,正準備敲門叫他吃飯。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他打電話的聲音:謝謝醫生,我一切都好。
醫生?兒子病了嗎?我滿腦子的疑惑。
我敲了敲門說:張宇,吃飯了。
我聽到兒子匆匆跟對方說了再見,掛了電話。
在飯桌上,我偷偷觀察了一下張宇臉上的神情,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但是我還是不放心就問:張宇,你怎麼啦?我聽到你在跟醫生打電話。
他明顯一震,手中的筷子差點掉下來,不自然地笑了笑說,沒事,就是跟醫生朋友諮詢一些問題。
沒事就好。如果有什麼事,你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囑咐道,懸著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張宇吃過飯後,拿上包就出去了。
我想充電,可是發現充電器怎麼也找不到了,於是想借用下張宇的充電器。
當我打開他的床頭櫃,發現裡面有一張病歷單。我拿起來一看,小腿一軟,當場癱坐在地板上。
天啊,張宇一個月前,居然跑到醫院去結紮了!
我們家就他一個兒子,他這不是讓我們老張家斷子絕孫嗎?我怎麼對得起張家的列祖列宗?
半年前,張宇開心地跟我說,他交往了一個女朋友,兩人感情穩定,可能要結婚。為什麼他還要去做結紮手術呢?
這麼大的事,他居然都不跟我們商量?難道是劉小娜的主意?她還沒有進我們張家的門,就跟我對著幹了。如果她進門的話,那不知道還要鬧出什麼幺蛾子呢?
我不停地捶打著胸口,想死的心都有了。
2
我對劉小娜非常不滿意,但是張宇喜歡,我也沒辦法。
張宇今年28歲,本科,未婚,是小學教師。他每個月工資不高不低,吃不飽餓不死,唯一的好處就是假期多,暑假寒假工資照拿。
劉小娜今年27歲,高中,她身材高挑,五官精緻,皮膚白皙細膩,一雙丹鳳眼明亮有神,是個大美人。
她是服裝導購員,聽說旺季的時候,每個月工資可以上萬元,淡季的時候也有三四千元。
但是,她離異,還有一個3歲的兒子跟她一起生活。
張宇找什麼樣的都可以,為什麼非要找一個二婚的?二婚沒孩子的,我也可以勉強接受。他卻找一個有孩子的,這不是擺明給別人養孩子,真是個書獃子大傻帽。
晚上,張宇和劉小娜一起回到家,兩人說說笑笑,我不冷不熱。心裡的氣只得忍著。
劉小娜每次來家裡很勤快,什麼活都會幫忙做。
我讓張宇去買醬油,他很不情願才下樓了。
我和劉小娜面對面坐著摘芹菜。我定了定神望著她問,張宇為什麼去做了結紮手術?
她的手突然停在空中,嘴唇動了幾下,小聲地說:阿姨,您都知道了?
是不是你讓他去做的?我把芹菜使勁一擰,咔嚓一聲,它們瞬間變成了兩節。
我是怕結婚之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就不會全心全意對我兒子好。就說如果他去結紮的話,我們才能在一起。沒想到,他真的去做了。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劉小娜吞吞吐吐地說著,雙手在圍裙上搓了又搓。
果然是你!我跟你有多大的仇呀?你居然讓我的獨生子去做結紮手術,你是想讓我老張家斷子絕孫,你怎麼這麼狠的心!你也是做媽的人,你會同意自己的兒子去做結紮手術嗎?我邊說邊把手中的芹菜扔到她臉上。
3
阿姨,對不起,我也是隨口說說。劉小娜呆若木雞地坐在那裡不停地道歉。
這時,張宇從外面回來,他一把拉起呆坐在凳子上的劉小娜,摘去她頭髮上的芹菜,對著我大吼:媽,您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幹什麼?還不是你們乾的好事,你居然背著我們去做結紮手術,你對得起我和你爸嗎?我抖動著食指來回指著他們。
媽,我和小娜是真心相愛的。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孫子。張宇居然理直氣壯,不知悔改。
他不是我的孫子,他不姓張。人之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個女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干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簡直要氣死我。我拍著桌子痛心疾首道。
媽,我的事情不要您管。張宇倔強地說。
結紮是你一個人的事嗎?這關係到我們張家的未來。我緩了緩神說。
我的事情我做主!我已經結紮了,不能生孩子了。如果您還打算認我這個兒子,就接納小娜和孩子。張宇說完,拉著小娜就出了家門。
突然,我心跳加速,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醒來時,我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了。老伴見我醒了開心地問,你覺得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無力地搖搖頭,想到張宇的結紮我的心糾成一團。老伴見我痛苦的表情連忙跑出叫醫生。
這時,張宇和劉小娜進來了,他們一副犯錯等著家長教訓的小孩子模樣。我把頭偏向一邊不看他們。
媽,我們知道錯了。但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您就不要生氣了,身體重要。張宇扯了扯劉小娜的衣袖,兩人齊齊向我彎腰道歉。
這時,老伴帶著醫生進來了。醫生詢問了我一些問題,他們就回去準備下期的治療方案了。
張宇和劉小娜見狀,也跟著醫生出去了。
我長長嘆了一口氣,老伴勸我,你好好養身體,張宇的事情咱就不管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縮了縮脖子,轉身去給我倒水。
4
退休三年,我積極鍛煉身體,做好準備帶大孫子。結果呢,孫子沒了!
突然,我想到鄰居的女兒頭婚生娃後做了結紮,二婚嫁給一個愣頭青,後來去復/通生了一個女孩的事。
女人結紮了可以再生,男人應該也可以吧?我一個機靈坐了起來,想要拔掉手上的針管去找醫生。
老伴不讓,他使勁地按住我拔針的左手。我拚命掙扎,結果針頭處里出現了鮮血。我只得放棄。
我無力地躺在床上,給老伴說了我的想法。
他卻說,你不要折騰了。就算可以,張宇他願意去做復/通手術嗎?你消停一下行不行?
我還不是為了你們老張家有後嗎?你嫌我折騰?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兒孫自有兒孫福,張宇有孩子,咱就幫忙帶。不生,咱就好好享受晚年生活。老伴真是佛繫到家了。
張宇就是隨了他這個性,家裡所有事全是我一個人操心。
這時,張宇和劉小娜進來了。張宇一臉討好地說,媽,醫生說您沒什麼大事,就是急火攻心造成的。我翻身背對著他們,一句話也沒說。
媽,我和小娜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下。張宇見我不理他,說完就離開了。
這小子,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這麼多年,真是白疼了!
第三天,我在醫院掛了一個專家號,去找專家諮詢男性結紮後復/通手術的事。
醫生聽說我想諮詢男性結紮復通手術的事,在我和老伴的身上來回看了好幾次。最後失望地說,可能我幫不到你們。
5
我一聽,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說,我是幫我兒子問的,他上個月才做了結紮手術。
哦哦,嚇我一跳。醫生尷尬地笑了笑說。
接著醫生告訴我們:男性在結紮手術後,最快1個月左右就能做復通手術。做了手術5到10年想復通的,復通成功率達到85%以上。
也就是說,復通手術後,還是有一小部分是不能生孩子的?我焦急地問。
當然了,手術都有風險。再說了,做結紮手術時,就是決定不生了。為了手術成功,那醫生肯定做得很仔細了。醫生耐心地解釋。
我在心裡默默祈禱,兒子的結紮手術最好做得不成功。這樣還可能意外懷孕的。不管是威脅也好,哀求也罷,我一定要讓張宇去做復通手術。
老伴直搖頭,說我太固執了。既然張宇背著我們去做結紮,就是不想讓我們插手,為什麼非要鬧得大家都不開心呢?
半個月後,我身體完全恢復好了。
周末,我讓張宇帶劉小娜回家吃飯。我精心準備了一桌子好菜,張宇嘴饞,進門就朝小龍蝦伸手了。
我一看,往他手上使勁一拍,他哎喲一聲把手縮了回去。
我舉起手中的杯子對大家說,來來來,大家走一個。好長時間沒有坐在一起吃飯了。
大家高興得都幹了。
張宇不停地誇我做的菜好吃,還不忘給劉小娜碗里夾菜。
我笑而不語,看著他們吃。大家時不時聊些家常,氣氛好極了。可是,我不得不打破這美好的時刻。
我清了清嗓子,張宇,小娜,既然你們是真心相愛,那我同意你們交往。
媽,真的嗎?張宇笑逐顏開,眼中充滿了欣喜。
不過,你必須答應我去做復通手術,醫生那邊我已經諮詢過了。我漫不經心地說出我的想法。
什麼?您這是給我們準備的鴻門宴啊。張宇眼神逐漸失落,嘴角也慢慢下垂。
6
怎麼說話呢?你去做結紮手術跟我們商量過沒有?你不生孩子,就是讓我們沒有孫子。我毫不鬆口。
媽,您接受了小娜,就應該接受她的孩子。張宇放下筷子跟我理論。
好,小娜接受我的兒子,就應該接受他的媽媽。你們在一起,跟生孩子並不矛盾。我看了看低頭不說話的小娜。
媽,您就當我天生不能生育就好了。很多男人不能生,他們父母都可以接受,就你老頑固。張宇說得激動,小娜連忙拉了拉他的手。
劉小娜就是這樣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讓張宇一步步就範的。
你主動的失去生育能力,這能一樣嗎?我靠在椅背上看著滿臉通紅的張宇。
但是,兩者的結果都是一樣,您死了這條心吧!說完,張宇站起來和劉小娜走了。
你啊你,好不容易一家人吃飯,看你鬧的!老伴也站來回房間去了。
我看著一桌子的剩菜,委屈的淚水慢慢地溢出了眼眶。
從那天起,張宇搬去了劉小娜那裡住,十天半個月不回家,我就打電話發微信轟炸他。但是,他電話不接,信息不回。
我病了,三天不吃不喝,一直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張宇回來了,讓我去醫院。我不去,他讓我吃藥,我也不吃。
媽,您這是何必?我和小娜兩人過得幸福就好了。再說了,帶孫子也是很辛苦的。張宇苦心婆口地勸我。
我不怕苦。我反駁道。
你想帶孫子,首先要有健康的身體。再說了復/通手術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這事你讓我考慮下。張宇糾結地說道。
真的?我艱難地想坐起來,可是太虛弱了,根本沒有力氣。
於是,我住院了。回來後,我給張宇打電話,可是,他一直以有事情要忙為由把電話掛了。這小子,我用苦肉計,他用緩兵計。
7
周六下午,張宇和劉小娜回家了,我看他們兩人都憔悴了很多。
吃飯時,張宇說:媽,我和小娜商量過了,我們準備去做復通手術。
什麼?我激動得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桌子上。我還在想著用什麼方法逼他就範,他居然主動就擒。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後來,我才得知兩個月前,劉小娜的前夫和老婆兩人出車禍了。前夫傷得很重,在醫院搶救了好幾次。命是保住了,不過失去了生育能力。
前婆婆就來找劉小娜要孩子了,整得他們疲憊不堪。最後,在他們的苦苦哀求下,劉小娜忍痛把孩子給了前夫。
原來是這樣。我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不過好在,結果是讓我滿意的。
老伴一直說,我以前對張宇干涉太多了,所以才讓他反感。現在也算是老天成全,讓我一定要穩住。
難道是我做錯了嗎?想聽聽大家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