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起來,正在衛生間洗漱的吳磊,牙刷還橫在嘴裡面,白色的泡沫還沾在嘴角,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莫名其妙地大喊一聲:「bug,bug,該死的bug,我找到那個綠燈不亮的原因了!」,噴濺而出的泡沫瞬間把他面前的梳妝鏡面變成了點點白斑的花臉。
妻子李琳正在床上給女兒穿衣服,聽到他的喊聲,淡淡地說:「看你一驚一乍的,真是代碼編得走火入魔了!」她看起來很平靜,這種情況對她而言,已經司空見慣,沒完沒了的加班、夢中涉及編程的囈語、對任何智能產品都那樣痴迷的模樣,哎,他的程序員丈夫總是這樣。
吳磊草草地吃完早飯,開著他的馬自達去醫院看一個朋友,到了一個繁忙的十字路口。他準備要左轉彎,可是這個車道排著長長的隊伍,都二十分鐘了,硬是開不過去,不耐煩的司機們不停地摁響了喇叭,鳴笛聲此起彼伏。看著遲遲不變綠的左轉箭頭,職業的敏感讓他的大腦快速轉了起來。他嘴裡不停地嘟囔著:「編紅綠燈控制軟體的人腦子肯定短路了,這時間調度程序設計的太不合理了,不懂得什麼叫最優規劃!直行道上車輛稀少,左轉方向有個大型綜合醫院,這也不評估評估交通流量的大小,簡直是胡編!」
一路上走走停停,總算到了這家醫院,吳磊把車停到了住院部的地下車庫,鎖好之後,來到了直通住院大樓的電梯口。等電梯的人很多,這也難怪,這個時候正是早上探視病人的高峰時段,四個電梯的門開開合合,人們出出進進,但始終井然有序。職業的敏感又攪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琢磨著,這四個電梯的協同控制做得真好,根據樓層進行人員分流,既方便乘梯人樓層間轉乘,又不讓人員扎堆擁擠,運行效率又高,真的不錯,他似乎看到了這個電梯背後的程序員,不由自主地點著頭髮出嘖嘖的讚歎聲。
吳磊,是一個軟體工程師,他一直從事電子產品的嵌入式軟體開發工作,每天沒日沒夜地和什麼VxWorks、Linux之類的實時操作系統打交道,c語言是他的老熟人,幾乎沒有一天不用到它的。
看完了朋友,他急匆匆地回到了單位,來不及擦擦頭上的汗,顧不上喝上一口水,便一頭扎進了實驗室,坐到了他的電腦前。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自己的電腦,熟練地輸入了密碼,調出了他這段時間一直在調試的程序,一行行的代碼在滑鼠的滑動下飛快地上下移動,紅紅綠綠的,讓人眼花繚亂。
很快,滑鼠停在了一個條件的分支處,他的眼睛盯著屏幕,迅速找到了那個早上洗漱時突然想到的bug,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飛舞,清脆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著,一串串的字母和數字混雜著各種符號快速地在屏幕上魚貫而出,乖乖地排列成出入有致的程序行。
修改的代碼並不算多,他輸入完了之後,開始駕輕就熟地編譯、鏈接,順利通過後,趕緊把程序下載到他的產品里,他心情放鬆地期待著,這個困擾了他一個多禮拜的問題也許今天就能被徹底解決了,讓那個討厭的上司再也不用黑著臉沒完沒了地跟在他屁股後面催進度了。
他拔下了扁平的下載線纜,喜滋滋地接上產品的電源,開關一閉合,嗬,那個一直該亮而總是不亮的綠燈終於閃了起來,綠瑩瑩的微光照到他的臉上,似乎給他帶來了完成任務的希望,他手舞足蹈,高興極了。
他滿意地坐在了電腦椅上,使勁轉了一個圈,然後慢悠悠地點了一支煙,夾在指縫間,慢慢地移到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煙圈打著轉兒飄走了,他不由得回想起呆在這裡加班的一個個不眠之夜,心潮澎湃。
產品依然上著電,默默地在運行著,吳磊想著多用點時間拷拷機,看看他的可靠性如何。
忽然,他發現產品的運行出現了異樣,那個綠燈不亮的問題的確是解決了,但又出現了新的問題,原來正常運行的一段程序似乎始終沒有運行,很明顯它又進入了一個死循環,一個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看來他又要為這死循環傷腦筋了,他的生活也再次進入了一個新的死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