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瓏學長
01
清風浮動,湖面泛起層層漣漪,吹起股股霧靄四涌,遠山如黛,不時幾隻飛鳥徘徊,鳴聲清嚦。
此時有一舟慢行於湖中,一位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漢子持桿而歌,其歌曰:
「青山碧水天清朗誒~換個大官也不做誒~撐船擺渡賺幾文~自在買酒不愁多……」
此聲高昂,一嘴的鄉音別有一番韻味,舟里坐著的客人聽罷不由呵呵一笑:「船夫大哥,好興緻啊,哈哈哈。」
「哈哈。」船夫爽朗一笑,「人生在世,自在為先。」
客人接著說道:「哦?如何自在呢?」
船夫說:「世人皆在俗世沉浮,俺不慕功名利祿,珍饈美酒與我無用,只求三餐果腹,粗布裹體,枕明月攬清風,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困了睡,累了休憩,多麼暢快。」
「你來這裡幹什麼?」船夫反問道,他的手用力地撐著杆子,撩起陣陣水花。
客人已經從內艙走出,此人生的面白如玉,五官清秀,身著一身白衫,腰帶佩劍。「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打敗他。」
02
「他?」
「劍神,我苦練十幾年的劍法就是為了打敗他!」客人說這句話時自己緊緊攥緊了拳頭。
船夫手中的動作愈發有力,捋須笑言:「呵呵,劍神他不是神,也是個俗人。只是會些個劍術而已。這位客官何不如退隱江湖,做著快活之事呢?」
客人聽罷,如被戳中痛處,大喊道:「不,不能退,不能退!要退隱也需打敗劍神!你知道這些年為了這個封號,我拋家棄子苦練多少年劍法?費盡多少精力?劍上又染上多少人的血?」
說罷,客人遽然色變,滿目血絲,似有一股衝天怨氣難以溢出,將腰間寶劍掣出,寒光吞吐,持劍疾行刺向船夫。
船夫忍不住手癢,持長桿擋之,乓乓作響,木杆一分為二,船夫說了聲:「來的好!」
說罷,電掣般抄起已斷掉的木杆作劍,二人在船上身形騰挪,客著白衣,船夫著墨色粗衣,一黑一白,身影遊動,或閃或攻,或分或合,引得船身顛簸不止,引得船周湖面起伏不定,驚鳥疾飛。
二人斗至船頭,兩劍相持一處,客人丹田運氣,竟是壓得船夫雙腿一沉連帶船頭漸沒湖面。
船夫暗道一聲不好,不敢在那糾纏,飛身至船尾,動氣以手猛力拍擊船尾,只聽「嘭」得一聲巨響,船頭乍然從湖面上翹,驟然盪起一陣水花。
03
連斗幾個回合,客人漸漸發現這位船夫似乎在隱藏自己實力,不願與他打鬥。
客人自感被其侮辱,當即怒不可遏,劍招漸快,如瘋龍吞天,勢更猛烈,咄咄逼來。
若是尋常之輩定會連連躲閃以至於體力見底,竟氣息漸漸渙散,心神慌亂,匆匆而擋,豈不知心亂則手亂,手亂則劍亂。
而船夫見劍勢洶洶,於是以柔法克其剛勢,趁勢來了招獅子搖頭以劍尖撥擊來者,別開功勢……
你來我往打了約一炷香的功夫,兩人方才住手。
客人踮腳落於船頭,與船夫在船尾對峙,將劍緩緩入鞘,疑惑道:「你難道就是劍神?」
「呵呵,你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在這世上劍神只是個浮名而已,就為了這個浮名,我捨棄了不少東西。」
「哦?你這話的意思…」
「哼哼。」船夫慘然一笑,轉身跳回船面上,抄起斷掉的木杆繼續撐著船,說道:「我這一生不知殺了多少人,到頭來我的妻兒卻死在我面前,你說我這名號帶給了我什麼?妻兒死的那一刻我便發誓此生絕不會用劍!」
不知從何處輕輕吹來一陣風,霧靄漸散,先前在湖面憩息的飛鳥皆驚散而逃,此時的湖面尤為寂靜,僅僅只有幾株蘆葦隨風而動。
客人已然坐於船面,心神已定,不似方才那般癲狂,遂問道:「你不想報仇雪恨嗎?」
「呵呵,這是我的報應,我殺了多少人的丈夫?多少人的兒子?多少人的父親?冤冤相報何時了吶。當你真正醒悟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船夫說完這句話,船已到岸。
04
兩人一同上了岸,岸邊不少小商小販聚集,離湖岸不遠處有座村莊,綠樹紅花,兒童嬉戲玩鬧,屋舍儼然,人來人往好一番熱鬧。
與客人告辭前,船夫從船中拿出一把劍,用衣衫仔細擦拭了一番,遞給了客人。
客人躊躇半晌終是接過來,只見此劍長約二尺有餘,上書篆文——止殺。
劍身附以水雲波紋,以手輕觸劍身,竟是光滑非常,如秋水般止而不流,從中而外透著一股子淡淡的寒光,晃人雙目。客人也是用劍高手,自知此劍絕非凡品,忍不住說了聲:「真是把好劍。」
船夫對著客人正色言語道:「此劍乃是當世名匠費盡心血以天外隕鐵千錘百鍊而成,喚作「劍君」,鋒銳無比,可破百兵,故稱百劍之君王,其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吾縱橫江湖數十載,用此劍殺人無數,想退隱江湖可手上的血卻是怎麼洗也洗不掉。而今日,我將此劍贈與你了。」
客人似是沒有聽見這番話,猛然間已是將所捧之劍拿在手中,抬劍指向船夫,劍鋒離其喉嚨僅幾寸。
客人臉上帶笑說道:「前輩不怕我現在殺了你?你可知劍客沒了劍就如獅虎無爪牙,龍困淺灘,事到如今你如何防身?」
「呵呵。」船夫見狀毫不慌亂,微笑答道:「你若殺我早就在船上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客人聽罷一怔,深知此人必是劍神無疑,連忙斂容拱手拜道:「在下韓山雲,在此見過劍神前輩。」
船夫已是轉身擺手道:「從此你就是劍神了,走吧走吧,回去看看妻兒吧。」
韓山雲聽罷,心頭一沉,踏步向著家門走去……
幾年後,魔劍韓山雲退隱江湖,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