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號高考結束,看見孩子走出考場的那一刻,我向一同守候在旁邊的妻子提出了離婚。
一、
我和王映曉的婚姻中,確實是我高攀了。
王映曉比我小11歲,無婚戀史;我比她大11歲,有段一段婚姻,還有一個在國外攻讀研究生的女兒;
王映曉屬於高知人群,醫學院畢業,又在協和深造過,現在是公立醫院的一名副主任醫生;我只拿了一個高中文憑,憑藉老頭子的關係,進到了報社,混了一個編輯的職務;
王映曉現在也才40多歲多,正是事業上升期,前途一片光明;我已經過上吃退休金的生活了,事業,對我而言,可以說是日暮西山。
我們倆里里外外都有著天壤之別。我看上她,可以找出上千上萬個的理由;可她為什麼看得上我,不光是我朋友,就是我自己,也一直挺納悶的。
而且她不僅看上了我,還同意和我結婚!一年後,我們還有了自己的孩子!
欣喜之餘,我來不及多想,只是告訴自己要好好對待王映曉、好好照顧我們的兒子。
二、
和其他家庭不同,兒子出生後,我成了帶娃的主力。
除了不能餵奶,兒子的一切事務,幾乎都是我親力親為地完成。
休產假期間,王映曉也會幫著給兒子洗洗澡,按摩按摩;
休完產假,她開始重新投入到工作上,兒子,完完全全成了我一個人的責任。
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王映曉的父母在農村,沒讀過書,她也不想讓她父母幫忙帶孩子。再加上紙媒被互聯網所替代,日趨沒落,業務量大幅縮減,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我暫時退居二線,專職在家帶孩子。
孩子兩歲前,王映曉真正和孩子待在一起的時間,算起來非常地少;
平時她出門上班時,孩子還沒有起床;她下班了,孩子已經睡著了;唯有周末,偶爾能在一起呆上幾個小時,又會被突如其來的電話叫走。
她有時也很內疚,抱著孩子捨不得走:「老公,要不我換一家私立醫院好不好?」
這個問題是不需要我回答的。因為只要放下孩子,王映曉的理智馬上就會回來。
孩子小的時候也曾突發過幾次疾病。
有一次,孩子夜裡9點多突然發燒了,哭著喊著要媽媽。那時王映曉還沒有回家,我馬上給她打電話。
王映曉正在開會,壓低了聲音讓我馬上送去醫院,自己開完會就去。直到我帶著孩子從醫院看完病回來了,王映曉還沒有回家。
有了這一次的經驗後,孩子不舒服,除非她在家,都是我獨自帶去醫院。王映曉連孩子生病的事情都不一定知道。
我們也討論過很多次,應該如何兼顧生活與工作。
王映曉總是對我說:「老公,這幾年對我的事業很關鍵,我必須得沖一衝,否則,我可能一輩子都只能是一個小醫生。所以孩子只能你多費點心了。」
孩子三歲時,王映曉加了很多育兒群,怎麼開蒙、怎麼雞娃,整理收集了一個G的資料。
還以此為經驗,給孩子報了三四個興趣班。
當然,她是負責理論規劃的,我是負責跑腿的,我要按照她的預想,帶著孩子奔波於不同的興趣班之間。
所以你要說她不關心,其實也不是。只是她太忙了,工作就佔去了她全部的精力和時間,她無暇顧及到孩子身上來。
三、
媽媽的缺席,最顯著的影響就是孩子沒有正確的情緒表達方式。進入小學後,孩子這一方面體現得尤為明顯。
同學不小心挨著他了,他覺得對方是故意的,二話不說,對著同學就是一拳;
在學校受了委屈,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將自己的情緒表達出來,只會兩手握拳,瞪大眼睛怒吼,或者就是踢門窗或桌椅。
我成了老師辦公室的常客,一個學期起碼會被請到學校十次。
可這些王映曉都不知道,因為她不會主動去和老師溝通;長期地缺席,孩子也不願意和她溝通;我可能會提一嘴,可她的心思完全沒放在孩子的事情上,還不要說教育,轉頭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記得有一年學校開家長會,我有事,讓王映曉去。
她在二年級一班的教室里坐了一上午,聽完語文老師點評又聽數學老師點評,還煞有其事地做了筆記。
回家後向孩子傳達意見時,兩人對牛彈琴了半天,才發現不對:孩子是三年級的學生,開家長會的教室是在四樓,而不是二樓!
王映曉的家長會開了一個寂寞!
如果說孩子上小學時,王映曉還會偶爾操操心,上了中學後,王映曉是徹底的連心都不會再操一下了。
她完全的沉浸追逐自己的事業當中,不知道孩子的班主任是誰,不知道孩子的成績如何,不知道孩子有哪些好朋友、遇到了什麼問題,不知道孩子的一日三餐是怎麼解決的,更沒有出面處理過關於孩子的一件事情!
在她眼中,這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有時她看著孩子,會突然冒一句出來:「不知不覺你怎麼就變成大人了呢?」
在她的眼中,孩子是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只有我明白,從出生到18歲,我算是用盡了我的全部力氣:
他身體不好,我一年四季帶他去游泳,一日不落,風雨無阻;
他挑食,我在陽台種了蔬菜、養了雞;
他不喜歡吃學校的飯,我一天三頓都在家裡做好,然後裝在保溫桶里再送到學校;裡面有菜有湯、有蝦有肉,每頓都是現炒的菜,絕沒有一個剩菜;
他不懂得如何交朋友,有時會用暴力解決問題,弄得沒有人願意和他一起玩耍,我帶著他挨家挨戶地道歉,然後求小朋友下次能再帶著他一起玩。
他發燒輸液,我抱著他在醫院呆了一整夜;他身高不達標,我帶著他跑了許多醫院,中醫西醫,理療按摩,各種地方各種方式,聽見別人說效果不錯的,我就帶著他去試。
這些,王映曉知道,可沒覺得有多麼地不容易:「你專門在家帶孩子,這些事不該你做嗎?」
聽多了她類似的回答,最後我選擇了避而不談相關的問題。
我只是想盡到身為一個父親的責任罷了。
四、
如果說我們家是喪偶式育兒,我的婚姻又何嘗不是喪偶式的婚姻呢?
王映曉的戰場是在醫院,我的戰場是在家裡。
家裡大大小小的家務我一手包干,洗衣做飯頓頓不缺。
王映曉回家,享受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坐在沙發上動都不肯動一下,卻會來抱怨我事情做得不夠好:「老公,我太累了,今天的碗你洗了哈。」
「老公,你怎麼衣服都洗不幹凈?」
「老公,我把水灑倒了,你拖一下。」
我父母雖然不在了,可家裡也有眾多的親戚、繁瑣的人際關係。
除了結婚頭一年,王映曉跟我回去見過他們,之後再沒有出現過,更不要說出面處理親戚朋友間的人情往來。
「這些事你自己處理了就行,我沒時間!」
「天天花時間在你那一家子上面,我不用上班的嗎?」
她確實要上班,可我也沒有完全地閑著。從一線退了下來,可每周總還要去報社處理一些事情,還有會議要開。
在王映曉的事業面前,親戚朋友不值一提,我們的夫妻關係也如履薄冰。
可能於她而言,很多事都是微不足道的,不值得花時間去溝通,寧願將空閑的時間用在和小姐妹喝咖啡或健身上;於我而言,碰一次壁就夠了,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討無趣。
我們漸漸不再溝通、不再互相噓寒問暖,相較於夫妻,我和她更像是共同養大孩子的合作夥伴。
我對她有不滿,存在心裡;她對我也有不滿,說給朋友聽。
「我和他商量好了的,他主內我主外,做了幾天飯、帶了幾天孩子了,就矯情了,天天喊累!」
「看看別人的老公,里里外外一把抓,不像我老公,圍著灶台打轉。」
是的,人後,王映曉希望我是家庭主夫;人前,她又希望我是一個霸道總裁,能掙錢能愛她。
可哪裡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
五、
今年兒子高考,王映曉百忙之中,抽出了一天的時間去考場外為兒子加油助威。
6月8日下午5點,最後一科考試正式結束。
我遠遠看見兒子從裡面奔跑出來的身影。
在他被記者攔下的時候,我轉過頭,對站在旁邊的王映曉說了一句:「我們離婚吧!」
離婚,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從她一臉震驚的表情中可以得知;可我已經想了好幾年了!
十八年的生活中,我一直處在喪偶的環境中,獨自帶著兒子長大;在兒子需要她的時候,在我需要她的時候,我們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我知道她同樣辛苦,也很累,但這並不是缺席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對我的付出熟視無睹!
如果這樣,這個家庭為什麼不能只有我和孩子呢?同樣的付出,還少了堵心和冷漠,至少我心裡是舒坦的。
我和王映曉的離婚證是在一周前下來的。
離婚後,我的生活與往日無異;她卻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家裡亂得一團糟。
王映曉也打過幾次電話給我,試圖要重新來過。
我沒有同意,我也想過一過無拘無束、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生活,也想自私一次。
經歷過這段喪偶式的生活,我對婚姻已經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不管男女,還是要學會自己愛自己。
沒有交集的婚姻其實比一個人生活更絕望、更不幸。
如果遇上了這樣的婚姻,我勸你,早日回頭是岸,不要在這樣的伴侶身上耗費掉自己全部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