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混吃混喝的恥辱

俗話說得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字面意思一看就懂，但僅僅這點意思，也就不足為寫了。我的意思是說喝人家一杯咖啡，就算你請他吃山珍海味，也很難辯解清楚。為什麼要寫這個內容呢？因為我在朋友圈、同事圈是出了名的混吃混喝的主。所以說：「我是被釘在恥辱架上的人」。

那年我像傻子一樣混進一家號稱百億市值的互聯網公司，沒日沒夜地熬夜加班，天天像打了雞血一樣思考著怎麼割合作夥伴的韭菜，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謊話連篇。其實我也知道我謊話連篇不對，騙人也不對，但是我無能為力啊!因為我只有像狗一樣點頭哈腰地向領導示好友善，超額完成領導布置的任務，我才能成為領導口中所說的先富起來的員工。除了提成以外，領導還會給你小灶吃，所以說：「吃人家的嘴短，合作夥伴賺不到錢罵娘事小，完不成領導下發的目標事大」。

這家公司還有一位跟我愛恨相加的同事，這貨是位拆二代，也是杭州拆二代中少有的奮鬥青年，除了自己上班，家裡十幾套房租出去，爹媽還做生意，他開的車比百億市值互聯網老闆開的車都好。

他出手闊綽經常請我們喝咖啡、吃飯、大保健、然後開著那輛比老闆還好的車，帶著我們去瀟洒，我總也有點過意不去，不能天天跟別人混吃混喝，自己像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不是我做事的風格，雖然我手頭拮据（錢都上交了），於是心中暗想得攢錢，組個局感謝人家。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吃人一碗，要報一盆；喝人一杯，要報一缸。

隔了幾天，我搶了這位拆二代的客戶，把這位同事兼好友的財神爺徹底得罪了，他咬牙切齒地說：「填不飽的狗，沒有良心的狼」，他拿出來一個小本子，喝了幾杯星巴克；吃了幾次樓外樓；去了幾趟花樣年華；在領導和同事面前一點情面不留地講了出來。

當時我感到渾身火熱，悔之莫及；恨不得把自己不爭氣的嘴巴用502封起來，心裡一想(阿Q精神附體了）：「吃了人家的東西，就得承受得起別人的說三道四，施加在你身上的攻擊及侮辱」。

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記吃不記打，當時下定決心，痛改前非。但過不了幾天又忘了，財神爺同事又打電話請我去夜店了，我恬不知恥地，打了輛車又去花樣年華找他去了。到了包廂，我嘴角流了哈喇子，20多位美女供我們挑選，也不顧什麼體面和做人的底線了，我像牲口一樣徹底屈服在這位富二代同事腳下。

為了彌補自己當初的過錯，我奮不顧身地搶著去付賬，一算賬傻眼了，一看賬單36800元，抹去800元零頭36000元。把所有銀行卡上的錢都轉到支付寶賬戶上，發現還不到18000元，於是灰頭土臉地以去廁所的借口，離開了吧台。

我走進了包廂，富二代同事說：「傻逼你是不是去結賬了，帳結了嗎？我又點了3瓶人頭馬club，一併去結了吧？」當時我的臉漲得通紅，故作玄虛地說：「沒有，想去結來著，手機沒電了，」搞得包間裡面的男男女女都哄堂大笑。我低三下四，點頭哈腰地說：「各位，實在抱歉」。一直玩到下半夜2點多鐘，各自才分道揚鑣，二代拉著兩位美女去喜來登了，其他人都該幹嘛幹嘛去了。

花樣年華離西湖邊只有幾百米，我也睡不著覺，在西湖邊散步，看著燈火通明的北山路，欣賞著西湖夜景，我浮想聯翩起來：「我怎麼這樣下賤呢？我怎麼會這麼沒出息呢？你就是個鄉巴佬。」人家那些人，根本就瞧不上你，壓根就沒把你當回事。人家叫你玩，那是無聊，是仙鶴對你這個野雞示好，如果你個野雞因此卻想入非非，那就大錯特錯了，當時我慶幸自己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當時發誓，再也不跟著他們混吃混喝了，我應該有骨氣，應該像陶淵明一樣不為五斗米折腰，像朱自清一樣寧願餓死也不吃美國給的食物。如果迫不得已跟別人混吃混喝的時候，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搶著付錢，即使便宜多佔一點也能理直氣壯。

我以為能在這家百億互聯網公司混到退休，沒想到這家公司好景不長，全國各地代理商都齊聚杭州起訴這家公司，搞得我也是焦頭爛額，我的領導中途離職跑了，整個團隊群龍無首，陸陸續續夥伴們也都離開了，我最後也撐不下去了，拍拍屁股走人了，於是我利用自己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能力，去其它公司混吃混喝了。

我感覺我像一頭豬，跟哈巴狗沒什麼區別，一直哼哼地叫著，轉圈子找東西吃，去填無底洞，現在吃的問題解決了，其它的慾望又來了，我升級了，由豬升級成豬狗怪了，徹徹底底變成了自己都討厭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