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園 茨園笑聊 2022-07-06 00:00 發表於河南
在省城生活了幾十年，且極有可能生活一輩子的。但不知怎的，我總有借居異鄉的感覺。沒這種感覺的家，是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總在夢裡縈繞的地方。雖對它記憶如故，但我幾乎沒機會回去。不過，我清晰記著回去的路，在這條路上，有11個山洞要鑽，當然，這是坐火車的情況下。坐汽車，只須鑽一個，然後是綿延的盤山公路。
前陣子我坐汽車回去，車剛鑽過山洞就停住了，原因是前面有輛車壞了，在修。在修的車堵住了來去的路，過不去，過不來。於是，我下了車。我下車倒不是想吸收新鮮空氣，是內急。時間是半夜，天黑漆漆的，我也不必找陰暗的地方，反正四下都是這種顏色，也不必在意有某個異性乘客會說「噁心」這樣的字眼。然而，我正痛快時，車啟動了。當時我並沒在意，還以為司機在為它做熱身運動呢，因為我下車時特意跟他招呼了一聲，但不知是他忘了還是怎的，車開了。儘管我的喊叫自以為在空曠中十分響亮，車還是義無反顧地開走了。當時，我幻想司機能想起我並把車倒回來接我的，但等了五六分鐘，車沒回來。失望的我開始攔車，遺憾的是沒有車子肯停下來。我不怪這些司機，換個角度想想，倘若是我開車，在這盤山公路上半夜裡有人攔車，無論如何也不敢停的：車匪路霸之類字眼不說，半夜三更的，沒準兒膽小的人還把我當鬼呢。
我徹底失望時，徒步往前走著。這幾年山上的樹被砍伐了不少，沒有野獸的叫聲，唯有習習的風在夜色中雜著自然的哨音從耳畔吹過，我毛骨悚然。
這樣走不是辦法，但不走更不是辦法。終於，我再沒力氣走下去了，於是就冒著死亡的危險躺在了路中央。這一招還真奏效，一輛車在我身邊被迫停了下來。這是它無奈的選擇：要麼從我身上軋過，要麼停下移開我。車停在我面前足有半分鐘的樣子，喇叭也響個不停，終於，車上的人忍不住了，便有個人走下車，似是想看我的生死。他踢了我一下，我猛一把拉住了他的腳，把他嚇得一聲驚叫。
講了我的遭遇，並告訴他我只圖搭個便車。他將信將疑同意了，但提了個條件：把我捆起來。只要讓我搭車，我想不出有什麼不同意。他拿了條長而粗的繩把我捆了個結實，扔到了車的後排。但，許是仍對我不放心，在司機的建議下，他手持一把錘，緊張兮兮看著我，像是怕我練過硬氣功弄斷繩子似。天快亮時，車進了一個縣城。他解開我，抱歉地說不是不相信我，而是實在怕出意外。他還說我可以繼續搭車，且不會再捆我的。不過我還是下去了。走了很遠，回頭望時，我看見他和司機仍在沖我擺手。那景緻，跟好友道別似。
其實我們很陌生，但陌生人與陌生人間的親情，往往就是這麼在誤會後油然而生的。
（20131208新安晚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