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個世紀60年代中期開始,我們就一直聽到關於「美國衰落」的預測。甚至有句笑話說,國際關係學界最不靠譜的預測,就是美國的衰落。
誠然,本人讀博士期間,很多老師強調的一本必讀書目就是《霸權之後》,即美國不是霸權之後的世界,將如何運行!而本書的作者,則是著名的自由主義學派創始人羅伯特基歐漢,本書寫於冷戰結束前的20世紀80年代。
大國的興衰
這一時期,還有另外一本經典著作,《大國的興衰》。作者保羅肯尼迪,用歷史上大國稱霸之後,軍事好的強兵黷武必然導致大國衰落甚至消失,來警告美國霸權的衰落。
而國際政治經濟學家羅伯特吉爾平的《世界政治中的戰爭與變革》,則從更為理論的角度,闡釋了霸權什麼會衰落的秘密:隨著國家的擴張,從擴張中所獲得的邊際收益不斷遞減,同時新興國家與守成國家之間經濟增長率的差異,導致霸權國家最終必然走向滅亡。
總之,關心大國的衰落,預測美國霸權的滅亡,一直是國際關係學界的一門生意!
然而,這一次「美國的衰落」,已經不是狼來了,而是真實的現實。
美國霸權的衰落,肉眼可見,不需要太專業的知識:美國在全球的撤退、挫敗或僵局,無論是軍事領域,還是在貿易和工業生產領域。
然而,同樣困惑的是,美國國內瀰漫的一種美國勝利主義!
俄烏衝突,可以說,為美國盲目的自信,增加了眼前的新的催化劑。普京(在俄烏衝突中遇到的困難,正被用來恢復冷戰時期關於美國領導地位、爭取全球民主的鬥爭和西方統一的言論。美國人認為,美利堅作為自由世界的領導者,再次坐上了馬鞍!
不幸的是,普京是否真的會輸掉這場戰爭,還遠未明朗(事實上,俄羅斯多半不會輸掉這場戰爭,儘管贏得會非常艱難)。如果由於談判達成的妥協或長期僵局,烏克蘭大部分地區仍無限期地處於俄羅斯佔領之下。
儘管付出了代價,普京仍將成功地在烏克蘭領土復仇主義中取得成功,除了佔領克里米亞並成功發動戰爭以將喬治亞排除在北約之外。芬蘭和瑞典加入北約是對莫斯科的象徵性侮辱,但俄羅斯無論如何都不會入侵這兩國。
在全球範圍內,美國試圖讓其他國家制裁俄羅斯的運動,已經失敗。制裁俄羅斯的國家地圖包括美國和加拿大,歐洲,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和紐西蘭。世界其他地區大多數國家,包括印度,墨西哥和巴西,以及亞洲,拉丁美洲,中東和非洲的大多數國家,都拒絕加入。在第二次冷戰中,不結盟集團又回來了。
雖然國會投票決定在烏克蘭的代理戰爭中向流血的俄羅斯提供武器,但在世界其他地方,美國正在從一系列屈辱的戰略失敗中驚嘆不已。在阿富汗經歷了二十年戰鬥之後,華盛頓突然將其交給了塔利班,這比南越的淪陷更加混亂和尷尬。在後薩達姆時代的伊拉克,美國剩餘的存在,遭到許多伊拉克人反對。伊拉克議會最近通過了一項法律,以死刑或無期徒刑懲罰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的行為。在敘利亞,巴沙爾·阿薩德(Bashar al-Assad)在華盛頓廢黜他的戰爭中倖存下來。美國和北約在利比亞推翻穆阿邁爾·卡扎菲,造成了混亂和瓦解。
美國從阿富汗倉皇撤軍
同樣,試圖中國,反而暴露出美國的霸權野心,引發國際社會對美國自私自利做法的疑慮。中國永遠不會放棄在南海島嶼上的領土,無論美國海軍進行了多少航行自由行動。中國強調,也不會容許美國對中國內政的粗暴干涉。
或許,美國短時間內可以聯合所謂的印太四方,對中國虛張聲勢。但中國在中印邊境等問題上,顯然不可能因為所謂的印太四方,而妥協退讓。中國是澳大利亞和日本最大的單一貿易夥伴。這些美國盟友認為,深化與中國的融合,與與華盛頓進行反華軍事計劃之間沒有矛盾。
中國也是美國最大的進口供應國,美國與中國的貿易不平衡在過去幾年中有所惡化。在第一次冷戰期間,美國及其盟國對蘇聯實施了全面禁運。但美國的商業和銀行精英,就像盟國一樣,反對中國和西方經濟的任何脫鉤。為數不多的反華經濟戰措施——特朗普的關稅、《CHIPS法案》中,鼓勵在美國建立更多晶元代工廠的動機——是如此微弱,以至於它們幾乎不會影響美國及盟國對中國製造業日益加深的經濟依賴。甚至這些重建美國製造業的無效嘗試也可能由於華爾街,矽谷和美國商會的遊說而被放棄。
與此同時,中國正將美國其盟國趕出一個又一個全球市場。2010年中國超過美國成為世界領先的製造商。2021年中國超過韓國成為世界領先的造船國。一家中國公司大疆(DJI)生產了全球70%的民用無人機。全球三分之一的工業機器人是在中國製造,中國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工業機器人市場。中國在航空航天和汽車領域超過美國、歐洲和日本,可能只是時間問題。
因此,無論從哪裡看,我們都看到美國在撤退、失敗或陷入僵局,無論是在軍事領域,還是在貿易和工業生產領域。自越南以來,除了在伊拉克和利比亞的軍事勝利,導致混亂之外,美國及盟國唯一持久的軍事和地緣政治勝利一直是在歐洲。一個是將東歐從紅軍中解放出來,並將其大部分併入北約。另一個是塞爾維亞在南斯拉夫王位繼承戰爭中的失敗。美國的外交政策只在歐洲取得了成功。
有人告訴我,德國人有一句關於在辦公室等級制度中工作的諺語:「當面鞠躬,背後使袢」。這很好地描述了美國掩蓋其加速衰落的實際全球戰略。為了證明自己的大國地位,美國選擇與弱國——塞爾維亞、伊拉克、敘利亞、利比亞,以及現在被大大削弱的俄羅斯——作戰。
美國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垂死的霸權國家,在做的最後的掙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