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雯 孟儉紅
在漫長的革命生涯中，我軍將帥既要領兵打仗，又要抓軍隊建設，還要做政治工作和管理工作，異常繁忙。本文擷取幾位將帥處理部隊常見問題的事例，窺斑見豹，見證老一輩革命家為我軍發展付出的心血和情懷，於今日部隊建設亦有一定啟發。
循循善誘，以案說理：彭德懷妥善處理基層幹部打兵事件
1943年8月的一天，八路軍總部直屬隊警衛連一位戰士偷拿老百姓東西，警衛連長為維護群眾紀律打了這個戰士。8月13日，直屬隊召開幹部會議專門討論此事，八路軍副總司令彭德懷在會上作了「為什麼在我們革命部隊里禁止打人」的講話，教導大家如何看待和處理這樣的事情。
彭德懷首先表明態度，指出連長打人是錯誤的，並分析部隊打人陋習難以清除的原因。他說，打人這件事在我們部隊里是反對、禁止的。1928年毛澤東就提出「廢止肉刑」，1929年古田會議作出「廢止肉刑」的正式決議，禁止打罵早已成為我們部隊里必須遵守的一種制度，而且十幾年來還經常不斷地進行反對打罵的教育。因此，我們革命部隊里不應該有打人的事。但直到現在還未徹底肅清，根源何在？彭德懷分析道：首先是受中國封建社會的影響，那種把人不看作人、任意打罵的落後野蠻的影響，還根深蒂固地存在於中國社會裡，成為部隊未能肅清打人現象的社會原因。其次是受軍閥部隊的影響，以至形成「自己當兵反對打人，自己當官動手打人」的現象。這裡，彭德懷從社會根源和軍閥惡習上分析打人陋習屢禁不止的原因，就從深層次上看待了打人現象，這樣的大道理受眾是能聽進去的。
接下來，彭德懷剖析了部分人的錯誤認識，分析了警衛連長打罵戰士的現實危害。直屬隊有部分人是認可警衛連長做法的，說打人是維護紀律的手段之一。彭德懷明確指出，這種認識是錯誤的，因為打人造成指揮員與戰鬥員的隔閡，渙散部隊團結；還模糊戰鬥員對部隊階級性的正確認識，影響戰鬥員對部隊的積極愛護和紀律的自覺遵守；打人結果也和指揮員最初的主觀願望相反。所以，打人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彭德懷
如何處理警衛連長呢？有人說他違反官兵平等原則，野蠻粗暴，應撤職嚴辦。彭德懷說，這是不能根本解決問題的，因為他打人是為了懲罰這個戰士，維護群眾紀律，出發點是好的。可他又破壞了禁止打人的紀律和制度，其結果就造成了一方面自己在維護部隊的紀律和制度，一方面又破壞了紀律和制度，當然不會收到好的效果。他之所以犯錯誤，就是因為沒有真正理解上面這些道理，所以處理他必須從思想上進行教育，使他真正認識到禁止打人的意義，才能保證以後不再犯。
彭德懷進而聯想到整個部隊的類似問題，指出，要糾正幹部或戰士的錯誤，都應該從加強思想教育入手，找出其病根，對症下藥。紀律處分的意義，應該是幫助達到教育的目的。要抓住這件事在部隊進行深入教育，把上面的道理講清，務求每個指揮員都能夠深刻了解。他還強調，部隊政治機關應經常進行紀律教育，而且要經常進行檢查，不要發生問題才臨時抱佛腳去處理。
講完犯錯誤連長的問題，彭德懷又教大家如何處理犯錯誤的戰士。首先，連隊幹部、支部委員先開會，對這個問題統一認識。然後，召集黨小組會、班務會，指出這個戰士的錯誤，深入討論為什麼要愛護群眾和遵守群眾紀律。同時，與犯錯戰士耐心談話，使他認識自己的錯誤，表示願意改正的決心。最後，召集全連軍人大會對這個戰士進行批評教育，並深入展開討論。彭德懷特別指出，大家發言的態度要十分誠懇，感動犯錯誤戰士，爾後，由犯錯誤戰士自己作結論。這樣，既教育了犯錯誤戰士，也教育了全連同志，使整個連隊在遵守群眾紀律上提高一步。在最後的發言中，彭德懷指出：在部隊里除去必要的行政處分外，一般地是要抓住每個具體事件，採取經過黨的、群眾的討論，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方法，由群眾自己教育自己，這是糾正連隊錯誤和不良傾向的有效辦法。這裡，彭德懷告訴大家，要善於運用群眾路線這一法寶，官兵互幫，共同提高思想認識。他還把此事上升到方法論的角度，由此及彼，由個別到一般，運用類似方法糾正不良傾向，提高戰鬥力。
通觀彭德懷處理打人事件的做法，既是一個基層政治工作的典型案例，也是一次思想政治教育的絕佳示範。身為八路軍副總司令，彭德懷沒有居高臨下去批評，而是像革命老兵的一次談心，娓娓道來，循循善誘，既講道理，又教方法。這樣做思想政治工作，堅持了我軍尊干愛兵、官兵友愛的光榮傳統，增強了部隊的凝聚力、向心力和戰鬥力，達到了最好效果。
充分尊重，批評教育：羅榮桓教導「挽救」鬧事傷病員
1945年10月，為落實黨中央「向北發展，向南防禦」戰略，羅榮桓從山東渡海北上，執行「發展東北我之力量並爭取控制東北」的重大任務。11月13日，羅榮桓抵達瀋陽，擔任東北人民自治軍（後改稱東北人民解放軍）第二政治委員。12月，東北人民自治軍總部分為「前總」和「後總」，羅榮桓主持「後總」工作。
隨著東北解放戰爭規模不斷擴大，從前線退下來的傷病員與日俱增，把各後方醫院都住滿了。更為嚴重的是，很多傷病員居功自傲，目無法紀，惹是生非。其中一部分從國民黨部隊過來的「解放戰士」，以前養成的壞習氣沒有完全根除。
羅榮桓立即召集有關單位領導開會，研究解決辦法。討論中，有人提出多設崗哨加強警衛與管理，有人主張突擊治療後遣回前線，有人建議嚴厲處分帶頭鬧事者。羅榮桓覺得大家的意見雖然各不相同，但都把傷病員當成了包袱，對此他有不同看法：「我看還是應該從調動傷病員的積極性入手。抓緊治療，加強管理，都是好主意。除了個別極惡劣的，盡量不要搞紀律處分，更不要隨便抓人。目前各地醫院多數是新成立的，設備不太好，住得很分散，醫院裡又沒有文化娛樂器材，生活比較單調。那些輕傷員想出來走走，你想捆住他們的手腳，硬是不讓他們出門，恐怕要和哨兵打架。我看還是以正面教育為主。我們能不能在短期內召開一次傷病人員代表大會？」羅榮桓的主張得到大家一致贊同，併當即成立了代表大會籌備小組。
關於會議名稱，有人提議叫「傷病員代表大會」，羅榮桓覺得不妥：「還是叫榮譽軍人代表大會比較好。不管是負傷的、病殘的，都是為了革命，都是榮譽軍人。」關於選派代表，有人建議選派一些先進人物和積極分子參加。羅榮桓再次提出不同看法：「積極分子要參加，但不要超過三分之一。多找些調皮搗蛋的和愛鬧事的來開會。」看到與會同志很驚訝，他解釋說：「這次會議想解決的主要是鬧事問題，找先進人物來開會，代表不了鬧事的傷兵，回去以後作用也不大。找帶頭鬧事的人當代表，首先肯定他們為革命負傷，是有功勞的。對他們鬧事，不直接批評，要通過正面教育，可以請一批殘廢的老紅軍、老八路來『現身說法』，講我軍的光榮傳統，講身體殘廢思想不殘廢的好人好事。這部分傷兵的思想轉變了，回去就可以起很大作用。」他還建議：「帶頭鬧事的代表，要從抗日根據地來的老戰士、東北翻身農民參加的戰士和『解放戰士』中選。『解放戰士』要選那些苦大仇深、被國民黨軍隊抓壯丁當兵的。」
按照這一思想，代表很快被選了出來，並於1948年8月陸續趕到哈爾濱。不少代表準備提一大堆要求大鬧一番的，但到哈爾濱後卻受到熱烈歡迎，戴上了大紅花，受到英雄般的待遇，白天聽報告、分組討論，晚上看戲、看電影，醫護細心換藥治病，開飯也是百般照顧。這讓他們很感動，有氣的氣消了一半，想大鬧的也覺得不好意思了。
◆羅榮桓向部隊指戰員講話。
按照羅榮桓的指示，大會採取積極引導、典型示範的方式，請了一大批身殘志堅的同志現身說法。比如，請紅軍時期失去一條腿的後勤部副司令員鍾赤兵和井岡山保衛戰中打瘸了腿的何長工講他們的故事，還請抗戰時期負傷致殘的幹部講他們缺醫少葯艱苦奮鬥的故事，使與會代表深受教育。會議還專門請人講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以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雙目失明後如何寫出這部小說的動人事迹激勵大家。
羅榮桓在大會上作報告說：「這個大會開得很好，大家對榮軍工作提了很多意見，又著重檢討了自己，這種態度是正確的。每個革命者都應當具有這種批評與自我批評的精神。」對於過去榮軍工作的不足，羅榮桓指出領導上是應該負責的，同時也要求榮譽軍人珍惜過去的榮譽，更要學會一套新本領，繼續為人民立功。他最後說：「蔣介石在中國的統治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全中國人民到了翻身的時候了，每個同志都應該作出新的努力。每個榮軍同志也應把自己的一切力量貢獻出來，爭取勝利的早日到來！」羅榮桓的講話贏得陣陣熱烈掌聲。
通過這次會議，代表們發生了深刻轉變，有的懊悔難過，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恨自己忘本，紛紛表示要痛改前非，早上前線。回到各地醫院後，他們個個變成了宣傳員，給其他傷病員做工作，帶頭遵守紀律。從那以後，傷病員鬧事就很少了。
通觀此事，傷病員鬧事的做法明顯錯誤，有關單位起初提出的解決辦法不能說錯誤，但只能解決表面問題，治標不治本。羅榮桓不把鬧事人當包袱，更不當成階級敵人，而是以同志般的溫暖對待他們，堅持從正面解決問題。他一方面分析傷病員鬧事的原因，檢討榮軍工作的不足，一方面通過開大會析事明理，從會議名稱、代表人選到開會方式，無不體現羅榮桓對解放戰士的尊重和對部隊團結的重視，真不愧是我軍政治工作的傑出代表。
約束部隊，尊重政府：蕭勁光處理留守兵團個別部隊不執行政府禁令
1941年3月19日，八路軍留守兵團司令員蕭勁光接到陝甘寧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的一份公函，請他通令所屬各地部隊，嚴格執行政府禁用法幣命令，不要再抗令不遵。函文說，甘泉縣政府3月16日報告：「禁用法幣流通使用問題。有些個別的軍隊自己不能實行，公開吵嘴不要邊幣，如富縣警備四團，從下面給保安司令部甘泉新華客棧兌回票洋八百元，硬要法幣，少短打捶，影響群眾和商人，失掉了政府的宣傳作用。」又說，禁用法幣，發行邊鈔，是為了鞏固邊區金融，建設自給自足經濟基礎，防止敵人封鎖的必要手段。現在看，我們的部隊有些還不明了。因此，除令甘泉縣政府向各界進行廣泛宣傳說服工作外，請蕭勁光通令留守兵團各部隊，嚴格執行禁用法幣命令，一致為鞏固邊區金融而鬥爭。同一天，林伯渠復函甘泉縣政府，一方面解釋有些軍隊不用邊鈔是他們還不明了政府用意，一方面讓該縣府廣泛宣傳，使大家徹底明了。
◆陝甘寧邊區銀行發行的邊幣（五十元）。
這份公函是在國共貨幣鬥爭的背景發出的，應該說，邊區政府對留守兵團還是很客氣的。國共合作抗日後，陝甘寧邊區獲得合法地位，但依賴國民黨政府撥發的軍餉維持運轉，1940年邊區收到的撥款佔到年度總收入的73.5%。針對這種情況，黨中央決定陝甘寧邊區發行自己的貨幣，建立獨立自主的金融體系。1938年6月，邊區開始發行小面額的光華券，作為法幣的輔幣而流通。此舉引起蔣介石關注，他命令財政部對光華券是否經財政部核准進行查復。1940年1月，國民黨行政院授權四大銀行在邊區推行小額法幣，同時發行輔幣券，以遏制光華券流通。皖南事變爆發後，國民黨完全終止邊區政府撥款，並對邊區實行經濟封鎖。作為反擊，中共中央決定停止法幣在邊區的流通。1941年1月30日，邊區政府發布《關於禁止法幣流通的布告》。2月15日，又發布《關於禁止法幣流通的通知》，並於18日正式發行邊幣。22日，邊區政府同時發布《關於宣傳發行邊幣的訓令》和《關於停用法幣使用邊幣的布告》。邊區政府將停用法幣作為政治上抵制國民黨頑固派的手段，各敵後抗日根據地也紛紛禁用法幣。
停用法幣發行邊幣是中共抗日根據地擺脫國民黨金融控制、施行獨立自主貨幣制度的重要決策，它在最短時間內和一定程度上填補了國民黨停發八路軍軍餉帶來的財政虧空。但大量邊幣迅速發行，不可避免地使邊區物價快速上漲，邊幣貶值。一時間，人們都不太願用邊幣而願使用法幣，甚至大宗買賣非用法幣不可。林伯渠公函里說的富縣警備四團不要邊幣、硬要法幣的事情就是這樣產生的。
有令必行、有禁必止是我軍的光榮傳統，是我軍贏得民心取得勝利的重要法寶，尊重地方政府、軍民一致也是我軍的光榮傳統和法寶。毛澤東對蕭勁光說過，軍隊離不開地方的支持，部隊在哪裡就要尊重哪裡的地方政府，尊重當地黨組織，軍隊和地方關係出了問題，軍隊首先要檢討。留守兵團長年在邊區，焉有不遵守邊區政府法令的？
◆蕭勁光
接到林伯渠公函後，蕭勁光迅速派人調查，嚴令所屬各部隊尊重邊區政府，不得抗令不遵，並帶頭執行政府禁令。1941年8月2日，蕭勁光與林伯渠聯合發布陝甘寧邊區政府、留守兵團司令部布告，以六字一句的對仗體明令宣告：「邊區通用邊幣，軍政民等必遵。……特再重新布告，軍民人等知情。嗣後買鹽買貨，邊幣一樣通行。誰敢故意破壞，決予嚴懲不輕。」1942年2月1日，蕭勁光又與西北局書記高崗，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副主席李鼎銘，聯名發布《關於嚴禁法幣在邊區使用問題》的快郵代電，強調「應視推行邊幣為各地軍政機關本身的緊要工作之一」，「各地政府、駐軍必須領導所屬機關與部隊，將政府密令及布告與懲罰條例作深入討論與解釋」，並「動員當地公安機關及保安系統與軍隊鋤奸系統，密查有無暗中使用法幣情事，並依法逮捕懲辦違法者」。該電還規定，要在最短期間，使「邊區內任何地區必須做到以邊幣作價交換，如有仍使用法幣者，各該級政府及當地駐軍首長應負責任」。
在留守兵團的帶頭執行下，在陝甘寧邊區黨政軍機關通力合作下，各地法幣牌價急轉直下，邊幣對外價格扶搖直上，邊幣逐漸被民眾所接受，我們取得了貨幣鬥爭的勝利。
通觀此事，留守兵團因物價上漲不願用邊幣似乎可以理解，但在國共貨幣鬥爭的大背景下則實屬不該，既影響軍隊形象和軍政關係，更影響黨中央對敵經濟鬥爭大局。蕭勁光處理及時，並與西北局、邊區政府聯合發布命令落實要求，既顯示了軍隊對黨和政府的擁護，也使得政府命令威力更大，更便于禁令的落實。
深入調研，直指問題：皮定均糾治部隊形式主義、說假話等問題，嚴於治軍為打仗
1969年10月底，皮定均由福州軍區副司令員調任蘭州軍區司令員。此時，中蘇因珍寶島事件關係十分緊張，毛澤東發出「要準備打仗」的號召，中央將東北、西北、華北作為戰略防禦的重點，皮定均由東南前線調往西北邊地，就是為備戰打仗而來。
◆1968年，毛澤東與皮定均在北京合影。
1971年秋冬，皮定均用7天時間對某師部隊進行了調研，聽取了師、團領導彙報，檢查了全師營房布局和建設，並找幹部戰士召開了17次座談會。通過調研，皮定均發現部隊在戰爭觀念、管理教育、服從命令、部隊作風等方面存在問題，還有袒護缺點錯誤、說假話、搞形式主義的問題。幾天後，皮定均在該軍幹部會議上作了講話，對發現的問題進行了分析，並指出了改正思路和辦法。
皮定均首先講了「部隊管理嚴與松」的問題。當時為了戰備，要求部隊駐防要分散，要離開居民地和城市，可是從某師檢查來看，各級領導不但要求不嚴，還遷就部分人的落後思想，營房建設從溝里退到溝口，從溝口退到平地，從平地退到城鎮，最後幾個師部、團部都靠在城鎮。在車輛管理方面，該軍汽車事故老是不斷，原因就是缺乏嚴格要求，管理鬆弛。在點出問題後，皮定均說，抓而不緊，等於不抓，你們像冷熱病一樣，熱一陣冷一陣，下面摸到了你們的脾氣，你抓一抓，他緊一緊，你不抓，他就松下去了，希望你們各級領導要重視這個問題。皮定均從「嚴是貫徹毛主席建軍方針、嚴是衡量戰鬥力強弱的重要標誌、只有平時嚴戰時才能打勝仗」三個方面，講了管理部隊為什麼要嚴。他又從政治上嚴、思想上嚴、作風上嚴、工作上嚴、紀律上嚴五個方面，告訴大家怎麼個嚴法。
從落實上級要求、嚴格管理部隊引發，皮定均接下來講了「一切行動聽指揮」的問題。一切行動聽指揮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第一條，是我軍克敵制勝的首要武器。可是在聽指揮這個問題上，皮定均發現該軍做得很不夠。如某團參加拉練，軍里規定彈藥要按攜行量攜帶，軍區工作組也提出彈藥帶的太少，要增加，但師里就是不執行，說為了減輕部隊負擔，師黨委討論決定，只帶子彈50發，不帶手榴彈。皮定均嚴厲批評道，你們總是強調一些小道理，千方百計對上面的指示打折扣，你們自己都不執行命令，怎麼能教育部隊一切行動聽指揮呢！他從兩個方面講了為什麼要一切行動聽指揮，又從「明確聽誰的指揮、各級領導要敢於負責敢於指揮、要抓養成教育」三個方面，告訴大家怎樣使部隊做到一切行動聽指揮。總之，我們必須自覺執行毛主席、黨中央、中央軍委的一切號令。
緊接著，皮定均講了「不袒護部隊缺點錯誤」的問題。他仍然是先指出問題，某團馬車出了事故，摔死了人，團里為掩蓋事故，把該人報為英雄，後來發現有問題，就來個折中主義，既不算英雄，也不算事故，不了了之。又如某團團長指示挖防空洞，營長公開頂抗不幹，團里其他領導同志在場默不作聲，既不支持團長，也不批評那個營長，師里指示要嚴肅處理，該團黨委開了三天會才處理下去。可見部隊袒護缺點錯誤已發展到相當嚴重程度，連公開違抗命令都習以為常了，這是非常危險的，需要引起各級領導重視。和以上兩個問題一樣，皮定均又從「袒護部隊缺點錯誤是違背毛主席建軍路線的；是違背無產階級黨性原則的；一害革命，二害同志，對部隊建設起著阻礙作用」三個方面，講了為什麼不能袒護部隊的缺點錯誤，又從四個方面教大家怎樣做到不袒護部隊的缺點錯誤。
◆1973年，皮定均陪同越南武元甲大將訪問延安。
在調研中，皮定均還發現了說假話的問題。某團戰士提出沒鋪板睡，該團曹團長竟在座談會上說上級沒發夠，其實是他們用鋪板做了箱子。該軍有的單位在生產上有兩本賬，向上報一本，自己留一本，還是經過黨委研究確定的。皮定均痛心地說，這是什麼問題，嚴重的說是對黨離心離德，表裡不一！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他同樣從三個方面分析了為什麼要反對說假話：一是牢記林彪假話說絕，壞事做盡，暗地裡搞陰謀的歷史教訓。二是共產黨員應該是襟懷坦白，言行一致，對黨忠實，這也是黨性純與不純的重要標誌。三是說假話危害極大，打仗時能使首長定下錯誤的決心，使千百萬人頭落地；平時不能按照實際情況決定正確的工作方針，影響工作落實；說假話還影響同志之間、上下之間的革命團結。皮定均強調，我們必須堅持光明正大，實事求是，絕不能講假話，要樹立言行一致的革命作風，做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
當時，受林彪及「左」的錯誤影響，不少部隊在軍事訓練、政治教育和生活管理等方面存在形式主義。怎麼克服呢？皮定均講了三條方法：一是發動群眾開展大批判；二是一切從戰爭觀念出發，以準備打仗為標準檢查部隊各項制度，符合的就堅持，不符合的就廢除；三是司、政、後機關抓一個試點，研究出一套我軍政治思想工作、軍事訓練、部隊作風、生活管理等方面的制度，總結經驗，指導部隊。
對於調研發現的上述問題，皮定均認為根源在於該軍的戰爭觀念沒有解決好，所以最後他特彆強調了戰爭觀念的問題。他說，這個問題馬虎不得，因為這不是一般的問題，我們是軍隊，我們的任務要時刻準備打仗，消滅一切敢於侵犯的敵人。你們要看到這個戰略問題，要下決心搞好這方面的工作，不能兒戲。希望你們能真正認識到重要性，從思想上解決，不然，你們要犯錯誤的，要犯罪的。希望你們今後做任何工作都要有戰爭觀念，有了這一條，什麼都好辦了。
通觀此例，可以看出皮定均的調研很紮實，很有成效，對發現的問題他直言不諱，明確說到具體單位、具體人、具體事，該批評的批評，該教育的教育，既從政治高度分析為什麼不能這麼做，又提出改正思路，教會大家怎麼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授之以漁，讓大家心服口服，改正問題繼續前行。他的一心為軍、敬業精神和直率坦誠成了一代軍人的楷模，影響著蘭州軍區的發展，是一位備受尊敬的軍事將領。
參考文獻：
1、《彭德懷軍事文選》，中央文獻出版社，1988年9月
2、《羅榮桓傳》，當代中國出版社，2015年7月
3、《蕭勁光傳》，當代中國出版社，2011年5月
4、《陝甘寧邊區政府文件選編》（第三、五輯），檔案出版社，1987、1988年
5、《蕭勁光回憶錄》，解放軍出版社，1987年5月
6、張燚明：《一九四〇年至一九四二年的國共貨幣鬥爭》，《中共黨史研究》 2021年第2期
7、《英勇虎將：皮定均紀念文集》，解放軍出版社，2007年11月
本文為《黨史博採》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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