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把小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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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1998年12月入伍的，屬於1999年的兵。
那年，我在讀高二，看到了電視上1998年抗洪，一聲聲「共產黨員跟我上」、「老兵跟我上」，解放軍戰士們排山倒海的跟著幹部跳入翻滾的巨浪，砌起了一道道人牆，我的內心也跟著在洪水在翻滾。
恰逢地方徵兵，我就跟著填了表格。機緣巧合，竟然收到了入伍通知書。
三個月的新兵連生活，是在蘿蔔、土豆、白菜和肥肉片子中度過的。
那個冬天，感覺過的很慢，每天晚上湖北的新兵連班長拿一張列印用的白紙放在穿著褲衩背心的我們臉前，誰做俯卧撐浸汗水濕透紙背，誰才可以睡覺。
那個冬天，感覺過得很快，因為腦子根本不用思考任何事情，整天訓練和出公差就把一整天時間佔滿了，盼望著趕緊做完俯卧撐鑽被窩。
我要講的，不是新兵連，而是下連隊後的事情。
很榮幸，因為我在學校作文寫的還不錯，恰巧團宣傳股需要找新聞報道員，我和另一個同年兵安徽的王軍然分到了機關勤務中隊。
這個勤務中隊里，有給團首長服務的通訊員，有軍、政、後三個部門的勤務兵，有機關的維修工、鍋爐工、水電工，有站崗的警衛兵。
我和王軍分到了宣傳股，白天在辦公室打雜，給主任、副主任，和組織、幹部、宣傳、保衛四個股室，20餘位幹部端茶倒水，到門口給領導們回個傳呼信息。
有時也給沒吃飯的幹部買早餐，送幹部們的孩子上學，交個水電費，打掃辦公室、樓道和廁所衛生，給股長們做剪貼本，謄寫領導講話，上級單位來檢查還要拍照片，等等。
領導們下班，倒完所有煙灰缸和垃圾桶，用抹布和拖布擦完所有辦公室樓道的地面，才是自己的時間，看看書，剪剪報紙，既然是新聞報道員，最重要的任務還是學習報紙，採訪，寫新聞稿，這才是主業，不然，月底沒上稿子，還得挨批。
到了晚上，我們所有的機關勤務員，要給警衛兵們分擔2個小時站夜班崗的勤務。當時政治處有個早我們2年的班長，是個放電影的老兵，人老實，不怎麼說話。
還有個早我們一年的老兵叫王剛，也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角，加上我和王軍，四個人，跨度三年兵。我們和機關其他股室的勤務兵，排班站崗。
要說的這個王剛的，因為早我們一年，我和王軍也叫他班長。白天跟著他，我倆打掃衛生，他給領導們拍照。
晚上他也跟我們排班站夜班哨位。我們的站崗，從夜間20時開始，到次日6時結束，主要警衛團機關的機關樓，負責登記晚上進出的人員，大門口有警衛連的戰友，我們倒也不用站著，坐在椅子上，做好記錄就行。
每每快到兩個小時的時候，我們坐崗的勤務兵，到連隊輕聲叫起來下一班的大門口警衛哨兵和坐崗的勤務兵。
記得是1999年5月了，連隊出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凡是新的調入連隊的戰友，當天晚上就寢後，衣服一般都掛在上下床的床頭，次日早餐，上衣兜里都是乾淨的，兜里的不管多點少點的錢便不翼而飛了。
不長時間，這件事便在連隊傳開了，大家說有夜貓賊，總是趁換崗的時候拿人家東西，弄得人心惶惶，一年下來，前後從別的連隊調動來了五六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例外，多多少少會丟錢。
8月份調來個連長，他說不信邪，還在連隊周末大會上說，必須找到這個人，他說他口袋裡有300塊錢，如果丟了，他也沒臉在連隊混了。
當天晚上，所有的戰士都在他房間看陳小春和陳浩南的影碟《古惑仔》，周六看得比較晚，次日一早，連長的口袋也被翻開了。
當然，連長睡得比較熟，而且，那些年，機關和連隊都沒有監控和攝像頭之類。第二天，連長集合了昨天晚上站崗的所有哨兵，一個個地互相檢舉揭發，自查互查，折騰一天一夜，也沒有個結果。
直到連長後來調走，他的錢也沒有找到。
更有一件事，很離奇。夏天時候，宣傳股的4個戰士，進入上等兵的我和王軍，跟著第四年兵的陳班長、第三年兵的王剛老兵，我們在三樓沖涼水澡，脫下來的上衣和褲子都放在四樓的放映室，穿著短褲背心輪流去樓下水房沖洗。
那天晚上，我們洗完澡，因為第二天要去基層放電影，大夥趕緊睡下了。次日，我們趕到基層門口已經過了早餐的時間，我說：「陳班長，王老兵，我給大家買蒸包去！」
到了包子店，店家給了包子，我解開短袖上衣上口袋，傻眼了，昨天準備好的20元錢怎麼不見了！老闆說：「當兵的，你到底買不買包子？不買放那裡，後邊還有人排隊呢！」
就在我窘迫地不知所措的時候，兵齡最長的陳班長過來了，把錢付了，他說「走吧，先完成放映任務。」我都不記得怎麼度過那個難熬的一天的。
晚上回到放映室。陳班長把我們四個集合到一起，說「我知道誰拿走上等兵的20元錢，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這事我很生氣。我給你一個機會，我們再下樓下洗澡，希望有個好的結果，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意想不到的是，晚上我們洗澡回來，我的上衣兜里又有了那20元錢，跟變戲法一樣，還扣好了扣子，把我整呆住了。
我問陳班長，他說他知道，但是他沒有告訴我是誰。其實，不用說，我們都猜到了。因為，這次陳班長帶著我和王軍一起下去，一起上來的。
後來到了第三年，陳班長第五年兵，王老兵進入了第四年，我同年兵王軍複員回老家了，我進入了第三年。
我和兩位老兵同時改轉了士官，只是兵齡不一樣，大家的檔位不同，拿到的工資不一樣。記得，那年傳呼機退出歷史舞台，剛流行手機不久，陳班長買了一部摩托羅拉，我買了個不太新款的諾基亞手機。
好像是下半年，從基層調來了個新的排長。他用的就是最新款的西門子手機，才到連隊三天，白天從不離手西門子手機就不見了。
後來我們發現，王剛老兵說他買了個西門子手機，和新來排長的一樣的型號。王班長從來不拿到連隊去，只是在機關會用。
後來這樣的事情，竟然都斷斷續續地出現。連隊的班長和老兵們，也想了很多辦法，比如假裝睡覺，看看到底誰做的，可能泄露了風聲，或者晚上不睡覺堅持不下去，竟然始終沒有結果。
班長們只得告訴新來的兵，晚上睡覺時候，脫下來的衣服兜里不要裝貴重物品，一律壓在身下。大半年竟然相安無事。
再後來，我考上學，去上學了。聽說，陳班長也複員了，王老兵也退伍了，好像去了南方，直到現在，我們再也沒有了聯繫方式，也從來沒聯繫過。
有很多時候，我都好後悔，明明有懷疑或者是知道，我卻始終沒有敢跟領導和戰友們說，好後悔，感覺自己是個膽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