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7月,國民黨七十六師奉命前往孝豐、廣德、長興、宜興一帶打游擊。
當時的師部駐在宜興縣張渚,師部多次挑選精幹敢死之士,利用太湖、滆湖到無錫、金壇、常州一帶湖沼港汊等有利地形,奇襲敵人。
九月十七日,師部收到密報,說是第二天晌午,無錫城的日軍將要召開一個大會。師長王凌雲隨即決定,派遣精幹人員,潛入無錫城內,破壞敵人的會場,給城內的日寇以大殺傷。
第二天上午,副官王俊卿、連長李春標便帶了七八個揣短槍的便衣,領著幾十名攜帶手榴彈、手槍的游擊隊員們,化裝成普通民眾的模樣,分批前往無錫城內。
當時,日軍在無錫城各城門口處,都設有崗哨檢查,一般是偽軍、日寇搭班站崗,一來增設人力,加強搜檢力度,二來,日軍這邊其實對當地的偽軍、警察並不放心,說是搭班協作,倒不如說是安插眼線,監督這些偽軍、警察們,防止對方與當地抗日力量,暗通款曲。
當日,前幾批次進城的人員,通過哨所的時候都是相當順利,然而,輪到王俊卿他們進城的時候,卻偏偏出事兒了。
通常情況下,城門口的崗哨搜身之時,大多搜查的地方是人們的衣服口袋、帽子、鞋子之處。
王俊卿的手槍當時是綁在綁腿內的,藏的十分隱秘,守門的偽警察挨個搜身,搜到王俊卿這裡的時候,冷不丁地順著褲子摸到了小腿處。
一下子摸到了王俊卿藏槍的地方,鐵硬的感覺從指尖處傳來,讓那名搜身的偽警察手指登時一顫,表情一瞬間僵滯了起來。
王俊卿看著對方,心裡不斷地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麼應對,他們雖然都帶有槍,想要脫身,並不難,但一旦開槍,任務完不成不說,已經進城的弟兄們,可就身陷難測的險地了。
王俊卿正遲疑著,對面的偽警察直起了身,隨後冷不丁地兜頭給了王俊卿一個耳光。
「吧唧!」
王俊卿臉上挨了一記,頓時有些發懵,旁邊跟隨的人員們神情全都緊張起來,眾人看向王俊卿,全都等他的示令。
一旁的幾名日軍士兵見狀,也都端起了槍,向著這邊看來。
事態一時間,十分緊張,那名偽警察垂在袖籠裡面的手,不禁微微地顫抖著,但他還是梗了梗脖頸,沖著王俊卿喝道:
「你這個傢伙,連個基本禮節都不知道,來到城門口看到皇軍,竟然不行禮!」
當時的情況,也容不得王俊卿多想,見對方絲毫不提手槍的事兒,王俊卿便知有異,隨即順著對方的話,向著臨近的日軍士兵鞠了個躬。
那名偽警察沖著附近幾名頷首微笑的日軍士兵點了點頭,扭頭沖向王俊卿催促道:
「還不快滾!」
王俊卿點了點頭,欠了個身便進城了。
沿著街道沒走多遠,就聽見後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有人喊道:
「前面那個穿黑布衫的,站一站。」
王俊卿等人聞聲站住,心裡不由一沉,大家轉身看去,只見先前那名偽警察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對方來到近前,環顧了眾人一番,隨後將目光鎖定在了王俊卿的身上。
「大路上說話不方便,去旁邊的巷子裡面吧。」那名偽警察提議道。
王俊卿點了點頭,街頭人雜,萬一真的動起手來,大伙兒的身份便會立即暴露,進了巷子之內,眼前這人的生死,可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眾人走進一旁的偏巷之中,那名偽警察打量了一番王俊卿之後,輕聲問他們是哪個部隊的。
王俊卿沒有回答。
見對方不願說出身份,那名偽警察便低聲勸道:
「昨天城內增加了很多巡邏的日軍士兵,你們要是打算鬧事,還是仔細考慮為好。你們千萬不要在城內鬧事,你們打死了幾個日本人,然後跑了;那幫日本人事後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我們城裡面死得可就不是幾百個人那麼簡單了。」
見王俊卿神色頗動,那名偽警察繼續解釋道:「剛才在城門處,我之所以摸到槍沒有吭聲,就是為了掩護你們,不想讓你們暴露。雖說你們看不起我們這些人,但誰又天生是個賤骨頭,願意跟著日本人走呢,都是沒辦法罷了。」
偽警察的這番話,讓王俊卿不由地遲疑了起來,敵人已經增加了防衛,這點兒消息裡面沒有提及。
眼前這名偽警察已然識破了他們的身份,雖然可以在此地將之除去,但剛才城門口的相助,確實讓王俊卿下不去這個手,同時對方既然心存良知,未來也有很大的爭取的餘地,不宜濫殺。
幾番思量之後,王俊卿等人最終選擇了退出城外,不過出城之後,眾人在城外的荒灘之處,遇到了幾名打魚的日軍士兵。
原本想要執行襲擾日軍大會的任務沒有完成,王俊卿等人便直接將這幾名日軍士兵活捉,帶了回去。
事後得到消息,這次日軍大會,防範嚴密,通往大會的道路上設了好幾個關卡,想要突襲,單憑王俊卿他們幾十個人的力量,很難成功。
「當時,要不是那個偽警察提醒,貿然展開突襲的話,王俊卿他們那些人,恐怕那次都要折到城裡面。」解放後,獲特赦的王凌雲,在河南政協工作時,曾回憶起當年的這次抗戰往事,心有餘悸地感慨道。
在那烽火狼煙的歲月里,有無數草根英雄,他們在晦暗之際奮起,卻最終消隱於歷史的長河之中。這些隱匿在歷史長河之中的故事,雖然鮮為人知,卻依然是當年那幅波瀾壯闊的人民戰爭畫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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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汝陽文史資料》,王凌雲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