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曉方 推薦人||王皇義
又值年終歲尾,46年前的軍營那一幕再一次浮現在了我的眼前。
1976年12月24日,經過7天7夜悶罐車的長途跋涉,我走進了座落在中衛縣永康公社南山腳下的軍營。
在186團通信連運動通信班經過一年的緊張訓練,我學到了運動通信的基本軍事技能和騎馬、駕駛摩托車的技術。
轉眼到了1978年的春節。寧夏大地大雪紛飛,山川銀裝素裹。一大早,班長徐朝光正帶著我們幾個戰士包餃子,這時,排長吳廣明走進來,對班長說:「團里有一個加急件要送到師政治部幹部科,連里決定由陳曉方同志去完成」。
我一聽到有任務非常高興,排長吳廣明接著對我講:「因大雪沒有公交車,考慮到安全,不能騎摩托車,因距離太遠,也不能騎馬,只能騎自行車去。」我高興的說:「好,保證完成任務」。
我吃完班長徐朝光趕緊給我煮好的一碗餃子,就騎著自行車到團政治處幹部股,拿到了緊急要往師部送去的信件,踏上了中衛縣永康公社通往中寧縣的公路。
那天氣溫零下十多度,一上公路,北風夾著大雪呼呼地吹,雪花直往臉上砸,冷冰冰的臉上陣陣刺痛。那時年輕力壯,雖然公路上大雪裹著沙石,騎行非常費力,但我使勁往前沖,到宣和公社後,我就渾身發熱,感到冷風吹著特別涼爽舒適,雪花砸在臉上也沒了感覺。
過了清水河,就到了中寧縣的境內,體力越來越感到不支,速度也慢慢降下來。中午十二半點左右,我終於到達師部大院,來到師政治部辦公樓,一樓值班室的同志問明情況後告訴我,樓上幹部科辦公室有人等著我,當我敲開幹部科辦公室門時,一位身材魁梧的幹部趕緊把我引進辦公室,當他看到我帽子上和眉毛上都是雪花時,問我是怎麼來的,我向他如實作了彙報,那位首長非常感動,讓我在辦公室坐下,他出去一會後就給我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吃完後,那位首長說:「這一路你消耗比較大,休息一會暖暖身子後再走」。我稍作休息後,就向那位首長告別,踏上返程之路。
從師部到中寧縣城這段距離,我還能保持正常速度,過中寧縣城後,我蹬自行車越來越費勁了,速度也慢了下來。到五一一野戰醫院後,就完全騎不動自行車了。我只好推著往前走,一路上看不到行人和車輛,只見漫山遍野的大雪。
雪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猛,我推著車行走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快到長山頭山腳下時,天已經慢慢黑下來了。因體力消耗過大,肚子也咕咕叫起來。遇到上坡,我推一會還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天越來越黑,雪光映照著我前行的方向和路線,我吃力的往前推行。
這時,後面一縷汽車燈光照來,我扶著自行車站在路邊,不停地招手,待車停下來我一看,是一輛接煤的貨車,開車的師傅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他看到我身著軍裝,非常客氣。我向師傅說明情況,希望他能順路帶我到永康公社。師傅告訴我,他是前面不遠處的水泥制管廠的工人,今天是往廠里拉急等著用的生活用煤,車到不了永康。
聽師傅一說,我就明白了。今年夏天我們連野外訓練,就在水泥制管廠附近的馬灘大隊駐訓,我們班進行「按方位角行進」、「按圖行進」等訓練科目,班長經常把訓練點設在水泥制管廠周圍,年底師組織戰役演習,演習訓練場也在這一帶。有一天深夜,團司令部有一作戰命令要往1340高地上送(訓練科目:即無線通信被干擾,有線通信中斷,只能使用運動通信),受領任務後,騎著和我在訓練中摸爬滾打的棗紅馬,穿越水泥制管廠邊的清水河,我踏破冰河、冒著硝煙沖向了目的地。所以這一帶我特別熟悉,永康公社離制管廠還有二十公里左右。
我心想,能帶幾里總比我推車快,就對師傅說:「麻煩你把我帶到制管廠,我自己再往永康去」。師傅很樂意地跳下車,幫我把自行車住煤堆上放好,讓我坐進駕駛室。一會兒車到了制管廠,車一停穩,就有幾位年長的同志從室內出來,叫司機趕緊先進屋吃飯。司機下車後,我也跟著跳下車,司機急忙向他們介紹我的情況,幾位年長者一聽,熱情的把我推進了屋內,拉著我的手把我按到熱坑頭,給我端來一碗香噴噴的撈麵,讓我先吃飽再說。
飯後,其中一位年長者對司機說,煤今晚就不缷了,你辛苦一下,先把這位解放軍同志送到部隊去,司機愉快的答應了。
回到連隊時,部隊的熄燈號已經吹過了。我和師傅到班裡後,班長和全班的戰友趕緊起床,有的給師傅端水,有的給師傅煮餃子,班長即刻到連部向李鐵貴指導員報告,指導員馬上來到我們班,握住師傅的手不停地向師傅道謝。
我人生的這一幕記憶,雖然過去已經四十多年了,但她始終鐫刻於我的腦海,讓我難以忘懷。我曾多次給寧夏日報編輯部寫信,想請他們幫我找到當年這位為我解難的好師傅,但苦於水泥制管廠已撤銷多年,加上我也不知道這位師傅的姓名,多年來都沒尋找到,成了我終身的憾事。我1982年初調師政治部宣傳科任幹事時,也不見當年那位關愛士兵的好首長。
對於兩位恩人,我餘生不知如何才能報答?謹以此文表達我對他們的感恩情懷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