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統局作為國民黨兩大間諜特務組織之一,是蔣介石實行獨裁統治的重要專政工具,在國民黨政府中起著難以替代的特殊作用。
徐恩曾,作為這一龐大特工機構的創建者和前期實際領導者,在1930—1945長達15年的時間裡,為國民黨蔣介石政權立下了汗馬功勞。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功績赫赫的間諜頭目,卻在抗戰將要結束前,出人意料地被蔣介石「免去本兼各職,世不錄用」,令國民黨內外一片愕然。
徐恩曾,是國民黨要人陳果夫、陳立夫的表弟。1930年春,徐恩曾任國民黨調查科主任,負責情報工作,開始了其長達15年的特務生涯。
在陳果夫、陳立夫兄弟的提攜與幫助下,徐恩曾掌握的間諜情報機關不斷發展壯大,到抗戰中後期,其規模達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20萬人之眾,徐恩曾成為與戴笠齊名的中統「特工王」。
如此重要的人物,為何落得個「永不錄用」的下場?值得一提的是,徐恩曾如此下場,離不開戴笠的推波助瀾。
假鈔案
1938年10月,日軍兵臨武漢城下,國民黨機關連同重要物資緊急撤離,當時中國銀行還有一批巨額鈔票沒有運走,只好臨時徵用一輛大卡車,但卡車行至半路時汽油耗盡,為了躲避追擊的日軍,押運員未來得及將鈔票銷毀,只簡單進行了偽裝便棄車逃跑了。
隨後押運員想中國銀行彙報時,說的是已將鈔票全部焚毀。銀行也無法核對於是便將這批鈔票號進行了註銷。
然而沒想到,後面追擊而來的並非是日軍,而是中統間諜人員,中統特務發現運鈔車後上報給了徐恩曾,徐恩曾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讓人將車輛封存,並封鎖消息,之後命令屬下將鈔票秘密押往重慶,打算獨吞這筆巨資。
然而運鈔人員棄車之後,尾隨而制的並不是日軍,而是中統湖北省調查室的間諜人員,他們發現這輛無主的運鈔車後,便立即封存並報告給徐恩曾,徐恩曾未經調查便扣押起來,打算獨吞這筆巨資。卻不曾想,鈔票在途中的檢查站被查。
至於為什麼被查不得而知,只是鈔票被查後,戴笠最先得知的消息,並且立即向蔣介石遞交報告,報告中稱:中統間諜人員私運假鈔,擾亂國家金融秩序,破壞當前抗戰大局,社會影響惡劣等。
蔣介石一看人贓俱獲,又有中國銀行的旁證材料,怒火中燒就要嚴懲徐恩曾,多虧陳立夫、陳果夫出面求情,蔣介石才決定對其從輕發落。
假鈔案剛結束,徐恩曾又卷進了偽鈔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偽鈔案
抗戰爆發後,在國民黨中央銀行撤離上海時,將印刷10元法幣的銅版運到香港中華書局保存。香港淪陷後,銅板被日本間諜機關得到,並在上海大肆印製偽鈔。
此時,日本間諜淵上找到了中統的一位聯絡人程士范,打算以1元偽儲幣比40元贗品新法幣的優惠比價,請程士范幫助推銷。
程士范是個生意人,覺得此事大有賺頭,於是向上面打報告請示,報告到了徐恩曾那裡就被截下了,他覺得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於是決定親自出手,讓屬下將偽鈔運到重慶來。
結果此事不知為何,又被戴笠知曉了,戴笠得知消息後,立即向蔣介石狀告中統局勾結日本間諜機關,販運偽鈔。
當時,蔣介石正在打壓間諜勢力,主要目標便是戴笠的軍統,「部分工作似有過分龐大之勢力,圖有以控制之」。
蔣介石主要想敲打的是戴笠,那麼戴笠狀告徐恩曾的事,恐怕難有結果,事實上的確如此,有陳果夫、陳立夫的求情,再加上蔣介石也不想跟徐恩曾過多計較,於是。此事變交給秘書長吳鐵成、組織部長陳立夫、軍法執行總監何成浚共同處理。
陳立夫自不用說,吳鐵成、何成浚與CC系關係甚好,自然不會太深究,但表面還要應付一下的。
最終結果:將程士范判入獄八年,徐思曾以瀆職罪論處,建議免去曾的交通部長、中統局副局長兼交通部政務次長等本兼各職。
吳、陳、何三個人知道,這樣做無非是擺平輿論,暫時應付一下戴笠而已。
戴笠得知此結果自然不滿,所以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於是,他又挖出來一個「王書青走私案」。
王書青是徐恩曾的第二任妻子,也是一個知識婦女。徐恩曾在和她結婚三四年後又看上了叛變革命的女共產黨員費俠,並和她姘居。
為了徹底擺脫王書青的糾纏,默許王書青與自己的親信副官李子友曖昧關係,又拿出原先準備送子女去美國留學的黃金美鈔,同時利用手中權力撥出大卡車兩輛、轎車一輛,送給王書青,讓她回成都去經營運輸業。
從這以後,王書青一心一意地在成都做起了黃金美鈔的投機買賣,走私販運等各種違法活動,從中牟取暴利。在放高利貸的過程中,若因債務問題而有糾紛,王書青依靠中統的勢力將事情擺平,更有威逼致死事件發生,大大影響了徐的聲譽。
徐恩曾的兩名警衛趙伯謙、葛炳生是頂尖殺手,對徐忠心耿耿,在得知李子友和老闆前妻的苟且關係後,誓要替老闆洗刷污點,殺掉李子友。
這可把李子友給嚇壞了,本來就無時不在謀劃脫身之計的他,考慮再三決定投奔戴笠才能保住性命。於是,李子友投奔軍統,將王書青依仗徐的勢力乾的種種不法事情全盤托出,作為晉見的獻禮。
戴笠立即命令軍統間諜按照李子友提供的線索,進一步搜集整理王書青的不法言行,恰在此時,王書青運輸公司的一名駕駛員因酗酒把人撞死,引起公憤,一時鬧得沸沸揚揚。
戴笠利用這次致死人命的「大案」,把「王書青走私案」呈送給蔣介石,攻擊徐恩曾指使前妻利用交通部主管戰時交通的特殊權力,走私國家戰略物資,擾亂國家市場,加劇通貨膨脹的緊張狀況,並縱容手下對老百姓作威作福,傷人致死,引起極大的社會公憤,有損「黨國」和「領袖」聲譽等等。
蔣介石看到這份材料後先是吃了一驚,而後又有點半信半疑,怕是戴笠挾嫌報復而故意設的圈套。於是,蔣當面質問徐恩曾,你家裡人在成都與民爭利,逼出人命,有無此事?
徐恩曾當時不知道是戴笠進行的檢舉揭發,認為蔣是通過別的渠道已經全部了解了情況,便覺得此事不好再瞞過去,只好當場承認下來。
蔣介石一聽,戴笠彙報的內容竟是事實,不由心中大怒,對徐訓斥道,你應當好好管教管教,別再惹出什麼事來。
經過之前的假鈔案,偽鈔案,再加上如今的走私案,蔣介石對徐恩曾已經徹底失望了。
1945年國民黨第六次代表大會做準備。國民政府下令由沈怡繼出任交通部政務次長,徐恩曾正式被逐出政府機構。
他是著名的國民黨中統間諜頭子,交通部政務次長的職務一免,自然就意味著在政治上的失寵。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1945年1月24日,僅過一天徐恩曾頭上的中統局副局長也被拿掉,並且,蔣介石親自發話「免去本兼各職,永不錄用」。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1945年5月5日,國民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徐恩曾以前任中央執委的身份參加了會議,他心裡盤算著,現在我的本、兼各職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中央執委的虛銜,估計蔣先生不會把它再拿走了。
5月19日,蔣介石以國民黨總裁的身份,正式向代表大會遞交了六屆中央執、監委員會候選人名單,共計480人。並且規定:只划去其中的20人,其餘460人均為新當選的六屆中央執、監委員。而這20個倒霉者中,偏偏就有徐恩曾。
令徐恩曾意想不到和不能容忍的是,在他被徹底掃地出門的同時,吃掉其空額的竟是中共叛徒張國燾。
自己與共產黨你死我活鬥爭了15年之久,最後的下場竟不如一個中共叛徒張國燾。
蔣介石的刻薄寡恩,讓人仔細想想真有不寒而慄的感覺。至此,徐恩曾這意識到自己雖有15年功勞,但並不能以此平息蔣介石的震怒。
蔣對自己所採取的手段,已經到了恩斷義絕的境地。到這個時候,徐恩曾才真正體會到一種失寵和失敗以及被人鄙視和遺忘的深深的痛苦。
從國民黨「六全」大會回來後,徐恩曾足不出戶、閉門思過一月有餘。
一次,中統大間諜張國棟去拜望他,和他閑談。徐恩曾不住地嘆氣,還若有所思地講起歷史上最有名的大間諜莫過於武則天時代的周興和來俊臣兩個人「請君入甕」、「兔死狗烹」的典故。
徐恩曾深有感觸地對張國棟表述道,不怨別人,只怪周興、來俊臣知道武氏集團的隱私太多了,所以武則天才要殺他們。說完這話,他獃獃地望著天花板。
張國棟明白,徐恩曾這是話裡有話,無非是說他自己之所以垮台,並不是因為反共不力或工作失誤,而是掌握了蔣家王朝太多黑幕的緣故。
沉默了一會兒,徐恩曾欠了欠身,話鋒一轉自嘲地說,自古以來,大間諜往往都是不得好下場的。所幸委座行「王道」,舉「仁政",對我寬宏有加,沒有借我的腦袋一用。這真是領袖的再造之恩,讓我今生不忘。
說到這,徐恩曾用手拍了拍腦門,苦笑一下,表示慶幸自己的腦袋仍然還長在脖子上。
其實,徐恩曾真的該為自己感到欣慰,沒必要悲觀失望。因為在他下台後僅一年多時間,他的死對頭戴笠就死於非命,暴屍荒野。
據史學家分析,如果不是在抗戰勝利後,蔣介石對軍統組織持堅決抑制的態度致使戴笠惶惶不可終日,也不致於造成機毀人亡的後果,而徐恩曾卻能躲過這一劫難,安然終老於台灣,享年87歲。
由此觀之,徐恩曾的及早下台,未必不是一種福分。這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