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想要獲得永久居留權，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資料圖。

今年2月27日，司法部公布了《外國人永久居留管理條例》的徵求意見稿，這是中國針對外國居民進行法制化管理的又一重要舉措。意見稿發布後，引起了較大的輿論爭議。

《條例》旨在吸引人才

最近十年，海外移民成為媒體關注的新聞焦點和坊間議論的熱門話題。在許多國人的印象中，不少社會精英正在漂洋過海，遠赴他鄉，中國寶貴的人力資源面臨著一定規模的流失。與此同時，我國境內的外籍居民人數也在迅速上升。

土洋你來我往，如何解釋這一貌似矛盾的遷移現象？就像兩國貿易一樣，國際範圍的人員往來也出於互通有無的需要。發達國家歡迎來自中國的高技能人才，中國也希望招攬來自海外的企業家、僱員和專家，以服務於快速增長的國內經濟，尤其是促進國際貿易的進出口產業。

今天，中國的綜合國力日益上升，吸引著越來越多的他國人士前來學習和就業。可即便算上中國香港和澳門，中國的外籍人口也不超過150萬。對一個14億人口的大國而言，百萬量級的外籍人口與其國際地位是不相稱的，也無助於建立友好開放的國際形象。

長期以來，絕大多數在中國的外籍員工都屬於短期移民。據2010年的全國人口普查結果，只有不到兩成的外籍居民在中國居留五年以上。為了便利在華外國人才出入境，也為了吸引其中的高端人才定居中國，政府確實有必要出台關於永久居留的法規。雖然中國在2004年就公布了類似美國「綠卡」政策的永居人才項目，僅有幾千人獲得了永居資格。此次徵求意見的《外國人永久居留管理條例》略為鬆動了之前的嚴格規定，總體上是適應中國當前的發展階段的。

《條例》有些門檻高於美國

《條例》的徵求意見稿明顯借鑒了發達國家的移民政策，但具體規定大都高於其他國家的標準。

例如，美國雖是傳統移民國家，由於世界上眾多人口遷入該國，它的移民體制並不寬鬆。與該國的移民政策相較，我們就可以看出《條例》的規定多麼嚴格。

美國基於職業能力的綠卡項目分為三類，其中第三類僅要求具有本科學位，甚至勞工短缺行業中的非技術工人也有機會獲得綠卡。如果《條例》得以實施，中國對申請者的選擇性介於美國的第一和第二類綠卡項目之間，即具有碩博士學位或在某些領域表現出超常能力（exceptional ability ）。

主要針對傑出人才

從條例的具體內容來看，其指向的大多也是各個領域的傑出人士和科研人才。

例如，《條例》第十五條規定，中國境內的外籍員工若想獲得永居資格，需要具有博士研究生學歷或從國際知名高校畢業，或工資收入不低於當地職工平均工資的三至六倍（依行業、區域和工作年限而定）。

而就推薦機制而言，也只有為中國社會發展，或者在科技、教育、文化、衛生、體育、公益等領域有過突出貢獻的，經國家有關主管部門或者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推薦，才可以申請永久居留資格。

投資移民條件較高

此外，如果在中國以投資方式取得永居權，申請人的投資額不應低於人民幣一千萬元。

就投資移民的要求而言，一千萬人民幣的投資額聽上去並不高，可在去年年底新規生效之前，美國的投資移民項目下限為一百萬美元（約合694萬元人民幣），如果在農村或高失業地區投資只要求五十萬美元。

中國現在是第二大經濟體，經濟、技術發展得都很快，一些必要的投資，對國內的就業以及經濟發展，效益也要更加顯著。

在華外籍居民符合條件的或許不足2萬人

2010年，約有一成的在華外籍居民具有碩士或博士學位，假設這一比例不變，2019年應有7.2萬外籍人口屬於擁有較高學位。如果他們中的四分之一符合《條例》的要求——這是個很樂觀的估計，有條件申請「中國綠卡」的在華外國人也不到兩萬人。

與其他國家相比，中國的外籍居民雖然數量有限，他們的地理分布卻很集中。在華外國人聚居於中國各大城市，如北京的韓國城、上海的日僑區和廣州非洲人的「巧克力城」。在這些地區，各種膚色的外國居民已經成為一道顯著的城市景觀，容易給國人留下深刻印象，以為大量外籍人口已經居住在我國大城市。

以廣州的非洲人群體為例，不少國人以為他們的數量已經高達數十萬人。筆者最近在一次學術會議上見到中山大學的一位教授，他調查廣州的非洲人社區已有多年。他在會上告訴與會者，廣州的非洲人在高峰時期也不過五萬人，近期只有兩三萬人。聯合國人口司的數據沒有提供非洲各國的來華人口，但他們應該被歸入「其他南方國家」（other south）這一較大的類別中，很可能不超過十五萬人，其中相當比例屬於來華留學生。

「外國人永居條例」有總量控制機制

有些國人擔心，獲得永居權的外國人會為他們的家屬辦理永居資格，如此拖家帶口地遷入中國，導致外來人口激增。這種擔心其實是不必要的。

《條例》第十七條針對基於家庭團聚的移民申請，規定只有配偶、未成年子女和年老雙親才可以獲得永居權，配偶還須婚後在中國與伴侶共同生活五年，每年實際居留累計不少於九個月。

美國的家屬移民範圍可以擴大到成年子女，對配偶的居住年限也沒有要求。即使大批外國人試圖通過這些狹窄的渠道擠入中國，《條例》第七條也已設置了總量控制的安全閥：「國家建立外國人永久居留政策定期評估調整機制。必要時，經國務院批准，對外國人永久居留資格實行定額審批制度。」

相關配套措施，也應該逐漸完善

一個國家的移民政策具有多重目標，包括科教發展、經貿互利、公共安全和國際合作，因此需要平衡不同的利益和價值。

外籍居民增多是國家繁榮的標誌和助力，一國政府對外籍移民打開大門，不僅能夠利用技藝高超的專家，而且便於吸收異域文化的養分。未來獲得永居權利的外籍人才工資收入遠高於當地平均水平，他們對中國經濟的貢獻也會超過所享受的社會福利。

無論是為了提升國家競爭力，還是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更加開放的中國作為全球化的重要推手，理應接納相當數量的外籍居民。中國將面臨許多以前沒有遇到的政策議題，包括身份制度、族群關係、文化融合和社會福利，也包括移民第二代子女的教育問題。隨著《外國人永久居留管理條例》的制訂，這些相關的配套政策也需要逐一出台。

□田方萌（中央民族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編輯 胡博陽 實習生 張曉雨 校對 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