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布雷迪名單」懸掛在警察頭上的雙刃劍

龐可陽 洛杉磯報道

洛杉磯郡警察局和檢察官辦公室的所在地-洛杉磯司法大樓。龐可陽攝

洛杉磯郡警察局保存著一份名單，記錄了300多名有不誠實和行為不端歷史的警員。這份被稱為「布雷迪名單」（Brady list）的機密一直被嚴格控制。警局只有極少數的高階警官才能看到，連洛杉磯郡檢察長都不能過閱。

「布雷迪名單」是以1963年最高法院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決定命名。法院要求檢察機關在庭審前出示所有對被告有利的證據。警察一般會是刑事案件的證人，然而警察如果有過不誠實或違規行為的話，出庭作證就會被懷疑可信度。因此美國一些警局設立「布雷迪名單」，有不當行為的警察就會上榜「布雷迪名單」。

震驚全美的洛杉磯郡警局腐敗案中，聯邦調查局在調查洛杉磯郡警員虐囚時，發現郡監獄多年來一直過度使用武力並掩蓋罪行。在此調查後，包括前警長李貝卡在內的20多名警員被判有罪。

接掌警局的臨時警長斯科特（John Scott）於2014年編製了一份「布雷迪名單」，對警局內行為不當的警員進行了梳理。同時以便跟蹤那些有失信、違規歷史的警員，因為他們出庭作證的可信度受到影響。

隨著時間推移，警局通知了上百名上榜「布雷迪名單」的警員，並為他們提供申訴和糾正信息的機會。據了解，上榜警員犯有盜竊、家庭暴力、過度使用武力、阻撓調查、接受賄賂以及其他違規行為。

神秘的「布雷迪名單」一直是媒體關注的焦點，《洛杉磯時報》在2014年審查過另一個相關版本的「布雷迪名單」，並通過搜索法院文件和案件起訴書，想要詳細了解警員們如何上榜「布雷迪名單」。直至2018年，洛杉磯時報逐漸公布更多該名單的相關信息。

《洛杉磯時報》列舉過一系列「布雷迪名單」上的案件，包括警員向涉嫌毒販報信，危急同事和卧底線人的生命；警員向一名老人噴胡椒水後作出虛假報告，以證明他的逮捕是正當的；警員截停女司機，以口交換取免開罰單等等。此外還有一些被判提交虛假報告，家暴等，這些情況下，檢察官嚴厲批評警員的行為，但拒絕對他們提起刑事指控。

2014年12月麥克唐納競選成功，接過風雨飄搖的洛杉磯郡警局，一心重建整風的他加大開發布「布雷迪名單」的力度以及對警員違規行為的處罰力度。但他也認同一些警員在犯錯後幾年裡有所改善，可以將功補過。

然而隨著公眾對警察不端行為的審查日益嚴格，全國範圍內對警察問責制度和透明度的要求不斷增長，麥克唐納試圖將「布雷迪名單」交給郡檢察官辦公室。依法要求，檢察官必須在案件審理過程中告知刑事被告，證人警員作證的可信度。

麥克唐納的行動遭到警察工會的嚴厲抗議，稱披露名單會侵犯警員隱私權，並且不必要地損害警員的職業生涯，還會危及警局完成的刑事調查和訴訟。同時工會認為，這份名單存在嚴重缺陷且不公平。

警察工會最終起訴了麥克唐納。初級法院裁定該名單是保密的，但被要求在刑事訴訟中作證的警員除外。加州上訴法院裁定，洛杉磯郡警察局不能向檢察官透露這份名單，因為他們是未決刑事案件的潛在證人。

《洛杉磯時報》隨後也披露，該名單有缺陷。2014年的名單中，兩名涉嫌不誠實而上榜的警員，調查未能證實其不誠實的指控，還有第三名警員成功上訴。目前尚不清楚名單上多少人的名字被刪除或添加，以及以前上榜的名字是否還在名單上。

2014年版的「布雷迪名單」上有277名警員，占部門警員的3%，其中2/3仍在該部門工作。警局曾解僱了一些人，但也有一些通過上訴重返工作崗位。

加州擁有美國最嚴格的警察不端行為保密法。加州是美國22個州之一不允許公眾查看警員受管教（discipline）記錄的州，加州也是唯一阻止檢察官查看警察檔案的州。近年來，包括舊金山、薩克拉門托在內的至少22個加州郡警局已經開始向檢察官辦公室提交問題警員的名字，但是洛杉磯市警局和洛郡警局都沒有開始這一舉措。

據地檢處記錄，自2000年前，洛杉磯郡警察局的警員們被確認為6萬2000多起重罪案的潛在證人。在許多情況下，警員的不當行為可能影響他們在法庭作證的可信度。

洛杉磯郡檢察長雷西（Jackie Lacey）特別修改辦公室政策，以便警察機構可以向她提交問題警員的姓名。但雷西向《洛杉磯時報》表示，她也處境艱難。因為200多名為她辦公室工作的調查人員，都是是反對披露名單的警察工會成員。

新警長維拉努瓦（Alex Villanueva）在競選時便稱「布雷迪名單」為「假名單」，並抱怨上榜的警員是遭到管理層報復的結果。此次競選中，維拉努瓦也獲得反對將布雷迪名單交給檢察官的警察工會大力支持。

因此，目前作為對「布雷迪名單」有決定權的為數不多的警局高管，維拉努瓦將如何處理這個燙手山芋？他又將如何以草根上位的處境，在保護底層警員的同時，發揮領導作用帶領警局增加透明執法和問責度，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