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保爾·柯察金,2014年死於烏克蘭:敖德薩慘案10周年祭

有人說過這麼一個假設:

倘若烏克蘭少年保爾·柯察金,活在現代,俄烏戰爭開打後,他會支持誰?

保爾·柯察金,他或許會死在2014年。

2014年5月2日,一個早陽光明媚的早晨,烏克蘭黑海城市敖德薩的一位老奶奶正在看電視。

老奶奶17歲孫子如往常那樣過來吻了她的臉頰。然後穿上衛衣就往外走。

奶奶問他:「你去哪裡?」

他回答:「我要保護你!」

此時的老祖母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竟然成了孫子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而她的孫子,烏克蘭共青團員瓦迪姆·帕普拉留在世上的最後幾張照片,就是當日進行五一勞動節和反納粹遊行現場高舉紅旗的樣子。

表帕普拉情堅毅,身上並沒有攜帶武器。

遊行人群中,除了高舉紅旗的瓦迪姆·帕普拉所在的烏克蘭共青團的學生隊伍,還有烏克蘭共產黨的支持者們、烏克蘭左翼人士、烏克蘭二戰紅軍老兵等等。現場以和平遊行的形式為主,他們高呼共產主義口號,高舉標語 「保衛敖德薩,反對種族清洗」。

到了下午15點左右,以一場足球比賽為導火索,混跡在圍觀群眾中的新納粹分子開始無差別攻擊遊行人群。

雙方迅速陷入了混戰。其中的一些遊行人員叫了親俄外援,他們互擲石頭、汽油彈,用刀斧棍棒互砍,甚至還展開了激烈的槍戰。

最終,遊行者們被迫撤退到了敖德薩工會大樓,以做「最後的防守」。

為了逼出他們,以新納粹分子為主的烏克蘭民族主義武裝分子開始不斷向樓內投擲汽油彈。

大約到了19點20分,建築物內開始起火。

在大火和濃煙中,原本只是來「和平遊行」的帕普拉和他那些勢單力薄的共青團隊友們,只得跳樓逃生。

不幸的是,帕普拉摔斷了腿,並很快陷入了新納粹分子的圍攻。

帕普拉被毆打折磨致死,遺體又遭遇了殘忍肢解。

他離18歲生日,還有兩個月。

次日,當帕普拉的家人來認屍的時候,他悲痛欲絕的媽媽在兒子傷痕纍纍,殘缺不全遺體上找到了一面整齊疊放,仔細藏在了胸口的紅旗。

整個敖德薩工會大樓事件共造成了46人死亡,214人受傷。

死者中,絕大多數都是像帕普拉這樣原本要進行「和平遊行」,信仰共產主義的敖德薩市民,特別是青年學生。

他們的屍體在大火中被燒的面目全非。

當日的遇難者中,還有下圖這對「敖德薩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男孩叫尼古拉,是個軍人;女孩叫克里斯蒂娜,烏克蘭共青團員,大三學生,家裡父輩們都是蘇聯軍人出身。

在敖德薩工會大廈的熊熊烈火中,他們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入殮的時候,人們都無法將這兩具已經面目全非的屍體分開....

反倒是那些當天下午拿著武器趕來增援的親俄人士,訓練有素的他們,多數挺到了消防隊趕來, 在大火被撲滅後得以脫身。

對比之下,你說瓦迪姆·帕普拉是為了某個政治利益集團,或者為了謀求權力去遊行?這顯然是在玷污他胸口的紅旗。

瓦迪姆·帕普拉的偶像,正是烏克蘭的共產主義戰士,保爾·柯察金。

最終,帕普拉用生命證明了,他和自己的偶像一樣,都是一名純粹的共青團員,一位真正的共產主義信仰者。

說到這兒,大家也不難看出,無論是烏克蘭人還是敖德薩人,他們意識形態、信仰、立場和認知,有些地方互相交融;有些地方,卻又相當割裂。

其實,如果稍微追溯一下你就會發現,烏克蘭真正作為獨立國家,也就30來年的光景。歷史上,它幾乎從未做過一個獨立的政治實體,而更像是一個地理概念,他們不是被波蘭-立陶宛人統治,就是被沙俄控制。

在沙俄時代,整個烏克蘭地區被劃分為9個行省,和俄羅斯內地各省一樣直屬聖彼得堡中央政府,烏克蘭人則被稱為「小俄羅斯人」。

到了蘇聯時期,它又成了一個加盟共和國,繼續接受莫斯科中央政府的領導。烏克蘭人,無論烏克蘭族還是俄羅斯族,或者是老早前的「土著」韃靼人,他們都是長在紅旗下的蘇聯公民。

所以,烏克蘭和俄羅斯,這倆國家在一起了好幾個世紀,分開才30來年,無論是民族習慣,還是歷史文化,很多都是捆綁的、共通的。他們的情況很特殊,特殊到了整個地球幾乎都沒有任何一個類似的先例可以供參考。

特別是帕普拉家鄉——敖德薩,還恰恰屬於一個典型的「革命老區」。

如今的敖德薩、尼古拉耶夫等烏克蘭重要黑海沿岸,又曾被稱為「葉卡捷琳娜大帝送給東斯拉夫人的禮物」。

第五次俄土戰爭後,沙俄滅掉了依附於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克里米亞汗國,將這片黑海沿岸區域納入了沙俄帝國版圖。

1789年,按照葉卡捷琳娜大帝的指示,女皇的生活兼事業「伴侶」——波將金元帥親自選開始仿造歐洲的城市格局,在黑海沿岸建設多個要塞城市。

其中,女皇陛下特意欽點,撥下轉款,要將敖德薩打造成一個通向黑海的「美麗窗口」,一個代表著斯拉夫繁榮和東正教文明的港口城市(雖然她自己是德國人),以用來擴展和歐洲之間的貿易往來和文化交流,同時提升沙俄帝國的國際形象。

很快,大量宏偉的城市建築陸續拔地而起。同時,作為對抗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前沿要塞城市,敖德薩還建成了縱橫交錯的城市隧道,並直接連通到了黑海邊上的軍事堡壘之下。

進入19世紀後,敖德薩正如葉卡捷琳娜和波將金生前規劃的那樣,發展成為了一個帝國貿易、工業、文化藝術和科技中心,和歐洲交流最為便捷和頻繁的黑海「窗口型城市」。

到了1890年前後,敖德薩已經躍身為沙俄第四大城市,敖德薩港則成了僅次於聖彼得堡的全俄第二大港。

作為當年沙俄帝國轄區內為數不多的工業化地區,敖德薩自然也成了俄國共產主義運動的主要發源地之一。

而且,敖德薩的「革命傳統」,還要早於十月革命。

被列寧稱為「十月革命的一次預演」的「波爾金」號戰列艦起義事件,就發生在敖德薩。

日俄戰爭期間,1905年6月14日,俄國黑海艦隊「波將金號」鐵甲艦的士兵,舉行全員起義,在艦上豎起革命紅旗。

於此同時,城內也爆發了工人大罷工,來聲援起義的水兵隊伍。

雖然「波爾金」號戰列艦起義最終被絞殺,但它掀開了一個新的革命高潮,標誌著沙皇專制制度的最後支柱――軍隊開始動搖,轉向了革命。

到了後來的衛國戰爭期間,蘇聯軍民曾充分利用了那些源自沙俄時代,用來對付土耳其人的地道,抗擊納粹;敖德薩港的黑海艦隊也把沒來得及轉移的船艦全部自沉,海軍官兵們毅然上岸打陸戰。

最終,敖德薩軍民將德軍及其僕從國軍隊折騰的苦不堪言,選擇了主動投降,成功保全了城市建築,從而造就了那段廣為人們稱頌的「敖德薩奇蹟」。

可以說,從歷史人文角度看,敖德薩就是個紅色的城市、革命的城市。

在這樣的環境下,共產主義思想,共青團活動,各種蘇聯印記,原本就屬於其城市歷史文化的一部分,無論你是認同俄羅斯還是烏克蘭,這都跟你的信仰和城市文化,並不衝突。

然而,在一群不斷煽風點火遞刀子的勢力的教唆下,烏克蘭民族主義開始走向極端,並逐漸綁架了愛國主義。

這些極端民族主義者雙標嚴重。他們只講立場,不講是非和邏輯,不符合他們那套衡量標準的人,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

包括瓦迪姆·帕普拉在內,這46人,他們都是這種極端民族主義的犧牲品。

而有關敖德薩工會大樓慘案,10年了,網上幾乎一片沉默。

為啥沉默,大家肯定都懂的。

曾經有個法國導演,保羅·莫雷拉拍了一部紀錄片《烏克蘭:革命的面具》,試圖講述顏色革命和敖德薩工會大樓慘案的一些東西。

結果,該片在法國canal +電視頻道一經播出,就遭到烏克蘭駐法大使的嚴厲抗議,要求馬上停播。

後來,在某些西方勢力的聯合壓力下,這部紀錄片被徹底下架封存。

封殺它的理由是——未通過相關人權組織對影片的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