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葉家真的很難。
首當其衝的是淥陽佟府尹。
在姜梨還沒來淥陽之前,就在想方設法誣陷葉家,古香緞致死人這頂帽子真的太難摘掉了。
更是在姜梨到來的第二天就在無證據的情況下,逮捕了葉家家主葉明軒。
姜梨雖然現身證明古香緞沒問題,還搬出了相國嫡女的身份,但面對一眾前來索賠的民眾,以及又想故技重施亂扣帽子抓人的佟府尹。
無法自證就不能洗清罪名,佟府尹這個殺招很奏效。
民告官是不可能贏的,姜梨寫信給遠在京城的葉世傑請來織染令調查古香緞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奈何織染令壓根不想趟渾水,查到古香緞可能含有劇毒的西域陀羅就停手不查了。
經過葉嘉兒解釋才明白西域陀羅的價格遠比古香緞昂貴得多,商人重利,不可能幹損人不利己的事,奈何織染令還是決定結束調查。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官官制衡的路行不通,姜梨只能黑對黑。
雖然有葉明煜陪著找到了黑市老大賴彪,也闖過了金水陣,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畢竟是在佟府尹的地盤上,他們剛得到消息,西域陀羅買家就被全家滅口。
葉家只得答應佟府尹索要的十萬黃金,唯一希望的是葉明軒能順利回家。
姜梨除了自責,一時間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但她更知道佟府尹身後另有黑手,而葉家想破財消災的想法應該很難實現。
好在姜梨從未放棄,黑對黑干不過,終究還是要回到官官制衡上,而且這次得找個能鎮得住佟府尹的。
姜梨找了蕭蘅,通過蕭蘅找到朝廷派下來的觀察使,理由是佟府尹剋扣了葉家進貢的貢品。
這才是捅了天,觀察使雷厲風行地拿下了佟府尹,不過,姜梨要的不是魚死網破。
姜梨清楚佟府尹畢竟是官身,只要解釋並不是死路一條,而且葉明軒還被關著。不過剋扣貢品這件事,她就設計在只有葉明軒能證明佟府尹是否有罪,為此,佟府尹為自保只得把葉明軒放了。
不過,葉家還是花了大量的錢財,而這一關度過之後也不代表著往後就能高枕無憂。
不過佟府尹算是廢了,畢竟沒人會要一個辦不好事的廢物,而下一場戰爭是怎樣的,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在拯救葉家這件事上,只靠葉家幾個人恐怕早成了佟府尹的砧板肉,說姜梨是葉家的救命恩人都不為過。
那麼,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想要葉家命的第二人是李家。
李家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李家和姜家在朝堂上是死對頭,雖然同為相國,但誰都不會錯過打壓對方的機會。
李家有兩個兒子,歲試上二兒子李廉和姜梨打賭,姜梨要輸了就得重回貞女堂,而李廉輸了要出家當和尚,結果是李廉輸了。
不過相比起來大兒子李堇才是最有心機的那個,在李相國逼迫李廉出家的時候,李堇一眼道破李相國背後的成王。
而成王是皇上的死對頭,雖然遠離京城,但人脈和權勢無處不在,就連囂張跋扈的長公主也是成王的人,而姜家則是皇上的人,是李家掌控朝堂最大的對手,也是成王回歸的最大障礙。
所以,不管是國讎家恨,李家和姜家都不對付。
不過,李家讓佟府尹針對葉家,主要是拉攏葉世傑失敗,而葉世傑是皇上欽點的戶部員外郎,算是皇上近臣,未來的皇上黨。更讓李家忌憚的是葉家淥陽首富的身份,一個仕途無限前景又不缺錢的人,不用成長多快,就已經是勁敵,而且葉世傑和姜家又有姻親關係,雖然並不來往,但只要姜梨和葉世傑保持關係,這兩棵大樹說聯手就能隨時聯手。
而這就是李家對葉家出手的真正原因,想把葉家掐滅在萌芽中,姜梨的出現是意外,只是沒想到這意外有扭轉乾坤的能力。
所有人都認為姜梨和葉家重修舊好,是因為被姜家姐妹打壓,又看在葉世傑發跡的基礎上,才上趕著巴結。
其實,姜梨一點都不擔心別人這麼想,而且這樣的說法與她而言,甚至是掩蓋真相的最佳時機。
在外人眼裡,姜梨是姜梨,但她更清楚自己是薛芳菲,是一個從死人墓里爬出來的孤魂野鬼,之所以活著就是為了報仇。
但在報仇之前她想先還了姜梨的恩,因為姜梨想得到葉家的原諒,所以她了了故人心愿之後就是毫不顧忌地報仇。
而這也是她為何在離開京城時說等她再回來,一定好好報復那些殘害過她的人的原因。
只是,人活著誰不貪戀世間溫情。
她看著葉家長幼其樂融融的模樣,眼圈還是紅了,如果她真是姜梨,或許此刻就是最幸福的時刻,如果她就是姜梨,往後的路可能只會更幸福。
可她不是,她是薛芳菲。
因為她識人不清,所以給家人帶來了滅頂之災。
因為她手無縛雞之力,就算知道了仇敵卻無能為力。
姜梨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她的故鄉,那裡是美好的開始,也是噩夢的開始。
父親因她而死,弟弟也因她而亡,而她只是從沈玉容的隻字片語里知道父親犯了案,但具體是什麼並不清楚,所以她要查清事實,也要懲治背後黑手。
不過這條路真的太難了,雖然她可以利用姜梨的身份行走,但真回到了生養之地真實身份就再難隱瞞,姜家更會發難,尤其是視她為眼中釘的繼母和繼妹,即便是對她疼愛有加的葉家老太太也未必會出面幫她。
到時候就是腹背受敵,天地之大再無容身之所。
還有蕭蘅。
不否認蕭蘅對姜梨動了心,但蕭蘅心中有仇恨,愛情和仇恨相比,後者更能讓人放棄一切。
姜梨醉酒問蕭蘅有沒有喝醉,其實就是在問有沒有愛上她,都說永遠叫不醒一個裝醉的人,那麼一個時刻保持清醒的人,冷靜的不僅是頭腦,把控的更是身體。
蕭蘅撇開了姜梨送到面前的臉,也關上了內心裡那道愛情的門窗。
姜梨懂了。
以前,他們能理智對話。
再見,他們亦能理智對話。
有些感情就像破土的小草,但凡失敗了一次,就要等很久才有機會,姜梨能左右蕭蘅還需要時日。
比如佟府尹。
貪財又好色,盛氣凌人卻不難對付,找准七寸一招制敵。
失敗了就是個棄子。
穿上戲服演唱的最後一首戲曲就是終曲,躲得了姜梨的還擊,也如秋後的螞蚱蹦躂不起來。
可是這種人源源不斷,是幕後之人丟出來的絆腳石,惡毒無比,趨利弊害。和京城裡的孟紅錦一樣,和姜梨沒仇沒怨,只是單純的馬前卒,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
碾壓她姜梨不需要理由。
李家看不上一個小小的姜梨,真正想扳倒的是姜家,是姜相國,不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也是姜梨自爆身份而不怕姜相國生氣的原因,因為只要她能贏,姜相國不僅不會怪罪,反而會很欣慰,畢竟志同道合的事情誰會阻攔?
所以,姜梨即便利用了姜相國的官威,有了以官壓人的嫌疑,姜相國也只會看結果說話。
姜梨越是為葉家拚命,越能掩飾真相,別人又挑不出毛病來。
關於這點連一直跟在身邊的桐兒都不知道,只會一味地感激,真有感情,另有目的,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楚。
姜梨終會恢復真實身份。
只有這樣,才能沉冤昭雪。
她要賭上自己人,把性命當作利箭,把自己陷入成王和皇上的仇恨漩渦里,拼盡一切。
這個過程隨時會死,跳出來的李家,以及沈玉容和長公主,和深藏不露的成王,一石激起千層浪。
哪個都是她撼動不了的大人物,權勢地位、人脈金錢,真是一條步步血印的路。
而這才是最爆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