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毛主席與小嶝島的「穆桂英」洪秀樅握手：你名氣可不小哩

前言

洪秀樅何許人也？今日知曉者寥寥無幾。可是，上個世紀50年代，提起「洪秀樅」這個名字，那是家喻戶曉，如雷貫耳。

洪秀樅16歲就當上了副鄉長

洪秀樅的老家在福建省南安縣岑兜村。1936年她出生一個多月後，其母因生活所迫，便把她抱到了蓮河村中的一棵大榕樹下，指望有個好心人家來收養。最後，她被小嶝島的一位老奶奶給抱走了。

說起「小嶝島」，這個名字很有意思。嶝，為登山小道的泛稱。可是，小嶝島無山，緣何取名「嶝」？

有人這樣的解釋，古時赴金門，必經大、小嶝，古人遂把二島，喻為登臨金門北太武的第一、二級台階。總之，這個「嶝」，體現了兩座小島與金門密切親近的關係，以及它們處於廈門、金門交通要道特殊的地位。

用洪秀樅的話來講：

「大、小金門若是台灣扼控廈門咽喉利劍的話，那麼，大、小嶝島便是廈門抵在金門腰腹的短刃，大自然的安排就是這般公道，在金門給廈門添亂的同時，也要讓它嘗嘗大、小嶝帶給它的麻煩。」

面積僅有0.6平方公里的小嶝，地少得可憐，收的地瓜只夠吃4個月。窮人一日三餐靠地瓜糊、地瓜葉和海菜維持半飢半飽的生活。洪秀樅6歲起，就赤腳下地勞動，下海拾海帶，9歲就成了家庭的主要勞動力。生活的磨練，練就了她倔強又開朗的性格，年紀相仿的女孩都叫她「頭兒」。

1949年10月11日深夜，島上槍聲大作後，把小嶝島洗劫一空的「國民黨軍」倉皇逃跑。第二天，一支頭戴紅五角星軍帽、渾身濕漉漉的解放軍出現在了島上。「解放軍是窮人的隊伍，不欺壓百姓！」島民們熱情地邀請戰士們到家裡住，洪秀樅的家裡住了一個班。

戰士們剛落腳，就放下背包和槍支，又是挑水，又是掃地，轉眼間把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洪秀樅記得，班長姓陳，人特好，耐心地教她讀書識字，講劉胡蘭的故事，教她向群眾宣傳「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就這樣，洪秀樅成了小嶝島上家喻戶曉的活躍分子。1951年1月，洪秀樅加入了共青團，被任命為鄉治安員、婦代會副主任。1952年，年僅16歲的她，就被提拔為小嶝鄉副鄉長。

洪秀樅被授予「治安模範」，獎勵手槍一支

當上副鄉長的洪秀樅，更加鬥志昂揚，捨生忘死地保衛家鄉。這天半夜時分，小嶝島伸手不見五指。洪秀樅從鄉政府往家趕，偶然看見鄉小學樓上有間房裡透出一抹燈光。

「哪個老師這麼晚，還在備課？」洪秀樅定睛一看，發現燈光是從教員李金城的房間里透出的。這就讓她覺得納悶，平常日子裡，這個李金城看上去弔兒郎當地不像個教員，怎麼晚上還如此「用功」？

洪秀樅不會忘記，李金城在小嶝島臨近解放時，神秘地消失得無影無蹤。2年後才又在島上露面。更加可疑的是，有人反映他時常在教師中間挑撥離間。

洪秀樅趕緊把情況上報給了區領導，並接受了偵察李金城重大敵特嫌疑的任務。接下來，她一邊派「內線」接近李金城，掌握其內部情況；一邊派民兵暗中監視其居住，終於使這個以「華僑」身份潛回小嶝島的國民黨特務現出原形，落入法網。

又一個陰沉沉的傍晚，海面上的風浪雖然不大，卻籠罩著灰濛濛的霧氣。洪秀樅和妹妹從鄉政府回家的途中，洪秀樅無意中從海上看到了一絲異樣。她趕緊讓妹妹去叫民兵。

趕來的民兵順著洪秀樅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海面上漂浮著兩個「黑點」。因為有霧，看不清是什麼東西，於是，民兵隊長決定乘船過去看看。當接近「黑點」時，只見「黑點」快速逃跑。被捉住後，他們承認是企圖趁著陰天越海潛入的特務！

由於洪秀樅的出色表現，南安縣授予她「治安模範」的光榮稱號，並獎勵她手槍一支。從那時起，不管是風大雨急的清晨，還是月黑雲烏的深夜，小嶝島人都可以看到一個腰間別著一把手槍的年輕姑娘。

洪秀樅利用「漂」和「飄」，成功向金門輸送600萬份宣傳品

1952年的一天，福州軍區聯絡部邵榮禎帶著一批宣傳品，給洪秀樅傳達軍區下達的任務：把這批宣傳品送到金門島上！洪秀樅一下子懵了，心想，怎麼送呢？

洪秀樅緊急召開了一個小會議，請同事們討論一下用什麼方法可行。有的說裝到瓶子里，有的說用風箏。洪秀樅集思廣益，最後拍板說：「就按大家說的辦，一個從海上，一個走空中。你們抓緊時間分頭準備，就在『漂』和『飄』上做文章吧！」

「漂」，工具可謂是五花八門，什麼酒瓶、玻璃瓶，凡是一切能夠浮在水面上的器皿都被島民們捐獻出來。然後把傳單捲成卷，塞進去，用蠟密封。到了晚上駕船悄悄出海，神不知鬼不覺地停到離金門幾百米的海面上，將這些瓶子拋下去。第二天一早，潮汐便把這些無聲的炸彈推到金門島的沙灘上。

有一次，洪秀樅讓人做了一個大木牌，上面高聳著每個字足足有兩人高的巨幅標語「放下武器，寬大處理！」趁著夜色，用船將大木排拖到離金門僅有1500米處放下。第二天，敵人看到巨幅標語就聳立在眼皮底下，氣急敗壞地連連開炮。可見，「小嶝牌對敵宣傳彈」是何等的威風。

「飄」，主要靠風箏。在風箏群中，最大的風箏當屬足有一人多高的「鷹頭」。它可以掛帶數百份宣傳品。為了讓其能夠準確地散落下來，洪秀樅在系宣傳品的繩上綁一截蚊香，計算好蚊香的長短後點燃，待風箏飛到金門島上空時，蚊香也燃到了盡頭，正好把繩子燒斷，宣傳品就雪片一般飄落了。

據不完全統計，洪秀樅他們一共散發了600萬份宣傳品，有力地起到了宣傳群眾、瓦解敵軍的作用。

炮擊金門戰役中，洪秀樅組織民兵挖炮位、搬炮彈

1958年夏秋之交，我人民解放軍向大、小金門發動了一場以炮戰為主，海軍、空軍協同的大規模炮擊。

據記載：

炮擊之前，從廣州、南京、蘭州、北京軍區抽調了5個炮兵師，加上福州軍區炮兵師，共649門大炮，14個海岸炮兵連，部署在北起圍頭，南至鎮海角100多里的海岸線上。我空軍5個師500架飛機、海軍92艘各類艦艇秘密進入福建、溫州、汕頭等機場和港口。小嶝島進駐了2個炮兵營、30多門大炮。

這時，年僅23歲的洪秀樅，擔任著一個最靠近敵陣、戰鬥最為慘烈的鄉的鄉長。

8月21日下午，駐島部隊的一名指導員找到正帶領民兵運送木料的洪秀樅，說：

「炮兵今晚秘密上島，23日中午一切戰鬥準備必須完成。請你趕緊組織民兵挖炮位、搬炮彈。不適合留島的群眾，要馬上向內地轉移。」

接到這個時間緊迫的重要任務，洪秀樅深感責任重大。此時，炮陣地沒有勘察、工事沒有構築，全島沒有一條公路，只有一個小碼頭。洪秀樅急了，趕緊召集幹部、民兵等召開緊急會議，給他們布置任務。

8月23日下午5點30分，成千上萬發炮彈射向大小金門和大、二擔島，金門立刻變成了一片火海。打死打傷國民黨官兵600多人，敵炮兵陣地遭到嚴重破壞。

這次炮戰是一場空前激烈的戰鬥，小嶝島尤為慘烈。敵人早就恨死了小嶝島，早就想摧毀該島的炮兵陣地和村莊。於是，洪秀樅眼看著自己所轄的陣地，落下的炮彈比打出的還要多。

片刻間，小嶝島僅有的兩個村莊前堡和後堡，地面建築全部被炸，島上變成了一片焦土。

隨著仗越打越激烈，民兵搬運炮彈的任務也越來越繁重。每當時鐘指向半夜12點，運彈船就在淺海區拋錨，洪秀樅帶領著民兵，走到齊腰深的海水裡。那時，洪秀樅雖然年輕勁兒大，但扛上80斤重的炮彈箱，一個浪頭衝來，她根本是站不穩。尤其她還患有關節炎，碰了水再吹海風，准犯。

這天，深夜1點。經過一天激烈炮戰的小嶝島的軍民已經進入夢鄉。剛剛從鄉里開會回家的洪秀樅給孩子餵奶時，竟昏沉沉地睡去了。不一會兒，值班民兵來報：「洪鄉長，運彈船觸礁，撞開一個大洞，海水正在不斷地往裡灌呢！」

洪秀樅趕緊吩咐，召集民兵到集合地點。隨後，她把懷裡的兒子往床上一放，匆匆地消失在了漆黑的山路上。到了地方後，近百名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了集合地點。原來，島民們聽說是幫解放軍搶救炮彈，不請自到，攔也攔不住。

洪秀樅抑制不住心頭的感動，站在一個小高坡上，高聲道：「父老鄉親們，民兵同志們！戰士們在戰鬥中不怕流血犧牲，我們要不怕風雨海浪和寒冷，把炮彈一顆不少地搶救回來！大家說好不好？」

底下的軍民高呼：「好，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把炮彈搶救上來！」

此時，海浪發出巨響，而離海灘十幾米遠的裝彈船正漸漸地下沉。情況緊急萬分，洪秀樅高喊一聲：「大家小心一點，跟我下海！」第一個衝到海水中。

後來，她回憶說：

「那個時候，我心中想的是，我是幹部，當革命最需要的時候決不能後退半步！」

洪秀樅化悲傷為力量，指導民兵將那顆未發射的炮彈給射了出去

洪秀樅想。打仗固然會死人，尤其是小嶝島上工事簡易，露天，修得倉促，傷亡就更加難免了。

炮戰第一天，駐軍七連二炮陣地中彈，全班僅存活下一人，還是個重傷員。洪秀樅他們扛著炮彈上陣地時，正好看到了這個慘烈的場景。當時，大炮被打壞了，一隻炮腳，炮膛里還有一發炮彈未發射出去。

洪秀樅強壓悲痛，立刻派擔架隊把傷員和犧牲的同志抬下陣地，又指揮民兵用沙袋裝上石頭，壓在殘損的右炮腳上，把炮固定好，將滿腔仇恨凝聚在那發未出膛的炮彈上，打到了敵炮陣地！

炮戰中，小嶝島民兵除了積極參戰外，在炮火連連中向炮陣地運送炮彈3.6萬箱，8萬多根枕木，190多萬方石頭，有力地支援了炮戰的勝利。

此時，小嶝島民兵名聲大震，譽滿全國。上世紀50年代，北京電影製片廠以小嶝民兵營為原型，拍攝了電影《英雄島》。

洪秀樅受到毛主席的接見

1960年5月，全國民兵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當時，大、小嶝島派出了6名代表參加。洪秀樅被安排在主席台上就座，並在大會上作了發言。

她講完後，周總理主動走過來和她握手，說：「你們做得很好，你們為祖國作出很大貢獻！」

會議快結束時，洪秀樅又見到了朱德、彭德懷等元帥。在閉幕式上，她獲得了一個獎勵——一支新式的半自動步槍。

1961年，洪秀樅被選為全國三八紅旗手，並代表福建省三八紅旗手單位和個人進京領獎。會議期間，正值金日成訪華。洪秀樅被邀請代表全體三八紅旗手，出席金日成的答謝宴會。

當她和國家副主席宋慶齡、全國婦聯主席蔡暢一起走進宴會廳時，周總理向金日成專門作了介紹。

1964年，在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洪秀樅被選為大會主席團成員。當黨和國家領導人走上主席台時，代表們上前和毛主席、劉少奇、周總理握手。

握手時，毛主席笑著問她：「你是廣東人嗎？」洪秀樅說：「我是福建前線小嶝島人，是離金門最近的一個島。」毛主席笑著說：「你名氣可不小哩！」

洪秀樅說：「我代表小嶝島軍民向主席問好，祝主席身體健康。」毛主席連聲說：「好、好、好，我也向前線軍民問好。」

第二天，全國各大報紙都登載了她與毛主席握手的大幅照片。幾十年來，洪秀樅六進北京，曾當選為省人大代表和全國人大代表。她的事迹曾以《女鄉長》為題，被編入小學六年級語文課本中。

洪秀樅與愛人在戀愛時定過一個「約法三章」

洪秀樅從1951年擔任副鄉長直到1969年被迫離開小嶝的18年間，沒有領過國家一分錢工資，更沒有吃喝收禮搞特殊。生活來源主要靠戰爭空隙，工作之餘，從事農副業生產所得。

她憑著自己的理想和信念，紮根在小嶝島上。曾經和愛人在戀愛時，定過一個「約法三章」：

一、金門、台灣不回歸，我就不離開小嶝島；

二、只要祖國和人民需要，我就毫不猶豫地服從，把一切獻給革命；

三、小嶝島就是我的戰場，我們開展競賽，你當英雄，我當模範。

夫妻倆攜手走過幾十年，感情一直很好。因為有著共同的奮鬥理想，所以即便分居、遭遇磨難，也沒有把他們分開。兩個人晚年生活非常幸福，他們的人雖然不在小嶝島了，但他們的心一直放心不下那個攜手戰鬥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