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會長正在喝茶,聽掌柜的彙報賬目,聽說姚經來了,剛要起身相迎,忽然想起一事,又重新坐下,問夥計姚經為何而來。那夥計答道:「姚四爺想取出姚三爺的衣物。小的說開封府把姚三爺的房間封了,沒有開封府的令牌,小店不敢啟封。姚四爺便要見會長。」
封會長對著掌柜的說道:「你去見他吧。姚三郎的事情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這位姚四郎可是年少有文名,未來可期,現在也不好得罪。你去見他也要客氣一些,除了不能開啟姚三郎的房門,其他事情盡量配合。畢竟我們是做河南府人的生意的,不可顯得太勢利了。」
掌柜的聞言,答應一聲,跟著夥計來到客房,看到姚經正在詢問一個夥計,那夥計就是伺候錢九郎和姚三郎下棋的那個夥計。那夥計在開封府大堂上被打了兩次,現在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那夥計被打得實在是冤,只是伺候了兩個人,便被問了話,可是知府不滿意他的回話,非要打得他說出實話。
那夥計以為伺候了錢九郎這個闊主,學問又好,家世又好,等放了榜如果榜上有名,那定然有大大的賞錢。伺候得就殷勤了一些,哪知道賞錢沒得到反倒得到兩頓板子。
姚經問那夥計在大堂上所說的可是真心話,那夥計被打得怕了,無論姚經如何問話,翻來覆去只說大堂上的話,再不敢多說一句。姚經變著花樣問了十多個問題,那夥計就是大堂上的三句話。姚經實在沒有辦法,只得賞了夥計五兩銀子,叮囑他好好養傷。那夥計看著銀子,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忍住了到嘴邊的話。
會館掌柜的與姚經見了禮,姚經說明來意,要為三哥取幾件衣物。掌柜的又拿開封府當擋箭牌,回絕了姚經的要求。姚經知道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麼益處,便起身告辭。
姚經回到啟明醫館,給了高寶一吊錢,命他明早來的時候,先到馬家樓按今天中午點的飯菜再點一份,便打發高寶回家了。
姚二郎經過啟明醫館的醫治,已經好多了,早就吃過了午飯,正在院子里散步,看到姚經回來,便招呼他進屋坐。
鴻鵠早就把今天到牢中看姚三郎,後來又到大相國寺,又在馬家樓吃飯遇到柴世子的事情,跟姚二郎說過了。
姚經便把去河南會館的事,跟二哥說了一遍,說會館的夥計看樣子是被打怕了,除了在大堂上的口供,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姚二郎憤恨道:「三弟與那鍾知府無冤無仇,他為何要置三弟於死地呢?」
姚經嘆氣道:「還不是陳太師在搗鬼,那鍾知府本身也是個趨炎附勢之徒,今天我用的車夫叫做高寶,他老家的莊子就是這個鐘知府做縣令的時候,強判給了一個太監,莊主一家都被流放了。這高寶不願意給太監做事,才到了東京謀生的。」
姚二郎也嘆氣道:「這個陳太師心胸太狹小,父親彈劾他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並沒有動了他分毫。他不讓我和大哥入仕也就算了,現在連三弟的性命都想害。這般不積陰德,也不怕貽害子孫。」
姚經冷笑一聲:「他的子孫都病死了,現在只有一個女兒一個女婿了,現任太尉府主簿孔建合便是他的女婿,聽說只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陳太師現在這把年紀了,還跟皇后娘娘爭權,也是取禍之道。」
姚二郎連忙止住姚經的聲音,向窗外望了望,看到外面沒有別人,才低聲說道:「在京城之中,說話要防隔牆有耳。那陳太師深得官家信賴,做了近四十年的太師,門生故吏遍布朝堂,現今官家身體抱恙,若是千秋有損,只怕陳太師要獨攬大權了。皇后娘娘雖然英明,畢竟是女流,哪裡能算計得過這等老臣。你三哥這事情,在朝堂上的人看雖然是小事,可是那老賊藉此時機,就是要看看朝中還有誰不肯伏就於他,如果有敢為你三哥出頭的人,他必然會報復那人。你三哥是指鹿為馬中的那隻鹿。」
姚經用手捶了捶額頭,說道:「難怪那些大老爺們都不敢見我,連李陸順父子都不敢單獨與我見面。那日在翰林院,李叔父見我之時滿面羞愧,我便知道他是不敢幫忙的。」
姚二郎皺眉道:「現在能鉗制陳太師的恐怕只有皇后娘娘了。當今官家御體欠安,都是皇后娘娘協助理政,跟陳太師時常有爭執。如果此時能找到皇后娘娘的門路,你三哥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姚經也是頭疼,說道:「我們哪裡有門路見到皇后娘娘喲,公侯之家咱們都進不去,就別說皇宮了。說到公侯,那個柴世子說是要把三哥的事情編成小戲,要唱遍京城的瓦舍,也不知道能不能引起朝中大員們的注意。」
姚二郎苦笑一下,說道:「咱們家要出人命了,他們紈絝們卻想著要唱戲。他的小戲從編排到唱出彩,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到那時只怕你三哥已經被屈打成招了。」兄弟二人談著案情,一籌莫展。
無論有無辦法,探監還是要去的。第二天一早,高寶就帶著從馬家樓點的酒菜來到啟明醫館。姚經已經收拾停當,準備了一身新衣裳,又跟醫館的夥計要了幾包金創葯,只等著高寶來了。
高寶很快就趕著驢車到了開封府的大牢,鴻鵠這次不用通報,直接進了牢房中,看到牢頭正好在,便又拿出二兩銀子,悄悄地塞在牢頭手裡,然後拿出一份酒菜,招呼獄卒們食用。那些獄卒看到牢頭沒有禁止他們,便也樂得送個順水人情,不再管姚經探視的事情。
姚經拿著衣服,鴻鵠提著食盒,來到姚三郎的牢房前。那姚三郎昨天聽說姚經今天還要來,早早地就趴在監牢的柵欄邊上聽動靜,聽到姚經跟牢頭的對話聲,精神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