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才子墮凡塵，古代第一美男子潘安的自述

諸君安好，吾乃號稱「古代第一美男子」的潘安，其實我本名潘岳，字安仁，只是後因杜甫的一句詩：「恐是潘安縣，堪留玉玠車」而被後世慣稱為潘安。

接下來，請允許我向諸君講述我那跌宕起伏的一生。

01

顏值天花板，洛陽城里的偶像明星

滄海桑田，轉眼已過千年。到今天仍有「顏賽宋玉，貌比潘安」的俗語流傳。

千年來，我的名字已成為美男子的代稱；而千年以前，洛陽城裡，我貌壓群雄，可謂是當時西晉的「頂流」。

《晉書》有載：「……少時挾彈出洛陽道，婦人遇之者，皆連手縈繞，投之以果，遂滿車而歸。」

當時的洛陽婦人，無論男女，只要聽到我出行的消息，就聚集在我的車駕周圍。還記得有一次，我坐在車上閑思，忽感四周人聲嘈雜，抬頭一望，竟發現車架兩側及後方站滿了許多姑娘，我本不想理會，仍駕車前行，可是在半道上，突然被一顆飛來的果子擊中額頭。我扶額抬頭，只見一位明眸皓齒的姑娘沖我擺手，我禮貌地頷首示意。可不曾想，眾女見到有人開了這個頭，便紛紛扔下果子、鮮花及手絹，不一會兒，便裝滿了一車子眾女贈送的禮物。

被大家如此抬愛，我真是既欣喜又惶恐。世人稱我是「龍章鳳姿」、「一見忘神」、「容貌清俊」，《晉書》中也有言，說我「美姿儀」，短短三字，卻是對我極高的肯定。

02

少有才名，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要靠才華

我的爺爺是安平太守潘瑾，也就是當時的省長，我的父親是琅琊內吏，也就是當時的琅琊市長。因此，我從小便有機會接受上等教育。

《晉書》言我：「夙慧，有奇童之號」，我也確實是才思敏捷，聰穎異常。故我少有才名，年紀輕輕，便超出同齡人一大截。後世將我與左思、陸機並稱為「西晉文壇三大家」，而王勃的《滕王閣序》中也曾談到我：「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可見，我那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才情是為後人所肯定的。

弱冠之年，我便被推舉為秀才，並且入賈充府做司空椽，從此，我步入了仕途。父親的好友楊肇看重我的才華，更是將他的女兒楊蓉姬許配給我。容姬才貌雙絕，甚得我心。成親那日，我身穿大紅婚服，心中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般的暢快不已。

03

仕途不順，人生就是這樣起起落落

我岳父楊肇權勢很大，他對我多有照拂，我也十分敬重他。可惜好景不長，在他死後，我被那些記恨我的人壓制整整三年不得寸進，我常憤然感嘆：「世道不仁，使豎子成名！」

後來，晉武帝司馬炎躬耕籍田，我深知這是一個升遷的大好時機。於是，我用華美的辭藻為武帝寫了一首頌詞，帝心大悅，但卻被當權者認為是故意拍馬屁，而被左遷至河陽縣，為河陽縣令。

在執掌河陽縣期間，我也絲毫不閑著。我勤於政績，結合當地的地理條件，令河陽縣全縣種植桃花，每到春天，合陽縣，便被美艷繁盛的桃花妝點，簡直成了人間仙境！其後，有百姓遇紛爭，我便命他們共同澆灌桃花，最後兩家和解，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澆花息訟」。

因著政績斐然，朝廷提拔我到京城做了財政部官員。又一次回京，我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但卻不料，我的屁股還沒坐熱，便又因犯事被免職。「唉——」我自我安慰，「不與小人同堂，如此也算安閑。」

正當此時，尚書僕射山濤、領吏部王濟、裴楷等皆受寵，我看不慣他們那洋洋得意的嘴臉，心中憎恨，於是在宮門口的大柱子上寫道：「閣道東，有大牛，王濟殃，裴楷鞧，和橋刺促不得伏。」我把山濤比作大牛，將王濟與裴楷比作牲具，二者都被和橋驅使著。哼，對幾人如此一番諷刺，我內心的憤懣才稍疏解。

令人開心的是，太傅楊俊慧眼識珠，他把我引入門下做了太傅主簿。這可是個前途無限的職位。

命運就是這樣的捉弄人，一段時間後，太傅被害三族，被捕入獄，與他有牽連者皆有殺頭之危。我寢食難安，我若出事，母親妻兒又該如何是好？所幸好友公孫弘當時正是楚王心腹，在他的遊說下，我得以免罪，其後被調到長安做縣令。

04

攀附權貴，阿諛奉承留惡名

在宦海沉浮中，我的內心漸漸被風塵浸染，心中所謂的文人氣節、忠直雅正已不復存在。

為了權利與地位，我與石崇攀附賈充外孫賈謐，賈充地位高貴，可以算得上是一根較粗的金大腿。我參加賈謐、石崇等「二十四友」貴友活動，在賈謐處講解《漢書》。

為了討好權貴，我甚至做了文人最看不起的事——當槍手，我暗自里為權貴們寫詩作文，利用文采謀算前程，做了文人最不屑的事。

後來，為了和其他攀附賈充的人爭寵，我甚至放下了自尊，在迎接賈謐時，還未見其人，只是看到馬車揚起的塵埃便翩然下拜。這件事成了我千古的笑柄，後人將「望塵而拜」作為典故以警戒後世文人，這可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污點。

05

富貴險中求，政治密謀終被殺

為了前程，我甘願冒險賭一把，於是，我參加賈后廢愍懷懷太子的陰謀。我知道這一把若是賭對了，便平步青雲；賭錯了，便身入無間。

阿母曾切切地勸我說：「爾當知足，且乾沒不已乎？」我明白她的好意，但是我不甘心，憑什麼我要一直屈居人後？

月上柳梢頭，宴席正熱熱鬧鬧，賓主盡歡。我與眾人推杯換盞，成功灌醉了太子，然後將我早已寫好的謀反文書塞到太子手中。大功告成後，我激動地回到家中，不安有之期盼有之羞愧有之。

不久後，趙王司馬倫入主朝政，不僅殺了我，更是誅我三族，最終悲劇收場。

06

幾首悼亡詩，終因才名留青史

人生如此，幾場得意，幾場失意。曾羽扇綸巾，談笑自若；也曾身陷牢獄，朝不保夕。但從來沒有像那天一樣傷心難過。那天，吾妻楊容姬去世的消息傳來，我如遭雷擊，心如死灰，一夜之間竟生出幾縷白髮。後世甚至謠傳，說我一夜白頭。

妻子才貌雙全，可惜身體嬌弱，她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現在我眼前，我決定不再續曲，此時我尚值壯年。

為了紀念容姬，我提筆寫下《內顧詩》、《哀永逝文》、《悼亡詩》，開創了悼亡詩的先河。這些詩作還被後世著名的詩選收編，比如《文選》、《玉台新詠》等。

後人評我所作《悼亡詩》曰：「悲涼凝郁，繾綣不已，清新流暢，煥然天成。」我與容姬的故事也被永遠地保存，「潘楊之情」在歷史長河裡留下了絢爛的一筆。

作者有話說

三國兩晉南北朝是中國歷史上最動蕩、最黑暗、最具創造力的時期之一。這一時期，各色歷史人物粉墨登場。其中，不乏白手起家但稱霸一方的領主，也不乏出身高貴最終卻命如草芥之人。

潘岳與大多數人相比，開局便握有一手好牌，不僅容貌妖孽，而且擁有良好的教育資源，其從祖父所積累下來的龐大關係網更是他的一大助力。可最終，潘岳不但死於非命，更是留下了風骨皆失的小人形象。這與他原本才華橫溢的翩翩公子的形象相比，無疑是人生一大敗筆。

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一結果？是秩序混亂、拳頭至上的亂世？是爾虞我詐、貪婪狡詐的人心？還是所謂的運氣太差，不佔天時地利人和？

孔子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潘岳追求名利固然無可厚非，但是不該過於貪戀那些而迷失本心。不擇手段，甚至拋棄人格與尊嚴，最後落得個貽笑大方的下場。

陸機有詩云：「京洛多風塵，素衣化為緇」。像當初那樣一個風神俊朗的翩翩公子，最終卻在官場的大熔爐里染上了塵俗歪曲之氣。可謂是「素衣化為緇」 ，白衣被染黑了。

而潘岳的故事何曾只發生在少數人身上。就在我們的周圍，也可能是我們自己，就有太多太多這樣的例子發生。

人之初，性本善。原本的一腔熱血、忠誠正直終被人情世故、麻木不仁所代替，真是讓人感慨不已。

潘安的故事告訴我們，「珠藏澤自媚」，再美的容貌也比不過滿腹才華；「出淤泥而不染」，堅守初心方能善始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