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折腰》中,魏使君是個充滿爭議的角色。

他是徐老夫人的外孫,是名聲不佳的使君,是聲色犬馬的紈絝,是花天酒地的浪子。魏使君的名聲有多差,我只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他日常出入青樓、慣於尋歡作樂,據說他與半城的女人有染。
這樣的魏使君,註定不會有好的印象分。
何況,他還是敵國邊州的少主,暗中策劃著剷除表弟、顛覆巍國的陰謀。因此,從出場開始,表哥就成為了反派的重要力量。
然而,在經過麥種掉包事件之後,魏使君雖然一度遭遇到了文武百官、全國上下的質疑。但是,表弟魏劭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並未因為表哥的特殊身份就痛下殺手。

魏劭的這份情義,喚醒了表哥心中殘存的親情。於是,在小喬一番聲情並茂、感同身受的勸說後,魏使君找到了外祖母。
徐老夫人是個清醒且通透的智者,面對滿腹狐疑、萬般委屈的外孫,她沒有避重就輕、連哄帶騙,而是坦白了魏儼的身世,也說出了他不受重用的原因。
原來,魏儼的母親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兒,從小就被徐老夫人視為掌上明珠。在她剛剛及笄之時,曾被邊州的陳滂擄走並霸佔,這才有了後來的魏儼。
物換星移,時過境遷。如今,塵封的真相已經大白,魏儼發出了靈魂拷問,「為何每次一涉及到兵權之事,您都不讓我參與?」

面對外孫的疑問,徐老夫人是這樣說的,「因為在你的身上,始終流淌著陳氏的血脈。」
老夫人沒有藏著掖著,她深諳真誠才是必殺技的道理。因此,她才會直言不諱地說,不讓外孫領兵、不給外孫實權是因為他是陳家的後代,所以不可能對他給予百分百的信任。
徐老夫人的話雖然是實話,但魏使君聽起來卻很扎心。在和盤托出真相之後,外祖母給了魏儼兩個選擇——要麼留在自己身邊,繼續做魏家人,但卻依然不受重用;要麼前往邊州,給外祖母磕三個頭,報答養育之恩。

徐老夫人的兩個選項,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完美無瑕的標準答案。留在巍國,只能遠離權力中心,做個吉祥物一般的閑散王爺;遠赴邊州,就可能接任少主之位,從此睥睨天下、登上巔峰。
對於魏使君而言,前者是選擇親情,後者是擁抱權力;但不管是怎樣的抉擇,最終都會有得有失。
在這看似兩難的選擇里,魏使君沒有片刻的猶豫,果斷選擇留在巍國,繼續做魏家人。至此,祖孫兩人和解,故事完美收場。
從表面上看,魏使君解開心結、放下執念,完全是徐老夫人的一己之力。她不玩虛的、不加掩飾,用開誠布公、光明磊落的方式揭開了當年的真相,也把選擇權交給了外孫。

徐老夫人的崩潰療法,雖然一時之間令人無法接受,但對於魏儼而言卻是對症下藥。他從來都不被信任,所以才更加渴望被真誠以待。果然,在短暫的傷心和失望後,緩過勁的魏儼作出了選擇,從此以後成為了堂堂正正的魏家人。
但是,我還是要說,魏使君的轉變,最大的功臣是幕後英雄——小喬。
人生路上的每一步,都是成長留下的烙印。魏使君之所以流連煙花之地、沉溺酒色之事,正是由於內心鬱結、無處宣洩。
在巍國人眼中,魏儼是徐老夫人的尊貴外孫,是玉樹臨風的風流使君。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由於特殊的身份,魏儼在巍國內部總是不受待見、不被重用。

小子無才嫌地狹,大鵬展翅恨天低。
魏儼在魏家的處境始終很尷尬,他雖然頂著國姓魏氏,卻始終被排除在決策層之外。因此,有翅難展、壯志難酬的他,只能沉湎酒色、及時行樂。
身份認同,是橫在魏儼面前的一座大山。他生來即是邊州陳滂之子,卻偏偏長於外祖母之手。他情感上更親近巍國,但是身體里卻流淌著陳氏的血液。
生在邊州,卻又偏偏是魏姓;頂著宗室的名頭,卻又得不到重用。理想與現實之間的錯位,讓魏儼始終無法實現身份認同。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將表哥從身份認同泥潭中拯救出來的人,卻是弟媳婦小喬。
在與魏儼的談話中,小喬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只有我把自己當成了魏家人,男君才能把我當成自家人。」

壯志難酬也好,縱情聲色也罷,魏儼是個擰巴的人,他之所以活得痛苦、陷入掙扎,完全是因為他無法解決自己身份的難題。在家人與外人之間,他猜不透別人的心思,找不準自己的位置。所以,即使外祖母對他再疼、魏家人對他再好,他都沒有實現身份認同。
小喬的一番話,猶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寥寥數語,驚醒了夢中人魏儼。畢竟,如果你不把自己當成魏家人,如何奢望別人把你當成魏家人。
這番話情真意切、發人深思,但是,在偌大的巍國,能有這樣見識、說出這番話的人並非只有小喬。但是,與魏儼一樣,她在巍國、在魏家同樣是處於異常尷尬的處境。

別人如果說這些話,可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唯有小喬不同。這番話從她的口中說出,多了分真誠、少了些套路。畢竟,魏使君與她同病相憐,所以她才能切中要害。
你說某種脆弱,我才感同身受——魏儼的轉變,第一個要感謝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