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子闖禍,婆婆和老公又讓我出錢,這次我卻直接提出離婚

一把泥土一把心

"錢沒了可以再掙,但做人的骨氣沒了,這輩子就毀了。"

我把攢了三年的八百塊錢緊緊握在手裡,感覺那些紙幣在我掌心發燙,彷彿握著的不是錢,而是我這些年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你敢!"婆婆一拍桌子,茶碗里的水都跳了起來。

我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看著丈夫和婆婆,第一次說出了"離婚"這個詞。

我叫李秀蘭,是個地道的農村婦女,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北方這片黃土地上。

一九八五年,我穿著鄉鎮供銷社買的紅底碎花連衣裙,頭上別著一朵塑料小紅花,坐著貼了"喜"字的拖拉機嫁到了張家。

那時候,鄉里人都說我嫁得好,張家有七畝地,兩間磚瓦房,公公張大文在鄉政府當文書,是村裡少有的吃"皇糧"的人。

嫁妝是父親借錢給我準備的一台縫紉機,那是當時村裡姑娘出嫁最體面的物件,能讓我在婆家掙到自己的一份收入。

"好好待我閨女,她從小就心靈手巧,綉個花樣能賣好幾塊錢呢。"臨行前,母親紅著眼眶對張家人說。

可誰知道,婚後的日子並不如想像的那般風平浪靜。

十年來,我用一把繡花針撐起了半邊天。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飯,餵豬餵雞,農忙時下地幹活,閑時就靠繡花貼補家用。

一針一線,縫出了我們的日子。

我時常站在院子里,看著那些被送去綉品加工廠的花樣,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自豪。

那些花鳥魚蟲,山水人物,都是從我的指尖流出來的,就像是我生命的延續。

可在婆婆眼裡,我始終是個"外人",一個只會做些"綉呀繡的女人活兒"的兒媳婦。

丈夫張建國又是個媽寶,凡事都以他媽的意見為主,就像村裡人常說的那樣——"媽說一,不敢說二"。

"娘家人沒本事,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嫁過來就得聽咱家的。"婆婆常這麼說,語氣里滿是輕視。

記得有一次,我用繡花掙的錢買了一個收音機,想聽聽外面的世界。

婆婆直接把收音機拿去送給了她娘家侄子,說什麼"男孩子讀書學習才用得著"。

我不反駁,只是默默地把每月掙的錢分成兩份,一份交給家裡,一份悄悄存起來,藏在我那台縫紉機的暗格里。

那個暗格是父親給我做的,說是讓我有個"自己的小天地"。

八十年代末的農村,八百塊錢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那是我這些年來省吃儉用,一針一線攢下來的。

我打算給兒子小軍存著上學用,他今年已經上小學三年級了,是個聰明的孩子,老師說他將來肯定能考大學。

那是個陰雨連綿的五月天,空氣里瀰漫著潮濕的氣息。

我剛從供銷社交完一批綉品回來,衣服被雨水打濕了一半,心情卻很好,因為這批綉品賣了一百二十塊錢。

剛進門,就看見小叔子張建軍喝得醉醺醺地躺在堂屋的椅子上,衣服破了,臉上還掛著彩。

婆婆慌裡慌張地給他敷藥,丈夫站在一旁,臉色鐵青。

"又怎麼了?"我放下籃子,問道。

原來是小叔子在鎮上跟人打架,砸了人家新開的百貨商店的玻璃櫃檯,欠了八百塊錢的賠償費。

"要是不賠,人家就要告到法院去,到時候咱張家的臉往哪擱?"婆婆抹著眼淚說。

"秀蘭,你那繡花掙的錢呢?拿出來先應應急。"婆婆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

"對,嫂子,你先救救我,等我找到工作了就還你。"小叔子滿臉賴皮相,眼神躲閃。

窗外的雨水順著屋檐滴落,敲打著院子里的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站在堂屋中央,感覺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湧上心頭。

"憑什麼?建軍的事憑什麼讓我來收拾?"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這話啥意思?"婆婆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一家人還分得那麼清楚?"

"是啊,秀蘭,家裡現在就你有錢。"丈夫附和道,"建軍也不是故意的。"

我看著丈夫,心裡一陣刺痛。

十年來,我每次遇到難處,他從來沒有這樣為我說過話。

記得那天,我從縫紉機的暗格里拿出了存摺和賬本,一分一厘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本發黃的賬本是我的命根子,裡面記錄著每一筆收入和支出,字跡工整得像是小學生的作業本。

"這錢是給兒子上學用的,不是給小叔子擦屁股的。"我把賬本攤開在桌上,手指著那一行行數字,"你們看清楚了,這是我一針一線掙來的血汗錢。"

丈夫愣住了,婆婆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你、你這是啥意思?"婆婆的聲音有些發抖。

"十年了,我在這個家裡像個外人,做牛做馬都不算,現在又要我掏錢給小叔子收拾爛攤子。"我抬起頭,目光直視婆婆,"你們要是覺得我不配姓張,那咱們就離婚吧。"

那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沉默已久的天空。

堂屋裡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離就離!誰稀罕你那點錢!"婆婆氣得渾身發抖,"兒啊,你娶了個啥媳婦啊,這是要把咱家拆散哪!"

丈夫站在那裡,面色陰晴不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建國,你說句話啊!"婆婆推了兒子一把。

"秀蘭,你、你先冷靜點..."丈夫支支吾吾地說。

"我很冷靜。"我深吸一口氣,"我這就去鄉政府問問離婚的事。"

說完,我轉身就往外走,雨水打在臉上,混合著我的淚水。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針線房裡守著那台縫紉機,想起了過去的種種。

記得剛嫁過來那會兒,我多麼努力地想融入這個家。

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燒火做飯,把院子掃得乾乾淨淨,婆婆的衣服永遠是洗得最乾淨的。

可婆婆總是挑三揀四,說我這也不行那也不好。

最讓我傷心的是,丈夫從來不在婆婆面前為我說話,彷彿我的委屈在他眼裡不值一提。

記得那年,我第一次拿到綉品的錢,興沖沖地買了一條魚回來,想給全家改善一下生活。

婆婆卻說我亂花錢,還把最好的魚頭夾給了小叔子,說什麼"男孩子長身體"。

我夾了一塊魚腹給兒子,卻被婆婆瞪了一眼:"小孩子吃太油膩對身體不好。"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在這個家裡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

丈夫連著幾天沒回家,我以為這婚是真要散了。

村裡人開始議論紛紛,有人說我不識大體,有人說張家欺負人,各種說法都有。

我把自己關在家裡,日夜不停地繡花,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平復我的心情。

那些針線在我手中穿梭,縫合的不只是布料,還有我破碎的心。

沒想到第三天,婆婆竟然來到了我的房間,眼眶紅紅的。

"秀蘭,是我不對。"她站在門口,聲音低沉,"你這些年辛苦了。"

那一刻,我看到了這個倔強老人眼中的愧疚。

"我就這一個兒子,一直把他捧在手心裡,卻忘了你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婆婆坐在我的床邊,輕輕撫摸著我的縫紉機,"當年你嫁過來,帶著這台機器,我還嫌它佔地方呢。"

我沒說話,只是繼續手中的活計。

"你知道嗎,村裡人都誇你,說你的手藝是咱們村最好的。"婆婆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心裡也是高興的,只是嘴上不說。"

我抬起頭,看著這個已經有了白髮的女人,心裡的堅冰開始融化。

更讓我意外的是,村裡的婦聯主任李阿姨找到我,說是聽說了我的事。

"閨女,你做得對。"李阿姨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一輩子為村裡婦女的權益奔走,大家都尊稱她為"李大姐"。

"女人在家裡也得有尊嚴,不能啥事都忍著。"她拍拍我的手,"我已經跟你婆婆談過了,她知道錯了。"

李阿姨的話給了我力量,讓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孤軍奮戰。

第五天晚上,丈夫回來了,帶回來一千塊錢。

"這是我去縣城給人卸貨掙的。"他的手上滿是老繭,臉上的鬍鬚都沒來得及刮,"我跟我媽說了,弟弟的事弟弟自己擔著,不能再麻煩你。"

我望著他疲憊的臉,心裡的怒氣漸漸消散。

原來,他並不是不管不問,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解決問題。

"你這幾天去哪了?"我問道,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

"先是去找建軍那幾個朋友,想讓他們一起出錢,沒成功。"丈夫苦笑著說,"後來就去了縣城碼頭,給人家卸煤,一天能掙二十多塊錢。"

我看著他粗糙的手掌,上面全是傷痕和水泡,突然感到一陣心疼。

"你呀,就是太老實,啥事都悶在心裡。"我拿出藥酒,輕輕地給他擦拭手上的傷口。

"秀蘭,對不起。"丈夫突然說道,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真誠,"這些年,我沒能做一個好丈夫。"

我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擦藥。

"我以後會向你學習,掙自己的錢,不再讓你一個人支撐這個家。"丈夫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那天晚上,我們坐在院子里,看著天上的星星,聊了很多很多。

他告訴我,這些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沒用,掙不到像樣的錢,看著我靠繡花養活全家,心裡既羞愧又感激。

"可我不知道怎麼表達,就只會沉默。"他說,"這次建軍惹事,我才意識到,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看著這個和我同甘共苦了十年的男人,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原來,他並非不愛我,只是不懂得如何表達愛。

後來,小叔子去了技校學電焊。

這是婆婆的主意,她說:"小軍既然這麼能鬧騰,就讓他去學門手藝,以後自己養活自己。"

婆婆也變了,開始叫我"閨女",還會幫我帶孩子,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做綉活。

有一天,她甚至學著我的樣子,拿起針線想綉一朵花。

"哎呀,這針咋那麼不聽話呢?"婆婆的手笨拙地在布上比劃著。

我笑著教她:"針要這樣拿,線要這樣引,您看..."

就這樣,我們開始有了共同語言,那道隔在我們之間的無形牆壁漸漸消融。

鄉親們看到我家的變化,也都稱讚不已。

"瞧瞧秀蘭家,現在多和氣,婆媳倆就跟親娘倆似的。"

"那是,秀蘭有本事啊,一個女人把全家都拉扯起來了。"

這些話傳到我耳朵里,既欣慰又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這一切的改變,並不只是因為我的"反抗",更是因為我們全家人都在成長。

我和丈夫商量著用存款開了個小小的綉品作坊,雇了幾個村裡的婦女。

起初只是在家裡的院子里擺了幾張桌子,後來生意越來越好,就在村口租了間小屋。

丈夫負責去縣城拉貨和送貨,我負責教大家繡花和管理賬目。

婆婆則幫忙照看孩子和做飯,小叔子從技校畢業後,也回來幫忙做了木架子,用來晾曬綉好的布料。

我們的小作坊漸漸有了名氣,遠方的客商都慕名而來。

一九九零年的春天,我們家蓋起了新房子,兩層樓的磚瓦房,在村裡算是最氣派的了。

入住那天,全村人都來祝賀,李阿姨還特意帶了一塊"家和萬事興"的匾額。

那天晚上,我和丈夫坐在新房的炕頭上,數著這年的收入。

炕頭上鋪著我親手繡的花被褥,暖暖的,散發著陽光的氣息。

丈夫突然握住我的手說:"秀蘭,謝謝你沒走。"

我笑了笑,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

"你知道嗎,那天你說要離婚,我嚇壞了。"丈夫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才發現,原來你在我心裡這麼重要。"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他的溫度。

"人這一輩子,像一把泥土,怎麼揉捏全在自己手中。"我輕聲說,"只要心不散,土再貧瘠也能開出花來。"

丈夫點點頭,眼中滿是柔情。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把整個世界都染成了銀白色。

我想起了那台陪伴我多年的縫紉機,它見證了我所有的苦與樂,淚與笑。

如今,它依然站在我的繡房里,靜靜地守望著我們家的變化。

日子就像那繡花針,看似單薄,卻能穿透最厚的布料,只要你肯一針一線,耐心地走下去。

村裡的老人常說:"婚姻就像是針線活,一針一線縫出來的,經不起大力拉扯,但只要用心,再大的裂縫也能縫合。"

如今,我和丈夫的婚姻就像那精美的綉品,經歷了歲月的洗禮,反而更加堅韌和美麗。

那年冬天的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彷彿要把所有的不幸和不順都掩埋在厚厚的雪層之下。

而我和我的家人,在這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溫暖和力量。

"秀蘭,你說咱們家的綉品作坊,以後能不能開到縣城去?"丈夫憧憬地問道。

我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拉著他的手,緊了緊。

人生如綉,一針一線,在看似平凡的日子裡,綉出自己的錦繡前程。

而我,只想做那個執針的人,在屬於自己的布料上,描繪出最美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