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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鳳英，今年45歲，結婚20年了。5年前，我的婆婆許華 了直腸癌晚期，按醫生說法，存活率很低。那時我的兩個孩子還小，公公已經去世多年，我丈夫王軍忙著事業，婆婆只有我能全職照顧。當時，我毅然決定請辭工作，全心全力地照顧生病的婆婆。
這5年來，我伺候婆婆如伺候親生母親。每個月帶她去醫院化療，給她熬各種補品湯藥，天天陪她散步曬太陽。婆婆漸漸瘦弱下去，我心疼但從不敢有一點怨言。她晚上睡不好，我就陪在她床前：她說食慾不好，我就 出各種軟食讓她開胃。我盡我所能地給婆婆快樂，她是這個家現在唯一疼我的老人。
今年婆婆71大壽，我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訂了海鮮大餐，定製了大壽蛋糕，還叫我姐姐林秀雲和外甥女林曉晴一定要回來參加。林曉晴剛工作第一年，特意向公司請了三天假，興沖沖地回來參加婆婆生日。
林秀雲今年48歲，比我大三歲，性格有些傲慢，對家裡的事不太上心。她來的那天臉色就不太好看，但還是給婆婆帶了份大禮。
婆婆笑眯眯地說：「秀雲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好久沒聚在一起了，我真高興！」
林秀雲淡淡地「嗯」了一聲，臉上看不出開心的神色。我心裡明白，她向來覺得照顧生病的婆婆是我一個兒媳的責任，她不需要摻和進來。我也沒指望她能幫什麼忙，只希望她別在婆婆生日這天掃了興就行。
晚宴開始後，婆婆笑容滿面，和林曉晴聊得格外投機。我開心地看著她們，心想只要婆婆開心，我做的這些都是值得的。
婆婆笑著對我說：「鳳英，謝謝你這幾年對我的照顧，沒你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握著婆婆的手說：「媽，這是我應該做的。我能照顧您直到最後一刻，是我的福分。」
婆婆點點頭，她那雙慈愛的眼睛望著我，我知道她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得到了回報。這一刻，我覺得五年的照顧都值了。
林秀雲冷著臉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喝著酒。我知道她心裡不痛快，可能覺得婆婆說這番話是偏心。但我沒有時間管她，只想陪著婆婆多說說話，把這寶貴的時間多珍藏一些。
晚宴結束後，林秀雲喝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穩了。我趕緊去扶她回房間睡覺。誰知她甩開我的手，指著我的鼻子就罵：「李鳳英，你才照顧婆婆幾年？我小時候多辛苦啊，你個臭婆娘算什麼東西！」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脾氣驚呆了，完全不知道她在發什麼瘋。
我還來不及說話，林秀雲已經搖搖晃晃地上了樓。我站在原地，還沒緩過勁來，心想林秀雲怎麼喝醉了說這種傷人的話。
婆婆也聽見動靜出來了，拉著我的手說：「秀雲是有些心結，但是酒後亂言，別往心裡去。」
我強忍著眼淚，對婆婆說：「我知道姐姐她有怨言，但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只希望一家人和睦相處而已。」
婆婆點點頭，嘆了口氣：「好孩子，都過去了，姐姐心裡也苦。」
我送婆婆回房休息，自己一個人坐在露台上思前想後。林秀雲小時候的辛苦我能體諒，但這些年她連打個電話問候都沒有，現在反倒說自己最關心婆婆，實在太不可理喻。
我想著她剛才的失態和污衊，心裡委屈和憤怒都有。我決定明天在生日宴會上，好好揭露她的真面目，讓所有人看清她的自私和虛偽。
第二天一早，林秀雲宿醉未醒，婆婆臉色卻很好。宴會如期舉行，一大家子人都到場了。我看著熱鬧的場面，心情卻很激動。該是揭露林秀雲的時候了。
就在我站起來 演講時，婆婆用她虛弱的聲音說：「今天是壽宴，不要提爭執的事，媽只想我們一家人團圓。」
我看著婆婆期盼的眼神，內心的怒火瞬間消失了。我點點頭，就像小時候對婆婆任何要求都沒有反駁一樣。因為我知道，這已經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林秀雲這個時候也醒了，黑眼圈很重，臉色難看。她默默地喝著粥，眼神遊移不定。我沒想到她居然主動起身，對著眾人說：「對不起，昨晚我太過分了，鳳英照顧媽的辛苦我看在眼裡。從今往後我會多回家看望媽的。」
我吃驚地看著她，她紅著眼圈坐了回去，正色看著我求和。婆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讓我的心沉靜下來。或許，爭執真的沒有意義，最重要的是我們還剩不多的團聚時光。
婆婆的生日會結束後，我獨自坐在院子里發獃。我不再責怪林秀雲了，畢竟她也有自己的難處。只是我還是難以釋懷，覺得她對我們母女的關係了解太少。
「鳳英，跟姐姐別生氣了，她也是一片好心。」婆婆站在我身後溫和地說。
我忙扶著婆婆在我身邊坐下，她最近走路都有些吃力了。我握著她乾枯的手，輕聲說：「媽，我不生林秀雲的氣，只是覺得她不了解我。我不是為了討您歡心才照顧您的。」
婆婆點點頭，似乎在回想什麼往事，眼神溫暖而懷念。
「其實，你和秀雲小時候關係很好的。」婆婆緩緩說，「你經常讓著她，什麼好吃的都先給她吃。後來你倆都長大成家，漸行漸遠是正常的事。只是老人家希望你們姐妹能親近些，別為了我的事撕心裂肺的。」
我聽著婆婆的話，心裡五味雜陳。我開始回憶小時候和林秀雲一起讀書寫字的情景，她習題總是很快就做完了，到我這裡來幫我一起做。我們一起窩在被子里看神奇寶貝卡通，分著吃同一個大紅蘋果。那些快樂的點點滴滴在我記憶里早已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妒忌和芥蒂。
「媽，我會和好姐姐的，您放心。」我抹去眼淚，向婆婆保證。
婆婆滿意地點點頭，慈愛地看著我。我知道在她面前，我永遠是那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
婆婆虛弱地靠在我身上，她最近說話做事越來越吃力了。我心疼地把她扶到椅子上，給她蓋好小毯子。
「鳳英，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我心裡很感激。」婆婆突然說。
我忙說：「媽您別這麼說，您是我親人，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知道，所以我更感激你沒有讓我失望。」婆婆繼續說，「我活這麼大歲數，最開心的就是看著家人在我身邊。你讓我熬過了癌症的痛苦，是我心裡最暖的人。」
婆婆的這番話讓我紅了眼眶，我握緊她皺縮的手，點點頭不語。我們母女間有著最深沉的情誼，這一刻我感受到了。
那之後，林秀雲開始履行諾言，每個月都回家看望婆婆，有時還給她帶些營養品和補藥。她對我的態度也和緩了很多，經常關心問候我的家庭和生活。
婆婆看著我們姐妹和好，心情明顯好了很多。我繼續全心照顧著她的一日三餐、起居、藥物等，但情緒也不似從前那麼憋悶和孤獨。林秀雲時常回家幫我做些雜活，有人可以輪換著照顧婆婆，我也輕鬆了些。
然而日子總是喜憂參半的。就在婆婆73歲那年，她的病情突然惡化了。化療和中藥都失去了效果，她瘦弱的身板兒一天天衰敗下去。我和林秀雲開始輪流在醫院照顧，但大夫也表示情況不樂觀。
「鳳英，我覺得我活不多了。」 一天婆婆突然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已經沒有遺憾了，你讓我在病痛中也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這就夠了。」
我聽了淚水奪眶而出：「媽，您別這麼說，您會好起來的。」
「孩子，我已經竭盡全力了，該放手的時候就彆強求。」婆婆疲憊地閉上眼睛，「我只希望現在的日子能一直這樣溫馨下去。」
我握著婆婆的手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流。我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守護她最後的安祥。
林秀雲也默默地在一旁落淚。她握著婆婆的另一隻手，像小女孩一樣伏在床邊啜泣。
「秀雲，媽欠你的太多了，謝謝你這些年的包容。」婆婆艱難地對她說。
「媽，別說了，您已經給了我最大的關愛。」林秀雲泣不成聲。
我看著她們，心裡升起了強烈的哀傷。我們都深知這是與婆婆最後的訣別。
婆婆又撐了兩個月，最終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冬天。她在睡夢中平靜離世，經歷了長達五年和癌症的抗爭，終於得到了解脫。
林秀雲和我守在婆婆的畫像前，淚水沾濕了我們的臉龐。離別的痛楚刻骨銘心，但更多的是釋懷和感恩。我們都沒能在婆婆生前盡到最後的孝道，但幸好她沒有對我們感到失望和遺憾。
「妹妹，我們好好過日子，別讓媽在天之靈感到憂慮。」 林秀雲抹著淚對我說。
「好，我們一定會的。」我點點頭，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婆婆的喪禮簡單而隆重，我們堅持按照婆婆的遺願辦理一切。婆婆沒有過多要求，只希望我們都能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
林秀雲重新恢復了往日的狀態，每天忙碌於事業和家庭。偶爾會打個電話問我近況，也不再過多提起婆婆的事。我知道那段日子對她的影響很大，她選擇將注意力放在現實生活中。
我雖然理解姐姐，但自己卻無法那麼快走出婆婆離世的陰影。回家看見婆婆的房間空空如也，我的心一陣抽痛。夜深人靜時我會看著婆婆的老照片出神，想念她笑臉盈盈的模樣。
有一天，我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獃，鄰居阿姨經過，關切地詢問我的狀態。
「鳳英，你媽走了也有段時間了，總喜歡一個人發獃也不是辦法。」阿姨拉過我的手說，「你還年輕，要看開一點，為自己著想。」
我擦乾眼淚，點了點頭：「謝謝阿姨，我會慢慢走出來的。」
那天我獨自去附近的公園散步，看著綠樹紅花，吹著微風，突然有了一種釋然的感覺。我想起婆婆生前對我的叮囑，她一定希望我活得開心幸福。我不應該永遠生活在她的陰影下，而要好好繼續生活下去，這才是對她最大的敬意。
從那天起，我開始積極找工作，報名參加一些興趣班，和老公孩子多出去走走。我逐漸意識到生命的可貴，我還有許多美好時光有待開拓。婆婆雖然離開了，但她對我的愛永遠鐫刻在我心中。
有一天林秀雲打來電話，邀請我去她家做客。我欣然前往，和她聊了許多從前的事。
「媽走了這麼久了，你怎麼樣？」林秀雲關切地問我。
「我很好。」我微笑著說，「我會一直把她的愛記在心裡，但也會開開心心地繼續生活，不讓她擔心。」
林秀雲欣慰地點點頭。我知道，她和我一樣，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紀念著婆婆。
從那天起，我和林秀雲常常見面，一起談心，一起回憶婆婆的點點滴滴。我們姐妹之間再無隔閡，因為有一種情誼永遠將我們聯繫在一起，那就是對母親深沉的思念與愛。我感謝婆婆生前化解了我們姐妹的芥蒂，讓我們重新修復了手足的親情。這是她給我最寶貴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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