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一兒（90）

本故事純屬虛構。

張家老大隔了三天又上門了，這一次一同來的還有老張兩口子和老張的弟媳婦。

可能是聽說玉霞沒有父親，老張特地帶上弟媳婦，女人的問題還需要女人去解決。

小栓媽領著這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了玉霞家大門。

今天的見面，基本要確定彩禮數額、訂婚結婚日期等一系列問題。因為事先沒有通知玉梅，玉梅當天沒能參加。

幾個大人在屋裡聊天拉家常，玉霞和張老大在廚房忙活著做飯。兩個人一邊做飯一邊聊天，玉霞看到張老大一個大男人，洗菜、切菜操作的非常熟練，她不由得大為驚訝！在她的認知里，家裡的男人一般都不會做家務，更不要說下廚做飯了！

拿她家來說，打她記事起，他父親李二就一直在地里忙活，回家就在院子里的石桌子旁等飯，姐姐玉梅做好飯，她端上桌子，父親開始吃；鐵柱從小到大，廚房是進過，但僅限於看看飯熟了沒有。

她的母親從小就教育她們：男人的手是抓天下的！不是圍著灶台轉做飯的！

可是，張老大怎麼沒有這樣想呢？玉霞心裡疑惑著。

她拿了面盆準備和面，張老大說：你只把面舀好放盆里，我來和面擀麵。他瞅了玉霞一眼，說，你身子不方便，咱們早點結婚，結了婚你就歇著，我啥都會幹！

你怎麼啥都會幹呢？玉霞忍不住問他。

我的外號叫啥你知道嗎？張老大！我下邊兩個弟弟，我們那個地方出門就是山，我們小的時候，父母總在地里忙，我從小就照顧弟弟，7歲就開始做飯、洗衣服。你說練到現在，可不是什麼都會幹嘛！張老大說著，調皮到沖玉霞做個鬼臉！

玉霞發現張老大一點都不木訥，甚至還有點搞笑。她說：上一次見你，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說話呢！

我是沒人說話！以後咱們結了婚，你看看我的話多不多！

說話間，張老大麻溜地和好了面，放在一邊醒著，接著就開始炒菜。他對玉霞說：面醒一會好揉，醒面的時候正好把菜炒上，一點都不耽誤功夫……以後，這些話你也不要幹了，你就負責陪我說話就行了！你看我比你大那麼多，我會把你當妹妹看待的！我父母沒有女兒，他們都是和善的人，會把你當親女兒看待的……

玉霞覺得眼窩有點發熱，從小到大，她一直被母親訓斥、打罵，被鐵柱訓斥，她不知道被人當妹妹疼愛是什麼滋味……她心裡很不踏實，又一次問張老大：你真的不嫌棄我懷了孩子？

張老大停下手裡的活，認真地看著玉霞說：我咋回嫌棄你呢？你想想，要不是你懷了孩子，你長這麼好看，你會嫁給我？我覺得嫁給我已經是委屈了你了…..再說了，你前邊的是救人沒得，我也敬他是條漢子哩！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就凈等著享福吧！

玉霞羞澀地笑了。張老大出神地看看玉霞說：我第一次看見你笑！你笑起來真的好看！以後你要常笑啊！說完，張老大又嘆息了一聲。

玉霞問他：為啥嘆氣呀？

張老大說：我們住的地方吧，唉，我也真的不想住在那裡了！

為啥呀？嫌它山嗎？

山？張老大搖搖頭。兒不嫌母醜，狗不怨家貧。我咋能嫌棄自己的家呢？那樣的話，我不是連狗都不如嗎？

那為啥呀？我也不嫌棄你住在山裡！儘管是第二次接觸，玉霞憑直覺覺得張老大人實在，脾氣也很，可以託付終身。她想人家可以接受自己懷著別人的孩子，自己哪能嫌棄人家住在山裡？

況且，住在山裡只是干農活時體力上受不了，但總比像現在這樣，雖然住在平川，但心理上受折磨要好吧！所以，她堅定地表態：自己不嫌棄大山。

張老大說：我知道你不嫌棄，可我們這個村，唉，有一霸！

一霸是啥意思？玉霞疑惑了。

那天和我一起來的那個人你不是見了嗎？

見了呀！他說他爹是村長。我看他挺凶的！玉霞說。

不但凶，還不講理！在村裡他想幹啥就幹啥，今天吃東家的雞，明天又抓西家的羊，村裡剛娶回去的新媳婦，他都要調戲調戲！他自己三十好幾了也不娶老婆，天天就禍害別人！誰拿他都沒辦法。

玉霞明白了張老大擔心的是什麼，她也開始擔心起來。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玉霞小聲問：你想出門打工嗎？

張老大說：我一直沒有出過門，不知道出去究竟怎麼樣？

玉霞說：我出去了兩年，一直在一個小飯店打工，飯店是一對大伯大娘的，他們人很好，無兒無女，咱們可以接收住他們的飯店干著…..

張老大一下子來了精神：不知道他們同意不？

應該會同意的，不過咱們得給他們養老才行！

那肯定！咱接了人家吃飯的營生，跟人家養老是應該的嘛！我有的是力氣，別說養5個老人，養8個都養的了！哎呀，這不都解決了嗎？

兩個人重新又高興起來，張老大擀好了麵條，麵條又長又支棱，他提起來在玉霞面前炫耀了一下：看看我的水平！以後你就下崗吧！炊事班換人了！

在苦水裡泡大的玉霞，二十多年裡，家中和風日麗的時候少之又少，相反的雞飛狗跳是常態。母親的臉上就是家裡的陰晴表。她不知道母親什麼時候會發火，什麼樣的事情會發火，天天都生活在提心弔膽中。但與張老大在一起，她覺得很放鬆，說話做事不再小心翼翼。

就這個人吧！山就山點，窮就窮點，只要他脾氣好，勤勞，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建設啊，你保佑我和我們的孩子遇到一個好人吧！

玉霞在心裡反覆地觀察衡量張老大，她知道對一個人，見一面兩面是了解不透的！就像曹新華，跟姐姐結婚前來家不止20次，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毛病，誰知道結婚後怎麼就像變了一個人呢？

結婚就像開盲盒，誰知道打開后里面是天使還是魔鬼呢？不過，玉霞又想想，自己沒有挑選的資本，也沒有挑選的權力呀，權力都在母親手裡呀！

她已經想好了，如果母親提出的彩禮高，她就把自己手裡攢那點錢給張老大添上，盡量促成這件事吧！

屋裡的聊天也進行的火熱。

談論彩禮多與少的時間點一定得把握好，這一點小栓媽還是很老道的。

就像老張夫婦來，吃飯前絕對不能談正事，談的時間太長，婚姻事，如同買賣雙方，女方想多要，男方不想拿，很多稱心如意的婚事，往往到這一步會產生很多不一致，搞到分道揚鑣的也不在少數。所以，商量正事的時間要短，必要的時候必須快刀斬亂麻，一錘定音，不能糾纏。

所以，吃飯前，張老大的爹媽、嬸子、鐵柱媽、小栓媽就東拉西扯地聊天，從解放前說到解放後，大集體說到自留地，婆婆說到媳婦，閨女說到女婿，包辦婚姻說的自由戀愛……盤古開天地都說了一遍，就是不說正事。鐵柱媽幾次想打斷話題說彩禮，都被小栓媽和張老大的嬸子打住了，總的說來，聊天的氣氛還算融洽。

麵條端上來了，鐵柱媽用筷子一挑，扯拉不斷，她說玉霞：你今天面擀的不賴……

張老大接過話說：玉霞擀麵很拿手。

老張夫婦也挑了挑麵條，又打量打量玉霞，露出滿意的神情。

午飯簡單，吃飯的時間就短，不到半個小時就吃完了飯。

張老大的嬸子抹了一把嘴說：親家，我們下午回去還得半天走，咱們抓緊把緊要的事確定一下，我們就動身回去了。

小栓媽說：說正事咱也是三言兩語，現在新社會，倆孩子沒啥說的，彩禮啥的都好說…..

這件事小栓媽提前跟鐵柱媽溝通過，說張家三個兒子，要不是因為窮，誰會把兩個兒子都送出去做了上門女婿？

當時鐵柱媽說：那他爹媽也太沒有本事了！叫我要是沒病，掘地三尺我也得把兒子娶媳婦的錢攢夠！

小栓媽當時沒忍住，反駁了一句：各家有各家的難處！張家下邊要是倆閨女，還能愁給兒子娶媳婦？你是三女一兒，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要是三兒一女試試！

鐵柱媽當時就不樂意了！我說你究竟跟誰是一夥的？我是靠閨女活著的？

小栓媽說：我不是跟誰一夥，你想想咱這情況，他家拿差不多就行了，畢竟玉霞是懷著孕哩！

懷著孕怎麼了？我玉霞才二十二，他家兒子都三十二了！我就不信他不急！

鐵柱媽一口咬定2萬塊，少一分都不行！說建設家答應拿兩萬她都沒同意！

小栓媽剛想張嘴說2萬，沒想到張老大的嬸子開口了：親家、媒人，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入鄉隨俗，規矩就按你們當地的來。我們打聽過了，你們這的彩禮比較高，8000到一萬，我們就高不就低，拿一萬！

一萬？鐵柱媽鬆弛的眼皮遮擋下的眼睛，玉霞熟悉的凶光又出來了！她瞪了玉霞一眼，玉霞嚇得一顫，這個細節被張老大看在眼裡。

小栓媽趕緊接過話說：好商量！好商量！這麼好的閨女，在我村絕對排第一……

張老大的嬸子說：我們也覺得玉霞是個好閨女，可是……

張老大的嬸子想說：玉霞畢竟是破過身子的！回頭看見玉霞在場，就把後半句生生壓了回去！

小栓媽看勢頭不對，就把張老大和玉霞支開了。她把老張夫婦和弟媳叫道院子里說：好閨女是好閨女的價…..不對，彩禮！這閨女多少家來提了，彩禮硬邦邦2萬！

兩萬？！其它幾個人同時驚叫了！老張弟媳說：就…..就….已經懷孕了，還敢要兩萬！

老張嘆口氣說：真是人窮志短啊！我要不是窮，生了3個兒子，我能讓兒子等到三十多，還娶個……我家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呀！就是把我兩口子論斤賣了也湊不夠呀！

小栓媽說：我也知道你困難，我再跟主家商量商量……

老張弟媳婦說：商量商量吧！我們拿2萬塊娶一個…..還不叫村裡人笑掉大牙？

小栓媽又回到屋裡，關上了門。鐵柱媽看見她進來，氣憤地說：她早說只拿一萬，中午的麵條我都不讓他們吃！幾個人一人一大碗…..

小栓媽說：哎呀，不提幾大碗的麵條了！誰家門上來客不招待人家吃飯？鐵柱媽，叫我說，彩禮你不要再揪住2萬不放了！外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大玲不是不同意嗎？大玲要是同意能把建設他爹氣死？

氣死是他命短！關我什麼事！我就認準兩萬！

小栓媽氣的直翻白眼，幾十年了，鐵柱媽認錢不認人這點是一點都沒變！她知道這一刻她千萬不敢發火，要不前功盡棄了！

她又耐著性子勸鐵柱媽：你看一萬五行不行？你降點他加點，咱把這事促成算了！玉霞的身子也不能等啊！

咋不能等？現在四里八鄉都知道玉霞懷孕了，我還有啥可捂著藏著的？我不怕等！他家孩子三十多了，他能等起？

小栓媽沒辦法，只好再去院子里商量。

老張兩口子和弟媳這一會也沒閑著，他們商量著這婚事是不是就這樣算了！一來也是最直接的原因是彩禮太高！本來娶回家就當爹說出去就夠難聽了，再掏2萬塊錢買個爹當，他們恐怕自己孩子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二個原因是玉霞長得太好看了！都說丑妻是家中寶，紅顏禍水多，他們村裡還有一霸，害怕把玉霞娶回家，弄不好家破人亡；第三個原因是跟鐵柱媽做親家，鬧心！只認錢不認人，跟他張家不屬於一路子人！

院子里的說話聲，廚房裡的玉霞和張老大聽的清清楚楚，玉霞越聽心越涼，她本來跟張老大挨著的，現在默默地退到一邊，跟張老大保持著距離。

張老大小聲問她：你怎麼了？

玉霞說：你們走吧！我媽非要錢，你爹媽也不樂意，我不想讓你們為難！（待續）

大家大膽地猜測劇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