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翎諭
本文聲明:本文為短篇小說,內容純屬虛構,請理性觀看
前言
4年前中秋我去看獨居的二伯,他一個人在屋子裡不開燈,吃著白水麵條配鹹菜,這一幕讓我感到無比心酸,就和妻子商量每個月給二伯1000塊當生活費。
沒想到如今二伯的老房子要拆遷,不僅能有套新電梯房,還有80萬補償金。二伯就想把這80萬全給我,然而妻子卻攔著我:這錢咱們可千萬不能要!
01
那是一個特別悶熱的中秋節下午,我替父親去二伯家送節禮。拎著禮品走在坑窪不平的小巷裡,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蟬鳴聲。
二伯家那座老房子的紅磚外牆早已褪色,斑駁的牆面上爬滿了細密的裂紋,就像老人布滿皺紋的臉龐。
「二伯,我來看您了!」我站在門口喊了幾聲,卻遲遲沒有回應。輕輕推開虛掩的防盜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發霉的氣味。屋裡沒開燈,昏暗的光線中,我看見二伯正躺在那張破舊的布藝沙發上。
「小海啊,來了。」二伯慢慢坐起身,習慣性地摸索著去開客廳的日光燈。但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把手收了回來,「不開燈了,這會兒光線還行。」
我把禮品放在茶几上,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廚房。水池邊上放著一個碗,裡面還剩著些許白水麵條,旁邊是一小碟發黃的鹹菜。這簡陋的午飯讓我心裡一陣酸楚,記憶瞬間拉回到小時候。
那時的二伯可不是這樣的,每次我去他家,他總會變著法子給我做好吃的。記得上小學三年級那年,我貪玩摔斷了胳膊,二伯天天騎著自行車接送我上學。寒來暑往,風雨無阻,他的背影永遠挺拔。
「二伯,這是爸讓我給您送來的節禮。」我強忍著心中的不舒服,故作輕鬆地說道。
二伯皺巴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爸太客氣了,我這老頭子也沒啥好招待的。」說著,他慢慢起身走向裡屋,「等著,二伯給你準備了個紅包。」
「二伯,不用了……」我話還沒說完,他就從柜子里拿出一張100塊,塞到我的手裡。
看著二伯滿是褶皺的手和渾濁的眼神,我突然覺得鼻子一酸。他的手因為常年幹活已經變形,指節粗大,皮膚粗糙。這雙手曾經溫暖地牽著上學路上的我,如今卻顯得如此蒼老。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二伯原本和二嬸過得還算紅火,在機械廠當技術工人,工資不算低。二嬸雖然沒有工作,但是持家有道,兩口子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可是十五年前的那個冬天,二嬸突然查出了胃癌晚期。這個噩耗像晴天霹靂一樣擊碎了二伯平靜的生活。
為了給二嬸治病,二伯跑遍了省城大大小小的醫院,找遍了各路專家。那時候看病哪有現在這麼方便,醫保報銷也沒那麼多。
二伯東挪西借,幾乎找遍了所有認識的人。我父親他們也都伸出援手,可是面對著如山的醫藥費,這些錢還是杯水車薪。
最後二伯甚至抵押了房子,變賣了家裡值錢的東西,就連二嬸陪嫁的金項鏈都換成了救命錢。
「你二伯那時候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父親說,「白天在廠里上班,晚上就守在醫院。醫生說二嬸最多能撐三個月,可是在二伯的精心照料下,硬是又多活了半年。」
可是生死有命,二嬸還是走了,留下二伯一個人和一屁股債。那段時間,二伯整個人都蔫了,但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每個月工資發下來,除了留夠基本生活費,其他全部用來還債。
好不容易熬到看到希望,機械廠卻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四十多歲的二伯突然失業,但他沒有自暴自棄。
白天去工地搬磚,晚上去飯店刷碗,風裡來雨里去。直到七八年前,他才終於還清了所有債務,可是身體也垮了。
父親說現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寬裕,能幫的也就是逢年過節帶點東西去看看。說這話的時候,父親的眼圈都紅了。
他們這一輩人重感情,二伯的遭遇讓所有人都很心疼,可是能力有限,也只能看著二伯獨自熬著。
聽完這些,我的腦海里不停閃現著那碗寒酸的白水麵條,還有二伯執意要給我的那100元。坐在沙發上,我久久不能平靜,心裡慢慢醞釀著一個想法。
02
晚飯的時候,我跟妻子茹萍提起了二伯的事。茹萍是個善解人意的人,我們結婚五年,日子過得恬淡而溫馨。此時她正在給我盛湯,聽著我說起二伯的情況,手上的動作不由得慢了下來。
「其實我一直沒跟你說,我能順利讀完高中,還真得感謝二伯。」我端起湯碗,往事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年家裡收成不好,交不起學費。二伯知道後,二話不說就把錢拿來了,還特意囑咐我爸說是借的,讓我安心念書。」
茹萍放下碗,認真地看著我說:「你的意思是想幫二伯?」
我點點頭:「現在咱們工作都穩定,我每月工資一萬多,你也有六千多,沒有房貸車貸要還,雙方父母都有退休金,日子過得寬裕。我尋思著,要不每個月拿出一千塊錢給二伯當生活費?」
「這個主意好。」茹萍毫不猶豫地贊同,「二伯為了給二嬸治病,把積蓄都耗盡了,有情有義,現在一個人住在那麼破舊的房子里,確實讓人心疼。」
看著茹萍堅定的眼神,我心裡一暖。結婚這些年,她一直很懂得尊重我,也很孝順兩邊的長輩。這次二伯的事情,她二話不說就支持,更讓我覺得當初娶她是對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帶著準備好的錢去了二伯家。推開院門的時候,發現二伯正在收拾院子里的雜物。看見我來,他有些詫異:「小海,你咋又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把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可是二伯卻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你們小兩口不容易,我這老頭子還能照顧自己。」
「二伯,您就別推辭了。」我執意把錢塞到他手裡,「您就當是我們盡點孝心。再說了,當年要不是您幫我交學費,我可能早就輟學了。」
提起這事,二伯的眼圈有些發紅:「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還記著幹啥?」
「二伯,這錢您必須收下。」我態度堅決,「以後每個月初我都會送來,您要是不收,我就放這兒不走了。」
從那天起,我和茹萍開始了對二伯的定期「探望計劃」。偶爾周末,我們都會帶著新鮮的蔬菜水果去看他。
茹萍心靈手巧,總會變著花樣給二伯做可口的飯菜。看著二伯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我們心裡就特別高興。
慢慢地,二伯家裡有了變化。原本暗淡的房間亮堂了,我們幫他換了節能燈。最讓我欣慰的是,二伯的精神狀態明顯好轉了,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
鄰居還專門跟我說:「你二伯這段時間可像換了個人似的,每天早上都去附近的公園鍛煉,跟大家說說笑笑的。以前啊,整天把自己關在屋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有一天,我去給二伯送東西,剛到巷口就聽見熱鬧的說笑聲。原來是二伯在教隔壁李大爺修收音機,幾個老鄰居圍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二伯年輕時在機械廠當技術工人時的樣子,眼眶不由得濕潤了。
「這收音機修好了,晚上跳廣場舞的時候就有伴奏了。」二伯樂呵呵地說,「老李啊,你那個落灰的舊收音機別扔,我還能給你修。」
看著二伯忙碌的身影,我悄悄拿出手機,把這溫馨的一幕拍了下來。晚上回家,我把照片給茹萍看,她也很感動:「二伯終於走出來了,這才是他該有的樣子。」
二伯雖然從不多說什麼,但是每次我們去,他總會提前把院子收拾得乾乾淨淨,有時還會特意蒸上幾個玉米,要帶回去給茹萍嘗嘗。
轉眼間一年多過去了,二伯的變化連我父親都看在眼裡,逢人就誇我們小兩口懂事。其實我心裡明白,我們付出的這些,比起二伯曾經給予我的那些溫暖和幫助,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每每想到這裡,我就覺得特別幸福。這種幸福不僅來自於幫助他人的快樂,更來自於看到二伯重拾對生活的熱情。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比看到自己在乎的人重獲笑容更讓人欣慰的事呢?
03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突然接到二伯的電話。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小海啊,我這老房子要拆遷了。」
這個消息來得突然,我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趕到二伯家。巷子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街道辦的工作人員正在挨家挨戶發放通知書。二伯站在門口,手裡握著那張紅色的通知書,目光有些迷茫。
「二伯,這是好事啊!」我仔細看了看通知書的內容,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這片老城區的改造項目條件還不錯,不僅能夠置換新房,還有可觀的現金補償。
但二伯卻愁眉不展:「這房子住了大半輩子,捨不得啊。再說了,拆遷後這段時間住哪兒?」
「二伯,您別擔心,我和茹萍早就想好了。」我笑著說,「我們小區附近有套新裝修的房子正在出租,環境好,位置也方便,您就先住那兒,等新房子建好了再搬回來。」
就這樣在我和茹萍的幫助下,二伯搬進了租住的新房。小區里環境優美,還有個小花園。二伯最喜歡的就是晚飯後到花園裡遛彎,跟其他老人聊聊天。漸漸地,他對這裡的生活也適應了。
後來拆遷辦打來電話,說補償方案已經確定了。除了一套八十平米的新房,還有八十萬元的現金補償。這個數字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二伯聽到這個消息時,激動得手都在發抖。
「小海,茹萍,這些年你們對我那麼好,這筆錢,我想都給你們。」二伯握著我的手,眼裡噙著淚花,「要不是你們,我這後半輩子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二伯,這話您就說遠了。」茹萍趕緊打斷他的話,拉著他坐下,「這錢是政府給您的補償,我們怎麼能要?再說了,您還要養老呢。」
我也鄭重其事地說:「二伯,這些年我們照顧您,不是為了圖什麼。就是想著,您年輕時對我的那些關照,現在也該我們盡點心了。這筆錢,您必須留著。」
「可是……」二伯還想說什麼,我和茹萍異口同聲地打斷了他。
「二伯,您要是真把我們當親人,就別提錢的事了。」我握著他的手說,「以後每個月的生活費我們就不給了,但是您就把我們當成自己的孩子,有什麼事就招呼我們。」
聽我這麼說,二伯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他顫抖著說:「我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當年幫你交了那筆學費。」
那天晚上,我們說吃一頓好的慶祝一下,二伯還把珍藏多年的老酒拿了出來。酒過三巡,二伯的話也多了起來,說起了他和二嬸年輕時的故事,說起了那些艱難歲月里的點點滴滴。
聽著二伯講述往事,我突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真正治癒一個人的,永遠都是真誠的關懷和溫暖的陪伴。那些來自血脈親情的牽絆,是任何金錢都無法替代的。
如今二伯在新小區住得很開心,他把樓下的小花園收拾得井井有條,種了些蔬菜和花草。
只要有空閑,我和茹萍還是會帶著孩子去看他。看著二伯抱著我們的孩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知道,這就是生活最美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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