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一夜入秋。前天四十度,昨天冷風刺骨。我只在風裡騎了個摩托,今天起床就頭疼。
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覺察。
自從老公去世,我總在問自己:該如何去愛?該怎樣告別?
太多人以為可以再活五百年,以為不幸永遠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昨夜同事發了一段視頻,附近一個小學生,才九歲,因為摩托電瓶爆炸死去了。
然後有幾個同事追著問:怎麼死的?是半夜睡著了嗎?還是……
多蠢的人,怎麼死的不必問。
昨天劉芳姐去看陳琪父母,一個八卦老婆婆堅持等著她倒完車,問她:你還來啊?你們離婚多久了啊?陳琪多好的小夥子就這麼走了好可惜啊……
沒完沒了。
是的,我們最終都要走,不知道什麼時候。
有一夜我和劉芳姐坐在小區長椅上,談到了告別的事,她說想立一個遺囑,免得親人糾結。
我們似乎再過二十年來談這個問題都不算遲,但是我們不能確定還有二十年。
柳兒聽了我們的對話,開始罵我們,晦氣,這麼早說這種話。
早嗎?我老公是還有女人回頭看的那種男人,他走了。
陳琪是打算把房貸延續到2033年的男人,他走了。
昨晚九歲的男孩子,他走了。
……
我並無悲戚。我只打算勇敢去愛,好好告別。如果我離開,我才成年的蕊應該知道如何處理了。她知道我所有的密碼,認識我所有的朋友,懂得哪些人可以求助。這都是我兩年來在不斷教她的。
每個寒暑假見面,我都要重複一遍,如果她不耐煩,我會聲色俱厲,罵到她哭起來。
然而其他的時候,我只去愛她,愛生活,愛世界。我昨晚又對劉芳姐說:嗯,我有每個時刻的歡喜安心,我覺得不能更好了……
她也是這樣的人,我們一直同頻,可以無話不說,從不相互嘲笑。
也許還會有其他的發生,也許還會有新的遇見。但是沉澱了的心,從來不去期待。
所謂的人間清醒,是這每一個當下的無懼無憂,無牽無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