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學的時候，別人問我學習成績好不好。娘都委婉回復「中游吧，腦子不笨，就是心思沒用在學習上」。
班裡的同學，上游幾個都是腦子聰明的那種，老師講的人家一聽就明白，老師看他們幾個的眼神，都是含情脈脈充滿愛意。下游幾個同學，人高馬大都坐教室後排，上課不怎麼聽，聽了也不怎麼會，除了學習不行，其它方面都非常出色。大掃除幾個人干全班一半的活，冬天夏天糊窗戶管爐子，都是一把好手。也只有干這些的時候，老師才對他們幾個有個笑模樣。
掐掉兩頭，就都是中遊了，聽老師的話，上課認真聽講，下課按時完成作業，很勤奮也很刻苦，就是成績不見起色。其實老師心裡有數，誰是考大學的材料，早就心知肚明了。
期末考試，是要張榜公布成績的，就貼在村大街牆上。給大人們看，是激勵也是鞭策。前幾名的家長看了自然臉上有光彩，別人讚揚的時候也會說「腦子靈隨俺老爺爺，俺老爺爺是秀才。就看有沒有那個命了，能脫離農業社端上鐵飯碗」。眾人都附和「肯定差不了，你就等著享福吧」。
每個班級最後兩名，要用紅筆標註的，俗稱坐紅椅子。路過的人看到了也會打趣，明白的就會替孩子辯解「認識幾個字，不悶的慌就行，回家也別打孩子。要是打管事，念書就忒容易了」。
榜貼出來，也就熱鬧一會，就過了熱乎勁。給大人長臉的，晚上會獎勵一個煮雞蛋。那幾個差生，也無非是被爹娘斥責幾句，一會就都扔到脖子後面去了。
第二天早上，榜肯定會被撕掉後半截，月黑風高的昨夜裡，還是有人嫌丟人了。
知子莫若父，是讀書的材料，家裡會一直供，那怕是複課，也篤信一定要考出去。只是那時候考學太難了，先要初選，初選過了才能參加正式考試。也有越考越沒有信心的，最後就放棄了。就這樣老師也會感嘆「白瞎一個大學生」。畢竟一個村裡，也就幾十個應試的，出類拔萃的更是鳳毛麟角，一年考出去一個半個，就謝天謝地了。
有的讀書笨蛋，後來也成就了一番事業，混得風生水起。見了小學老師，也會感嘆，要不是老師管教也不會這樣，虧得老師，然後給老師發煙抽。
考試前一兩天，班裡沒有幾個能安心複習的了。除去幾個上游的學霸，餘下的都在做各自的準備，想著借同桌點光的，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魘，「考數學的時候，你別捂那麼嚴實好不好，叫我看看你四則運算的題，我給你看我的語文填空」。最怕挨著的同桌比自己還笨，實在是指望不上，就要找前座了。
卷子發下來，前段時間都老實地自己寫自己的，等會的做完了，就開始左顧右盼了。監考的老師是聯校從別的村調來的，目光如電，走來走去的，一邊提示「別左右看，自己做自己的」。
上課玩得瘋，考試全憑蒙。放學似火箭，上學慢騰騰。
看著卷子，很多題似曾相識，就不知道怎麼寫，看學習好的同學，奮筆疾書，怨自己怎麼一腦子漿糊，想看看自己帶的小抄，抬頭瞄一眼，監考老師正盯著自己，嚇得也不敢動了。考試結束，也裝模作樣地說，這題真難，老師問「都寫上了么」，也會回復「都寫上了」。都寫上就有對的可能，不至於得個零蛋吧！
總是在考場上立志要好好用功，在不能上課看故事會，下課打栮趕蛋跳房子了。可是過不了幾天，又我行我素，忘卻了自己的決定。
誰成績好不好，老師心裡明鏡似的。一個降班生，用現在的話說叫學長。考試左右挨著兩個學霸，提前威逼利誘很到位，結果兩個學霸一個九十八一個九十九，他抄了一個滿分。這個成績要參加聯校抽考的，把老師氣的直咳嗽，把他自己嚇的要死，弄的家長還以為他開竅了，下來私底下嘀咕「哎太貪心了，抄太狠了」。
教室前的絨花樹，葉子黃了綠了，花開了謝了，通往學校的操場衚衕，也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多少次在夢中，我還是那個少年，背著書包行走在上學的路上。更多場景是，考試一個題也不會，急得一頭汗，然後嚇醒了！
人生如有重新來過，多想回到最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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