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之所以不得解脫,就是因為「物有結之」。這個「物」,一是外物,比如名利,尤其是肉體。二是內在,比如知欲,尤其是分別心。
外在的物,牽累羈絆了人的心靈;內在的心,困撓束縛了人的靈魂。如何才些擺脫這些束縛羈絆,獲得解脫自在呢?莊子談到了「坐忘」。
什麼是「坐忘」呢?「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具體而講,虛靜而坐,渾然忘我,「形如槁木,心如死灰」,擺脫形體與知見的束縛。換言之,擺脫身心困擾,「墮肢體」、「離形」是就人的生理慾望而言,「黜聰明」、「去知」是就人的認知意識而言。
要想獲得究竟的解脫與完全的自由,就是要擺脫肉體對心靈的拘囿,擺脫知欲對心靈的困擾,做到老子所講的「無知無欲」,莊子講的「心齋」。
「坐忘」,其實質是「忘我」。只有把「我」一點點消融了,就沒有了任何障礙,自然而然就能「同於大通」,無往而不適,這就是逍遙了,也是得道了。只有把「我」忘卻了,「道」就回歸了。
「坐忘」,坐而不忘,叫「坐馳」。莊子《人間世》講,「瞻其闋者,虛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謂坐馳。」瞧那空無的地方,虛空的房間總是顯得明亮。(同理,虛空的內心產生智慧)。吉祥總是停留在虛靜的心裡。如果吉祥沒有停留,那是內心不能虛靜,妄念紛紛,這稱為「坐馳」。
坐忘也好,坐馳也罷,坐只是一種外在的狀態,關鍵在於內心是忘,還是馳。忘是一種狀態,也是一種清空,是一種捨棄。馳也是一種狀態,是一種驅動,形為心役,狂亂不歇,不可遏制。
如果內心做到了虛靜,也就是心齋,那麼就會忘掉形體,忘掉知見,忘掉一切,物我俱泯,天人合一,這樣才會生出智慧之光,看透宇宙與人生的真相,不恣意妄為,而順其自然,此時「吉祥」就會在你這裡停留。
忘我,其實也是「無我」,本質上講,並沒有一個絕對的獨立的我。有「我」只是一種執念,破除「我執」,才能真「忘我」。
小知不及大知,大知不及無知。無知,就是去掉一切對待分別之心,一切皆合乎自然之性,這些分別觀念本來就是沒有的,是人為的一個虛擬世界。
我們要實現精神自由,就要突破認知與常識的局限,摒棄自以為是,認知與成見等於劃地為牢,作繭自縛,唯有放下一切,順其自然,才能有真正的自由自在。
人們常常執著於知見與肉體,這就是「有我」,有「我」就有束縛,就有煩惱,無「我」才是自由,才能逍遙。肉體是靈魂的監獄,是自由的鐐銬,只有突破肉體的局限,才能在天地萬物中找到歸宿,找到真正的「大我」。
人乃萬物之靈,靈在其能夠通「神」上,人本可以與「神」相通的,「神」代表著超越一切局限,代表絕對的自由與快樂。只有人具備這種覺悟的潛能,能夠超越一切,這就是精神,「精神生於道」,只有悟道了,我們的精神才能得到完全的解放。
每個人都有一顆「神靈」的種子,只不過隨著年齡與閱歷的增長,它被深深地埋在世俗塵埃之下。人生就是一場修行,喚醒那顆沉睡的種子,其方便法門就是忘我忘物,「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擺脫世俗與外物的紛擾與異化,把自己融入到天地之間去,自然自在,無所不適,豈不像神仙一樣逍遙?
人在道中,道在心中。花香蝶自來,把心清空了,撥雲見日,拭除心塵,道就在我們身邊。道,本來就在每個人的心裡,須臾未離,物我兩忘,道通為一,與道相伴,神遊無疆。道在眼前,路在腳下。把自我放下了,你將得到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