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個女人生十一個孩子，是一種怎樣的體驗？今天的人大概無法想像，在以前的農村，這種現象還挺普遍的。
城市是天然的避孕藥，在城市裡生活的男女們，有幾個願意生孩子的，各種費用不用說，時間精力也跟不上。
可以前的農村不一樣，女人閑著沒事幹，生活又沒有保障，那就生孩子玩唄，隔兩年就生一個。反正孩子的成活率也不高，誰知道哪個孩子半截就夭折了。
桂枝就是這個女人，大女兒已經三十歲了，她自己還在生，因為前面十個孩子，全是女兒，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出來，已經成了她這輩子揮之不去的夙願。
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桂枝終於生了一個男孩，今年她四十六，老公五十。這件事情很快成了十里八鄉的大新聞。
「你們聽說了嗎？桂枝終於生了個兒子，有人給她算過命，說四十五歲以後准能生兒子，還真是准！」
「你們懂什麼？生了十個孩子，都是閨女，現在終於生了個兒子，說明什麼？這孩子不一定是誰的種呢！」
「你們都不懂，桂枝肯定是有什麼毛病，所以生不齣兒子，前一段時間不是老去市裡看病嗎？聽說是老中醫給看了幾副葯，喝了就好了！」
農村人的嘴亂七八糟，說什麼的都有，坊間也有各種傳聞，桂枝跟村裡的老王不清不楚，有人看見過他倆從苞米地里一塊出來。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桂枝的歲數的確不小，屬於高齡產婦，生孩子的時候體重超標，血壓和血糖都超標。孩子生下來之後，體質不是很好，馬上進了保溫箱。
桂枝自己身體也不好，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這才和孩子一起回到村子裡。
（二）
「香香，媽跟你商量一件事，媽的奶水不好，用了很多辦法都不行，你幫我奶一下孩子唄！」
「媽！這……奶水我倒是有，可你不怕村裡人說閑話嗎？壯壯是我的弟弟，哪有姐姐給弟弟餵奶的？」
孩子和大人總算平安無事，可桂枝擠了半天，實在是沒有幾滴奶水，孩子張著大嘴，餓得哇哇大哭。老公提議，實在不行買幾桶奶粉算了。
桂枝卻不願意，奶粉最便宜的都一百多一桶，對於農村人來說，一百塊錢買兩袋面可以吃很久。她想起來，大女兒剛剛生了一個女孩，正在哺乳期，奶水很好。
一個孩子也是喂，索性倆孩子一塊唄，多出來的奶水也浪費了。都是自己家裡人，管他那麼多呢？
香香還是不願意，不是親生的孩子，怎麼都感覺彆扭，雖然幾個妹妹輪番來勸她，「你站著說話不腰疼，換成你你願意嗎？這傳出去多丟人，以後怎麼見人？」
桂枝聽說之後，直接抱著孩子來到了香香家，她就住在隔壁村，走路也用不了十分鐘，她直接把孩子放在了炕頭上，「你管不管？虧你還是我閨女，把你帶這麼大，你忘本了是吧？」
桂枝把之前的事情一通數落，香香沒辦法，只好抱起了自己的這個小弟弟，給他餵了奶。壯壯也不抗拒，美滋滋地陶醉在期間。
為了讓這個兒子茁壯成長，桂枝特意起了壯壯這個名字，希望他可以成為老李家的頂樑柱。
這件事，很快成了街頭巷尾的話題，農村人閑著也是閑著，反正說閑話也不用交錢。
壯壯和香香的女兒吃在一起，玩在一起，睡在一起，慢慢地一起長大，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姐弟兩個。
誰能夠知道，他們倆的關係竟然是舅舅和外甥女！
（三）
一晃的工夫，兩個孩子就該上學了，兩個人同歲，進了同一所小學，同一個班級。
他們倆的故事，老師和同學們都知道，大家底下都偷偷議論過。學生們更加無所顧忌，經常拿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開玩笑。
每次秋秋受了委屈，被同學欺負了，大家都會起鬨說，「別哭啦，被你舅舅知道，他該揍我們！我們可惹不起你舅舅，誰家孩子上學的時候，還帶著長輩，哈哈哈！」
一次，一個小孩搞惡作劇，把一隻大肉蟲子放進秋秋的鉛筆盒里，上課時老師讓大家拿出鉛筆，秋秋的手指摸到了那肉肉的、黏黏的蟲子。
她嚇得尖叫一聲，跑出去老遠。老師正在講作業，被她的尖叫聲嚇了一跳，老師不分青紅皂白，罰秋秋在教室外面站了兩節課，還給她多加了很多作業。
李厚壯知道秋秋肯定是被人捉弄了，他偷偷查清楚一切，放學的時候堵在路上，一轉頭拍在了對方的腦門上，頓時鮮血直流。
受傷的孩子送到醫院之後，縫了七針，老李家賠了三千多塊錢。自此以後，學校里的人都知道，李厚壯是個打架不要命的主，最好不要招惹他。
當然，再也沒有人敢捉弄秋秋了，在她幼小的心靈里，自己的這個舅舅，就是她的天。
其實，秋秋比厚壯還要大上幾個月。
時間飛快，兩個人從小學、初中、高中，都在同一個班讀書，秋秋的功課比較好，經常輔導厚壯。等到考大學的時候，兩個人同時考中了省里的一所名牌大學。
一時間，風光無兩，這個大家庭里同時出了兩個大學生，慶功宴足足擺了三天，街坊們紛紛來道賀。
香香更是開心得不得了，她再也不避諱當年的事情，摸著自己弟弟的頭，拉著他的胳膊，「當年都是姐姐餵給你奶喝，不然你能這麼聰明嗎？以後到了大學，要好好照顧香香，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四）
厚壯，人如其名，長得厚重、結實，皮膚黝黑，渾身上下彷彿有使不完的精力。
在大學裡，他是一個風雲人物，不僅學習成績好，而且各種運動，就沒有不擅長的，足球場、籃球場、網球場、乒乓球場，到處都有他的身影。
追求他的女孩，自不在少數，可是都被他一一拒絕。
各種議論聲音此起彼伏，「李厚壯是不是個gay啊，年紀輕輕的，怎麼從來不見他談女朋友？」
「你們都別猜了，我知道，她喜歡英語系的孟婉秋，你們知道他倆是什麼關係嗎？他們是舅舅和外甥女！」
「快別瞎猜了，照你那麼說，他倆豈不是亂倫！」
不久，厚壯就用行動讓他們都閉上了嘴，因為他和秋秋戀愛了，兩個人每天手拉手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一起學習、一起運動，形影不離。
大學也是個小社會，各種劈腿、背信棄義、爾虞我詐、明爭暗鬥都有，可厚壯和秋秋就像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兩個人一好就是四年。
不僅如此，畢業之後，剛剛參加工作的兩個人，就要結婚。到了民政局之後，工作人員直接目瞪口呆，「不行，絕對不行，你們這種關係，有悖倫常，走到哪也結不了婚！」
家裡人知道之後，頓時炸開了鍋，大家一致反對。桂枝已經是一個老太太了，聽說這個消息後，氣得腦溢血，直接躺進了醫院，睜開眼後，她給兒子打了電話。
「你趕緊給我回來，虧你還是讀過大學的人，這種事情怎麼能幹呢？好女孩多的是，媽幫你找！」
可得到的答覆卻是：這輩子，我只願意和她一個人生活。
因為他們兩個，這個大家庭變得分崩離析，老太太和自己大女兒反目成仇。老太太常年卧床不起，大女兒香香則患上了抑鬱症。
後來，我聽說厚壯和秋秋遠走他鄉，去了其他的城市，再也沒有回來過，至於他們過得怎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