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行｜夕阳里的笛声

夕阳笛声

文／又龙

夏天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大地上，我生长在幸福的阳光下。

我家在江北水城——聊城东昌湖畔，爷爷奶奶家住在我家小区对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从我记事起，就经常缠着爷爷、奶奶讲故事听。

爷爷是名退伍军人，这并不是他主动告诉我的，而是被我追问出来的。那年我大概七八岁，身材魁梧的爷爷，在看电视的时候，凡是遇到战争题材的节目，他都要一直看完，而且用手指指点点，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有时奶奶刚批评了他，他又开始讲起部队上的事儿了，而且说个没完，当时我不理解地追问他：“你又不是当兵的，为什么总说当兵的事儿？”

爷爷眼睛忽然一亮，把电视关了，拉着我的胳膊对我说：“爷爷当过兵，在西藏！当过汽车兵，当过文艺兵，我还负责编写汽车团的简报呢”。

此刻，爷爷像换了一个人，腰板挺的更直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瞪大眼睛给我讲起了一件件他当兵时发生的故事。有些我听懂了，有些我听不明白。爷爷见我懵懂的样子，便站起来，走进他的卧室，拿来了一支竹笛，笛子表皮光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爷爷坐下，端起笛子吹了起来，我虽然不知道这些歌曲的名字，但我听得出来，那是飘荡在青藏高原上的歌曲，声音嘹亮而奔放，令人想到了雪山和飘舞的经幡。我仿佛看到爷爷开着军车，穿着军装雄赳赳气昂昂为国戍边的形象。爷爷专注吹奏的神情和那些优美的歌曲一样真的把我陶醉了。

后来，随着我年龄和知识增长，越发喜欢听爷爷讲他当兵的经历。当年汽车兵在西藏开车，面临的是高耸的雪山峻岭，路滑坡陡，行车非常艰难危险，既便这样，也挡不住在雪地里、崇山峻岭间蜿蜒前行的军车长龙。在训练间隙，爷爷为大家表演竹笛演奏、舞蹈、用快板讲述自编的战士生活等节目。部队还经常帮助当地藏民干农活、送温暖等等。

一桩桩、一件件故事，使我热血沸腾，我越来越真切的感到，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是无数奉献者在负重前行，而军人，更是用他们的生命和热血守卫着祖国的安宁和人民的幸福，他们不愧为是最可爱的人。

在日复一日的岁月中，爷爷已经满头白发，视力和听力也渐渐不如以前，但只要谈起部队的事情，他的记忆力就格外清晰，讲起他的战友言辞更加恳切。有一次，我听到他和老战友打电话，聊得还是当年在部队的事情，想念老首长、想念老战友、想念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讲到这里，爷爷又去他的卧室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去拿他的笛子去了。爷爷拿着竹笛，像看到他当年的战友一样。这支一尺多长的竹笛上，有青藏高原的味道，有军号昂扬的旋律，包含着一名老军人的不变情怀。

爷爷是个热心人。记得有一天电视上正播放着当地关于疫情的新闻，当时大家都在吃饭，他突然放下筷子，对旁边的我爸爸说：“你打电话给我问问，我反正闲着没事儿，社区管控如果人手不够，就给我报上名 ，我当过兵、纪律性强，保证完成任务。”一句话竟把我们说的热泪盈眶。

后来的后来，我开始住校了，只有在节假日放假的时候，才能回来和爷爷奶奶聊天。有一次爷爷不在家，奶奶用埋怨的口气告诉我：“胡同口开了一家残疾人餐馆，他看人家不容易，帮忙当下手去了，快80岁的人了，真是！”

还有一次，我去找爷爷，见我来了，奶奶马上给爷爷打电话让他回家。爷爷太想孙子了，不到半小时的工夫，就急匆匆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书，还没坐下就把书递给我，指着书对我说：“听战友说，书店里正在卖一本两弹一星元勋事迹的书，我排队买了一本，我看完了之后给你留下。你看现在的日子多好啊，有吃有穿，城市和农村一天一个样，我们的空间站、导弹、高铁，这么发达，谁要再敢欺负我们，我们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中国的厉害。”他还想接着讲什么，看我还站着，他就示意我们都坐下，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孩子，好好学习，咱中国现在国富民强，你们学到了先进知识，肯定把国家建设的更好，我们到了天堂也安心了…… ”

说完这句话，爷爷的眼睛里噙着泪花，我摸着爷爷有些干枯的双手，重重地点了点头。爷爷趁我不注意用手臂抹掉眼中的泪水，站起来走到他的卧室，取出了他的笛子，笑盈盈地对我说：“这只笛子是在西藏当兵时用过的，一直保留到现在，将来留给你做纪念。”我将目光转向那只笛子，通体黑红黑红的，气孔排列有致，我眼前忽然浮现出一排在高原雪地里列队出发的战士……

国庆节到了，学校放假，我回来看爷爷奶奶。可是爷爷又不在家，奶奶说他一早就出去了，最近，他们当地的一些退伍老兵自发成立了一个合唱队，在环城湖边上，天天练习，整天乐呵呵的，回到家还不停的唱歌和吹笛子。

于是，我大步流星地向环城湖的方向奔去，远远的看见湖边有许多人，在围观一排排站立整齐的老年歌手演唱。

我来到跟前，一眼就认出那位满头白发、眼睛闪光、唱得最起劲的歌手——爷爷。演唱者们个个精神饱满，意气风发，就像我们在学校军训时站姿一样。他们是在以老兵的名义庆祝伟大祖国成立七十三周年。

我掏出手机，正准备寻找合适的位置拍照，这时听到一位老者声音高亢的报幕：“现在请原西藏军区汽车团战士、80岁的李某某表演笛子独奏”，围观的群众顿时爆发出热烈掌声。

我拿着手机站在那里，看着年迈的爷爷从旁边的挎包里，拿出那支伴随他大半生红光油亮的笛子，他双手认真的摆好姿势，紧接着，一阵阵婉转悠扬的笛声传来，深情而豪迈。此时此刻，天上的白云仿佛静止了，湖面的碧波平静了，就连刚才蹦蹦跳跳的孩童也安静的依偎在大人身边。

我听出来了，爷爷吹奏的是一曲大家耳熟能详的著名爱国歌曲——《我和我的祖国》。这歌曲本来就很美，经过身为老兵的爷爷演奏，曲调更加优美动听，荡人肺腑。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情不自禁的与观众们一起吟唱起来。歌声和着爷爷的笛声，在暖暖的阳光下，久久回荡在碧波万倾的湖面上，这件事我告诉了几位在银行工作的亲戚，他们都特别感动，鼓舞着大家向阳而行，拥抱美好的未来……

作者系金融系统员工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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