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皇帝赐我的白绫挂断了。
我连忙向皇帝提议:“要不,给我换毒酒?”
可我喝完毒酒,半天没等来毒发。
我无奈地把手伸向匕首,向皇帝保证:“这
回,我保证万无一失!”
1
我把皇帝赐我的白绫挂断了。
皇帝错愕地检查我的白绫,然后,他转头看我。
我连忙向皇帝提议:“要不,给我换毒酒?”
不等他说话,我连忙夺过他手中的毒酒。
可我喝完毒酒,半天没等来毒发。
我无奈地把手伸向匕首,向皇帝保证:“这回,我保证万无一失!”
不等皇帝反应。
我把匕首刺入胸口,没想到刀身竟然缩进手柄里!
卡得死死的!
我拿金钗竟也撬不出来!
我尴尬地抬眼望着皇帝,他脸色铁青。
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奴才,给我整这送命三件套。
不中用啊!
我只好叹气:“唉,陛下,看来,只能劳烦您费点力气,掐死臣妾了!”
我闭上眼睛,脖子伸得老长,方便皇帝下手。
结果,半天没动静。
我刚想睁开眼,看看怎么回事。
却被人拥入怀里。
那人在我头顶开口:“许青容,别看。”
我没听话,偷偷把眼睛想开一条缝。
好家伙!
皇帝竟然被两个叛军押跪在地上,他正两眼充血地怒瞪我!
啊,不对,是怒瞪此刻抱着我的男人。
这男人,是叛军首领,方荀!
他自锦州起义,振臂一挥,以燎原之势,不到半年,便攻入皇宫。
天下,已然是他囊中之物。
而我和皇帝,就是那倒霉的亡国君后。
我俩本打算双双赴死,不受这等亡国辱。
我拿白绫上吊,他喝毒酒自杀。
可是现在,皇帝被捕,皇后被叛军首领抱怀里。
这,皇帝亡国就算了,如今还当众被我戴绿帽子?
真刺激。
转眼间,我们已经是前皇帝和前皇后。
方荀没有杀我们,寻了个偏僻宫殿,把我俩软禁其中。
伺候我的宫女每日以泪洗面,说方荀简直杀神转世,竟血洗京城的门阀士族和皇族。
我却满心期待,盘算着方荀啥时候对我和皇帝下手。
这次由方荀监督,那送命三件套,总不会出差错了吧?
我找皇帝商量:“陛下,过阵子,方荀赐死我俩,我们拿毒酒当交杯酒喝了,死前也要秀他一脸恩爱,如何?”
皇帝看我就像在看一个白痴:“方荀心里是有多变态,才亲自来冷宫看我们死状?”
哦,也是。
我坐在他旁边唉声叹气。
皇帝本来瘫在榻上借酒浇愁,看我愁眉不展,于是把酒壶推到我面前。
我和他,都是伤心人。
皇帝的心上人,不是我,是皇贵妃。
自从皇贵妃入宫,皇帝整日与皇贵妃纵情声色,不理朝政。
方荀起义后,大臣们都骂皇贵妃是祸国妖妃,逼皇帝赐死她。
皇帝不得不亲手赐死他心爱的人,也没挽救摇摇欲坠的帝国。
而我的心上人,曾经是方荀。
我与他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可是,当年皇帝下旨封我为后,我约他私奔,他却没有来。
封后那日,我就决定彻底忘记他。
现在,我只想在方荀面前,跟皇帝秀他一脸恩爱。
人虽狼狈,但装逼一事不能输。
我和皇帝喝得烂醉,酒意上头,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皇帝哭着说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还对不起皇贵妃。
我也哭得肝肠寸断,把那个准备白绫狗奴才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我醉后清醒,头痛欲裂,环顾四周,皇帝已经不见了。
我不知何时,被下人抬上床,换了干净的衣物,还被人体贴地盖了被子。
我问宫女皇帝上哪儿啦。
宫女回答,方荀约了皇帝去饮酒。
这,不就是鸿门宴嘛。
2
我的预感果然很准。
皇帝回来的时候,脸色比锅底还黑。
我听伺候的太监说,皇帝在酒席上被百般羞辱。
方荀等人不但让皇帝表演作诗,还要当众表演当年与皇贵妃共同创作的鼓上飞仙舞。
而且,方荀当众给皇帝赐了一顶真绿帽子,说要我今夜陪睡。
我秒懂。
立马冲进屋里找皇帝表忠心。
我对皇帝说:“陛下,臣妾绝不让您受此等大辱,现在就以死明志!”
皇帝看了看我,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没到那个份上。”
我沉思良久,郑重地问他:“若想生活过得去,头顶难免带顶绿?”
皇帝额角青筋暴起:“……”
我悟了,他果然是在意的!
我立马拿头撞柱子。
砰!
我撞得两眼发昏,那柱子裂开一条缝,我却没当场嗝屁。
咯吱。
柱子好像要被我撞倒了。
皇帝脸色一白,连忙拉着我往屋外狂奔。
我们前脚刚跑出院子,身后的宫殿轰然倒塌。
皇帝与我,目瞪口呆。
我摸了摸肿出一块大包的额头,惊讶地问:“陛下,莫不是臣妾觉醒了铁头功?”
皇帝眼皮直跳,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怪胎。
完蛋,我又闯祸了。
皇帝一直不喜欢我。
他说找人陪睡,也应有些追求,睡我等于放弃人生追求。
皇帝出言讽刺:“要不你今晚见方荀的时候,拿头撞柱子,运气好拉他陪葬?”
我疯狂点头。
意思是,这事儿包我身上!
他看着我踌躇满志的样子,差点没气背过去。
他对我竖起大拇指,背对着我,不再说话。
我和他肩并肩,坐在废墟上,直到日落。
他在宫人们迎我去养心殿前,劝我说:“许青容,我想过,好死不如赖活着……也许,这一次,是你与他重修于好的契机!”
我其实,对皇帝这个恋爱脑,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很无奈:“陛下莫不是忘了,臣妾爹娘,都死于谁之手?”
我爹是个烈性子。
方荀攻城的时候,他宁死不降。
结果,城破,人亡,我娘随我爹而去。
皇帝怔愣一下,然后捂住脸:“终究,是朕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3
我知道,皇帝又开始怀念皇贵妃。
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
冲他好端端把一个盛世败成如今这样,他就能在昏君史上拥有姓名。
晚上,宫人们把我洗干净扒了个精光。
我被裹进一床棉被里,送进了养心殿。
殿内烛光通亮,层层帷幔,影影绰绰。
我看到方荀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走进来,他坐在床边。
十年不见,他更添几分肃杀冷厉的气质。
他说:“许青容,我们果然还会再见面。”
我故意激怒他,问:“方荀,多年不见,你怎么沾染上赐人绿帽强占人妻的变态喜好?”
方荀脸色发沉,背对着我,似乎强压怒火。
半饷,他忽然说:“许青容,你本应该嫁与我为妻。”
我讥诮问道:“所以你当众赐我丈夫绿帽子,还说出招我侍寝的话,来侮辱我夫妻俩?”
他果然被我气得握紧双拳。
我建议他:“你办完那事,赐我白绫或者毒酒都成,我实在不愿看我的名声被你败坏。”
“你休想寻死!”方荀咬牙切齿,“朕若想你死,大可不必安排太监,在你寻死的时候做手脚。”
原来我那送命三件套,是方荀搞的鬼。
我顿时无语:“方荀,你拦得了我一时,还能拦得我一世?”
我要寻死,总有一万种办法!
他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忽然冒出一句:“许青容,当年你送我的信件,被人篡改了日期。我并不是,不敢同你私奔。”
我一愣。
方荀大约是以为,我俩解开当年的误会,就可以再续前缘。
可我一想到惨死的爹娘,想到已经殉国的妃嫔姐妹们。
我的心又硬了。
我说:“方荀,我今年二十五,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情饮水饱的少女了。
你知道一个人,二十五岁,与十五岁有什么区别吗?
十五岁的时候,可以仅仅因为少年的一个眼神,就不顾一切坠入爱河。
二十五岁的时候,看一个男人,得考虑他能提供什么样的生活,婆母妯娌是否好相处,彼此三观是否合适,最后才考虑自己能不能爱这个男人。
方荀,现在的你,于我不合适,我不能再爱你。”
方荀似乎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站起来。
良久,他才转身看我。
他的面容是克制冷静的,可眼底有灼热的情感。
他说:“许青容,往后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容不得你说我们不合适。”
他在床边看了我很久,他的手几次落在我脸上,却又缩了回去。
最终,他走了。
他没碰我,大约听进我的话,不想败坏名声。
于是,我爬起来穿好衣服。
我左右看看,一咬牙,把床边的烛台推倒。
烛火刚点着帷幔,不知从哪里蹿出个影卫,端盆水把火浇灭了。
干完活,人嗖地一下不见了。
我:“???”
我站起来左右踱步,试探地叫了几声,没人回应我。
于是,我抱着一根柱子,二话不说就拿头撞它。
谁知,预想中的疼痛没来。
影卫再次出现,他拿手挡住我额头。
影卫说:“陛下临走前吩咐不能让您死,您便不能死。”
我不管他,把寝殿里的帷幔全拉扯下来,准备绞成布条,拧成一股绳,用来上吊。
结果我刚拆好布条,影卫直接一个刀手把我敲晕。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影卫用我绞下来的布条,把我五花大绑捆起来。
我:“???”
这影卫,不讲武德啊!
4
第二天。
我顶着熊猫眼回废殿。
寻死了一夜,我很累。
半路上,我被现在的皇后叫去一个僻静的宫殿。
我大喜过望,连忙热情似火地拉住皇后的手。
我问:“皇后,你是个大好人啊!你是打算赐我毒酒,还是白绫,还是涂满毒的匕首?”
皇后面露尴尬:“都不是。”
我奇道:“难道你不打算跟我宫斗?”
皇后说:“我听闻,前朝后宫一派和睦,哪怕皇贵妃独宠后宫的时候,也未曾出现女子嫉妒引发争斗的事。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办到的?我头一回做皇后,实在毫无头绪……”
我和方荀分别了十年,他娶妻生子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方荀的老婆挺有上进心。
我谦虚道:“好说好说,这么多年,多亏我新人入宫训诫做得好。”
皇后问我:“请问,如何做入宫训诫?”
我反问她:“你觉得,天底下什么地方的女人,需要通过考核靠被男人睡了多少回,来确定地位?”
“青、青楼?”皇后不太确定。
“错了,是后宫。”我说,“后宫女子,皆以皇帝恩宠、子嗣来确定待遇和晋升。”
我顿了顿,微笑地看着她:“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后宫女子确实与青楼妓女别无二致,都是以色事人!后宫女人都不过是皇室用以繁衍子嗣的——工具人。”
皇后很是震撼,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又无从反驳我的样子。
我说:“妃嫔们,无论你整出什么花样,无非,就是吸引皇帝来睡你。侍寝后,就开始盯着你的肚子,等你生皇子。这就是,宫里老话常说的,以繁衍子嗣为重。
所以,你觉得,这后宫的女人,像什么?”
“像……像……”皇后结舌。
我打断她:“像猪圈里用于繁殖的雌性种猪。”
皇后浑身震颤,几乎要立不住。
“所以,大家为什么要相互争斗呢?”我追问她,“难不成,给皇帝多睡几次,多生了几个皇子,就不是生育工具了?”
“我……我……”皇后脸色刷白。
她的三观瞬间轰塌。
我拍拍她的肩:“你回去仔细想想。”
新皇后身形晃了晃,失魂似的被下人搀扶离开。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想,她到底被方荀护得很好。
不像我,早早看清后宫的真面目。
无敌,是多么寂寞。
我出了偏殿,正巧发现皇帝在门外偷听。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听到我刚才的话。
皇帝的手都在发抖,指着我,声音发颤:“你……你!!!”
放在以前,我是断断不敢把话说得那么露骨。
我会用很委婉的话术,让新人们明白,后宫女人不过是个悲剧。
而现在,都亡国了。
我自然装逼也要装个大的。
“许青容,莫不是这十年,你都当朕是个嫖客?!”皇帝显然气得不轻,伸手就要来掐死我。
这不正中我下怀嘛!
我赶紧伸长脖子给他掐!
谁知,他手还没接触我。
影卫从天而降,一个刀手把他劈晕。
然后,影卫把皇帝夹腋下,嗖的一下,又跑没影了。
影卫离开后。
我看到方荀带着人就站在不远处,他怔仲地望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也听到刚才那番对话。
他走上前,想伸手向我。
我连忙后退。
方荀只好顿住脚步:“许青容,听闻皇后要来找你,朕怕她寻你麻烦,便跟了过来。却不想,这十年,你过得这样辛苦。”
我:“我不是……”
他不会真以为,这十年,我在后宫当妓女吧?!
“别说了,我都懂。”他打断我,“今后,朕会加倍补偿你。”
我垂死挣扎:“我真的没有!”
他郑重其事:“如果这是你一心求死的原因,那往后余生,朕会治愈你!”
我他喵:“……”
真不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5
回去路上,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皇帝好好解释。
皇帝,叫萧云嵩。
其实,这十年来,他带我不薄。
所以,被他听见我在背后说他是嫖客,让我很心虚。
毕竟,我十年来无宠无子嗣。
可即便他和皇贵妃爱得最荒唐的时候,也没把我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从不曾苛待我。
我在背后,却这样说他。
多少,伤他自尊。
我前脚刚踏入倒塌的宫殿,就听见他拉着影卫哭唧唧。
萧云嵩问:“你说,这十年来,朕短过她吃穿用度吗?!”
影卫摇摇头。
萧云嵩扯着影卫衣角问:“那你再说说,这十年来,朕可曾骂过她罚过她,逼她做过什么她不愿意的事?!”
影卫又摇摇头。
萧云嵩很是崩溃:“所以,这十年来,你看朕对她如何,她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看朕?!呜呜呜……”
我:“……”
唉,真是造孽啊!
我抬脚,想要偷偷溜走。
谁知,萧云嵩背后长眼睛似的,忽然转身指着我骂道:“站住,你个渣女!”
我背后抵着墙,无处可藏,只得对他尴尬地笑了笑。
他冲到我跟前,挡住我的去路,质问我:“这十年来,朕有哪里对你不住,你这样恶意诋毁朕?!”
我奇道:“陛下被方荀当众戴了绿帽子都不生气,怎么被臣妾说是嫖客,就不依不饶了呢!”
萧云嵩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什么叫朕被戴绿帽子?!那是朕打算成全你!至于你说朕是嫖客,那绝对是对朕人格上的侮辱!!”
我咽了咽口水。
他的手指着我的鼻尖,气急败坏,又满脸委屈。
最后,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士可杀,不可辱!”
我硬着头皮哄他说:“陛下不也说过睡臣妾等于放弃人生追求嘛,臣妾现在这样说您,我俩扯平了,好不好?”
萧云嵩暴躁了:“那不一样!当年朕之所以说出那话,是因为你生病昏睡之时,哭着喊方荀好吧?!朕当初,难道不能说点啥缓和一下气氛?!”
啊……这……
萧云嵩缓和气氛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我左右瞧瞧,影卫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于是,我决定转移话题,让他早点忘记我坑他的事。
我问他:“那个,陛下和那影卫认识啊?”
萧云嵩瞳孔似乎猛然收缩。
然后他坚定地摇摇头:“那是方荀的人,朕怎么会认识?”
我说:“陛下问他那些问题,他都摇摇头,感觉好像你俩认识好久似的。”
萧云嵩无语:“朕,这样一个被渣女恶意中伤,伤心欲绝的可怜男人,正常情况下,稍微有点同情心的人,都会坚定地摇头,来安慰朕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好吧?!”
好不容易扯开的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呢!
我一个头两个大。
果然,萧云嵩伤心欲绝地指责我:“你以为,什么人都跟你似的,薄情寡义!狼心狗肺!铁石心肠!”
我长叹了口气,干脆直挺挺地躺到地上。
萧云嵩吃惊:“你这是干嘛?”
我有气无力地回:“已躺平,任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