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锋生,1960年出生在山东青岛的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是海军某部的机械师,从小我就在军港长大。
1978年12月应征入伍,被分配到济南军区某装甲师,在修理连当了一名坦克修理工。
我的战友叫郑世杰,1959年生人,河南商丘人。因为同在修理班,我们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1980年,我和郑世杰一起被评为"修理能手",那时的装甲部队正在换装新式坦克,我们的技术水平得到了连队的重视。
1981年秋天,郑世杰因表现优秀,被选送到军区装甲兵技术学校深造。临走前,他拍着我的肩膀说:"等我回来,一定带你一起进步。"那时候,能去军校深造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1983年,我们修理连面临一次重大任务:为即将到来的军区实战演习检修一个坦克营的装备。时间紧,任务重,全连都在加班加点。
那是1984年2月的一个深夜,气温零下十几度。我和几名战友正在对一辆故障坦克进行最后的检修。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坦克的液压系统失控,千斤重的炮塔开始转动。
当时郑世杰刚从技校结业回来,被任命为技术组长。他正站在炮塔附近指导工作。我看到危险,想也没想就把他推开,自己却被转动的炮塔重重击中了左臂和胸部。
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我的左臂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三根,伤势相当严重。手术很成功,但左臂落下了终身残疾,再也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
让我意外的是,郑世杰在我住院期间一次都没来看我。后来听战友说,他因为这次事故,提干资格被取消了。我以为他是因此怨恨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1985年3月,我因伤无法继续服役,办理了转业手续。临走时,团长亲自为我授予了三等功。送别时,很多战友都来了,唯独不见郑世杰的身影。
回到青岛后,我在一家机械厂做了技术员。因为有军队的经历,工作还算顺心。但每每想起郑世杰,心里总觉得遗憾。直到2004年的一天,一个意外的电话改变了一切。
是郑世杰的妹妹打来的。她说,她哥哥去世了,是在执行某次试验任务时牺牲的。更让我震惊的是,她说这些年郑世杰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我。
原来,当年事故后,郑世杰主动请求放弃提干,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的工作疏忽导致我受伤。他选择继续留在技术岗位,立志要在装甲技术领域有所作为。
1987年,他参与了我军新型坦克的研制工作。1990年,他凭借优秀的技术能力,被破格提拔为技术军官。这些年,他一直在部队从事装甲装备的研发工作。
他的妹妹交给我一个笔记本,里面详细记录着这些年我的近况:我的工作变动、家庭情况,甚至连我儿子的出生他都一一记录。原来,他一直通过老战友了解我的情况。
更让我感动的是,在他的遗物中,有一份手稿,是他多年研究的技术心得。扉页上写着:"谨以此生所学,献给我的战友季锋生。"
2005年,他的研究成果获得了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颁奖词上说:"他用25年的坚守,为我军装甲技术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
如今,我已经退休了。在我的书房里,珍藏着那个笔记本和那份手稿。每当翻看,都会想起那个年代,想起我们年轻时的梦想,想起那段刻骨铭心的战友情。
有时候,儿子会问我:"爸爸,你后悔当年救郑叔叔吗?"我总是说:"在部队,战友就是战友,生死与共是我们的准则。他用一生的成就,回报了这份战友情,这比任何功名都更有价值。"
后记: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有些人选择了沉默的奉献,有些人选择了无声的守候。郑世杰用他的一生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战友情,也告诉我们:有些情义,不在于表达的方式,而在于内心的坚守。
他没有辜负那个时代,也没有辜负那份战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