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7年深冬,某公司年会的舞台上,当主持人念起“杰出优秀员工特别奖”的颁奖词时,观众席上危襟正坐的周庚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连脚趾也情不自禁地蜷起来,仿佛一只飞过万里刚落地的鸟。这颁奖词他太熟悉了,因为每一个字,都是他自己写的。那短短一句“把市场当作艺术”,他曾反复琢磨了好几天。由于各个候选人的颁奖词都是由他们自己完成,所以念到谁的词,基本就等于在正式宣布谁获奖。此刻,作为市场部业绩备受瞩目的项目负责人,烂熟于心的获奖感言像剧终字幕一样从周庚的脑子里飞速飘过,他激动得马上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可刚站到一半,他恍惚间听见:
“本年度的获奖员工是,陈X,欢迎…”
他有些懵。这个名字他不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在半蹲状态尴尬地定了几秒之后,他的余光瞥见别的部门一位从未出现在公示候选人名单上的陈姓同事上台领奖,并致获奖感言。
周庚凉透了。他觉得无地自容,羞辱而委屈。但整整四年在销售市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让他很快镇定下来。他重新坐好,在重重阴影里调整好神色,照常参加了后续的晚宴。期间,心思各异的同事们纷纷过来问他:
“怎么不是你啊?”
甚至那位获奖的陈姓同事也专门凑过来不好意思地说:
“不是你吗?怎么会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嘛…”
周庚一笑置之,不改神色。但他心底“忍”还是“走”的矛盾,早已爆发厮杀得不可开交。
三年后,成功晋升为部门主管的周庚回忆起当时的这个场景,打过一个生动的比喻:
“就像希拉里和特朗普搞竞选,到处装孙子拉完票,突然发现当选的是旁边的戈尔!”
其实,周庚原本无心参选。虽然业绩遥遥领先,但经历了“无赖”般的首任领导,他早就明白,这个世界没有铁打的规则和公平,只有拼出真本领,不落入规则的变通处,才是硬道理。但提了他的名,公示在候选人名单上,让他四处拉票,最后又读着他的颁奖词把奖颁给了名单外的人,这是一种羞辱。
周庚觉得自己被玩了。如果这事发生在首任领导时期,那很正常。但第二任领导待他如师如父,怎么也让自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呢?
周庚想不明白,但他决定把这只苍蝇咽下去。

六年前,机械制造硕士毕业的周庚刚刚25岁。通过校招,他经历了层层面试,如愿以偿地被一家细分配件类的龙头企业市场部录取。虽然部门主管当时正在出长差,缺了最后一轮面试,但人力部还是把周庚招了进来。他欣喜若狂。机械制造类的学科本身就业范围就窄,细分领域内的企业更是数都数得出来。能一毕业就进入龙头,周庚觉得自己从起点开始就站在了某些人的终点上。但他回忆说:
“如果当时面试时见过那个主管,我可能会忍不住打退堂鼓。”
在周庚眼里,主管身上带着一股痞气和匪气,不仅嗓门大,还满口脏话,以至于整个部门都罩在一种“草台班子”似的氛围里。偶尔碰见同事把他叫到门口一起抽烟,听他们一口一句国骂,看什么都不顺眼,周庚根本接不了茬。
不知是因为缺了“亲自面试”这个环节导致主管对周庚印象不深,还是因为主管对人力部的破格录用心有不满,或者仅仅只是因为气场不合,总之,到了第三、四个月的时候,同期一起进来的其他新人都纷纷开始出差了。对于市场部来说,出差不仅能满足年轻人开眼看世界的新鲜感,更意味着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式启动了。可周庚还在继续干着打杂的活儿:打印文件,整理档案,打扫卫生,帮人收快递取外卖…
他忍不住怯生生地找到主管,委婉地说自己也想出去“锻炼锻炼”。主管满口应承:
“行行行!”
但两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甚至连打杂的活儿都变少了。周庚日复一日地浏览网页,读小说,看视频。有一次,他拿出手机看是不是快到下班时间了,一看,才刚刚3点!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
“这不就是在混日子吗?刚入职就边缘化,等着退休了?!”
他暗自琢磨,难道是自己表现不好吗?他拼命从自己身上找漏洞,越想问题越多,信心大挫。但他其实还没开始表现呢。
周庚再次找到主管。他更紧张了,目光低垂,吞吞吐吐,最后甚至不自觉地抖起腿来。
“抖什么抖!你看你…!”
这一回,主管终于安排了一个正要升级为大客户专员的同事,把手里一个成都的“小客户”交接给周庚。而这个被大家称之为“老侯”的人,正跟主管的翻版一摸一样,嗓门大,出口成脏,自带邪道气场,但拍起马屁来倒是相当肉麻。主管随口说声“谢谢”,他都会立即回应:
“被领导表扬,我心里受不了啊。”
跟老侯一起去成都,周庚莫名地心里打鼓,但他依然暗喜,自己终于也轮上出差了!

去成都当天,周庚跟老侯是在下飞机之后的接机处碰面的。在此之前,两人谁也没联系谁。
周庚还清楚地记得,那是25年以来,自己第一次乘机。他有些兴奋又紧张,提前在网上查好了登机流程和注意事项,早早就到了机场。他边问边摸索着办理手续,过安检。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竟没想过约上轻车熟路的老侯一起同行。
饭桌上,老侯简单地把周庚作为新任项目对接人介绍给客户。晚上,又安排了KTV。一进大厅,看着金碧辉煌的装修和两人高的水晶大吊灯,周庚暗自琢磨:
“能舍得交接给我的小客户,也需要花这么多钱动这么大干戈吗?”
正想着,自己面前已经齐刷刷站了一排“公主”了。
“你要哪个?”老侯敞着大嗓门问他。
“我…”
“就她吧,别墨迹了。”老侯抬手一指,点了一个周庚正对面的。
包房里,老侯跟客户交头接耳地喝酒,对公主们上下其手。只有周庚在一边拘谨地沉默着。其间,老侯在他的新皮鞋上狠狠地踩了好几脚,又趁碰杯的时候对他悄悄耳语:
“你不吭气不嗨是在给客户打脸啊!”
周庚勉为其难地想了半天,却依然找不到话说,只好开口问身边的小姐:
“你为什么来做这行?”

自从有了第一个客户,周庚打破了从前有力无处使的局面,一心一意想以此为起点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打开局面。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他一直守在成都,跟客户聊,再求客户介绍他们的下属,领导,同行…他一个一个挨着聊,只希望能慢慢扎下根,在某一天发出新芽,开出花来:
“那三个月,我基本没有见过成都的太阳是什么样子。”
为了克服见到陌生人,尤其是见到级别高的领导时说话不流利的问题,周庚坚持做镜子练习。他每天选择不同的产品对着镜子做介绍,一边说一边观察自己的面部表情,直到没有一丁点儿卡壳的地方,直到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机灵可亲。这种练习少则十几遍,最多的时候达到将近50遍。
随着关系网的扩大和深入,周庚渐渐发现,老侯之前的一些严重违规操作和遗留问题不断暴露出来。自己想要按规则办,必定会打乱既定利益,动到不少人的蛋糕,难了。为了避免正面冲突,周庚决定从完善规则,弥补漏洞的角度,旁敲侧击地向主管反映问题。他想,凭这次自己对业务的深入了解观察,发现并改善问题的思考建议,以及从公司利益出发的忠诚度,应该能给自己大大地加分吧。
不曾想,自从跟主管反应过问题之后,主管突然变得更严厉了。好几次在会上,当着大家的面厉声责问周庚:
“跑了这么久业务,你到底跑出个什么名堂?天天就围着一个老客户转,靠他一碗饭要吃一辈子?何况这碗饭还是别人赏你的!”
咽下主管的话,周庚决定在稳住成都客户的同时,努力发掘新客户,别再给人留下当面扇耳光的机会。他在网上搜索潜在客户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到前台套负责人的手机号码:
“我跟你们X总挺熟的,但我手机刚才摔坏了,号码丢了,现在我有点急事,麻烦帮我转接一下吧。”
这种方法一开始成功率很低,毕竟心虚,说话容易吞吞吐吐。逼不得已,周庚干脆亲自上门跟保安和前台套磁。见到保安递包烟,见到前台递水果,然后东拉西扯:
“这个城市真好哈…今天风有点大…你喜欢抽什么烟?…这水果看着不错,是你喜欢的吗?…”
有时候他觉得以自己硕士的身份,说出这些话来,显得特别弱智,自己都嫌弃自己,但他坚持了下来。
没过多久,当他再打那种套磁电话的时候,就顺溜多了。遇见规则不严的公司,或者大大咧咧的前台,直接就给他转接了。遇到多长个心眼的,周庚编个故事,在什么什么场合见过X总聊了些什么,常常也能蒙混过关。
接洽上人以后,剩下的就是拼尽全力搞关系了。不料有几个客户刚刚才跑出点希望,老侯就半路杀出,截胡了两个。周庚约老侯:
“交叉客户的问题,咱两一起商量下,怎么处理更合适些…”
“有什么好商量的!谁拿下就是谁的,结果说话!”
周庚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东碰西撞地突围,野蛮生长。他没有路数,耗尽心力,结果却很可能功亏一篑,面目全非。主管对他的态度依然没有改观,甚至变本加厉,不仅公开责令他放弃交叉客户让老侯独立负责,更有一次在例会上人身攻击:
“这么久了,你到底签过什么单,给公司带来过什么利益?公司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蠢货!”
这个“蠢货”袭击了周庚,仿佛把他所有的卑微和委屈隐射在心底那个令他羞于面对的形象撕扯了出来。他脱口而出:
“多久!?我才来了多久?!正式开始工作不到半年而已,没人带我,也没人管我,自生自灭。年轻人,就不能多给点时间吗?”
话一出口,周庚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有些后悔,但覆水难收。他只好安慰自己,领导要成绩,其实也算天经地义。但明明自己是有洞察力,有想法,还有忠诚度的啊!难道对成都问题的反映,还不足以把这些优点都体现出来吗?周庚决定直接从老侯严重违规的角度再向主管报告一次,为扭转自己留在主管心中的刻板印象,做最后的挣扎。可依旧事与愿违,主管不咸不淡地说:
“人家的事你少插手。管好自己,有点自知之!”
一种“怎么做都不对”的绝望让周庚彻底愤怒了。他摔门而出:
“大不了就走!”
那年年会上,副总正跟周庚碰杯,说一些鼓励和祝福新年的客套话。主管插进来用力拍了拍周庚的肩膀:
“你应该心怀感恩地敬副总一杯!要是没有他教导我要给年轻人留机会,给你留点机会,你早就被我和老侯弄走了。”
说完主管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大笑,一边幅度很大地抖腿,仿佛在挑衅地把周庚第一次见他时的紧张和脆弱放大100倍给他看。主管甚至连身体也抖了起来!周庚回忆:
“就像羊癫疯一样!”
周庚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主管不仅要在背后使绊子,还要特意前来告诉他这绊子是谁使的!直到有一天,公司根据匿名举报查出严重违规行为,开除了老侯和主管,这个谜题才有了答案:
原来周庚不止动到了老侯的蛋糕,这蛋糕本身就是主管参与订制的啊!

第二任主管从别的部门空降过来的时候,手底下几乎无人可用。跟老侯和前任主管有瓜葛的下属,纷纷心虚离职。剩下两个等着混到退休的老员工,以及三个跟周庚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但没有哪一个,肯像周庚这么拼。于是,周庚顺理成章就成了新主管用得最得心应手,用得最多的那个人。
“你太像我刚进公司时候的样子了,简直一模一样。”新主管这样评价周庚。
“他说的像,大概是指踏实,努力,身上没邪气吧。都是秀才型。”周庚这样理解。
第一次获得领导的肯定,周庚的感激之情激发出空前的动力。无论该不该他负责的事儿,遇到紧急或棘手的情况,他都第一时间顶上,很多时候,连新主管的工作报告都是由他熬夜完成。很快,空降的新主管在他的协助下站稳了脚跟。两人充分信任,气场相融,相处起来没有压迫感,甚至产生了一种用周庚的话来形容“惺惺相惜”的依赖感。新主管出差也带着他,甚至推掉过与客户的应酬,在凌晨的广州与周庚喝着猪肝粥,碰着啤酒,聊着“阳明心学”。新主管还教周庚,如果请色心重的客户去KTV,一定要主动带公主出台:
“你不带,客户就不好带。你要学会给客户创造借口。你只要把客户送到住处,让两个人都跟着他上楼就好了。很容易处理的事。”
由于扫清了人事上的羁绊,可以心无旁骛地工作,周庚爆发出空前的执行力。他的销售业绩极速增长,还开始接手一些更重要的管理工作。
新主管跟他一起讨论项目规划,人员统筹,甚至连部门审批的账号密码都交给了他。但周庚每次审批完毕就立即关闭电脑,绝不乱看。两人间的信任关系牢不可破。有些高层会议新主管也开始带着周庚出席。有一次周庚甚至还在会上做了一次关于“未来规划”的发言。会后,一位别的部门领导专程走到新主管面前,夸赞他的下属是“唯一一个能梳理出方法论,并能把这种方法论讲明白的人”。
正当周庚暗自觉得之前碰见第一任“无赖”领导是天将降大任之前的“行拂乱其所为”,觉得自己终于碰见了如师如父的“人生伯乐”,胸有成竹地准备站上“杰出优秀员工特别奖”的领奖台时,他被“颁奖事件”伤得落花流水。
事后,新主管跟他解释:
“陈X的部门领导特意跑来找过我。他们部门从来没有拿过特别奖,咱市场部已经拿过三回了,他们脸上实在挂不住。我跟他关系不错,不好驳他面子。你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无冕之王,不在乎那个。咱自己人,好商量…”
周庚几乎听不清他下面说了什么。心想:
“好一个轻飘飘的‘自己人’!好一个狗屁无冕之王!好商量?结果都出来了,屎一样,只能商量怎么吃!”
周庚发现,到头来,一切依然是可以讨价还价的。而自己,依然是别人讨价还价中被放弃的那一枚棋子。他在这个瞬间突然失去了曾拼尽全力建立起来的归属感,飘在一种虚无的空气中。
走还是忍?重写了好几遍离职报告后,周庚忍了下来。他发现自己仿佛在做一个鸡头与凤尾的选择,而这个选择是如此无奈:
“从这个高起点的龙头离开,到别的公司打拼到头,也不过是个当个鸡头罢了。何况,斗争无处不在,还不一定能当上鸡头。不如干脆赖在这里,伺机而为。”
周庚再次反复提醒自己:
“一切规则都是可变的,一切赞美都是无意义的。只有自己强大到规则无法改变结果抛弃你,赞美无法蒙蔽你,才能在职场上好好活下来,而且得有尊严。”
他要证明给自己看。
半年之后,新主管离职创业。他从来没有问过周庚,想不想跟他一起去。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一个叫Ben的第三任主管又一次空降而来。如果说第一任主管的坏是“无赖型”,那Ben的坏,就是腹黑的“笑面虎”型。
此时的周庚已今非昔比。作为业务干将,他带了新人,有了助理。在企业管理层面,他的能力也备受瞩目。为了不让Ben有危机感,副总把审批权从周庚手上收回,交给了Ben。
周庚不介意:
“我只想好好配合Ben,做个不令他讨厌的副手,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我能专心服务好客户,做好业绩,就够了。”
可事实证明,这是不够的。
获得了审批权的Ben,并没有因此放松对周庚的敌意和警惕。他甚至在客户面前养成了一句口头禅:
“您尽管放心,这件事交给我的下属周庚去办。”
“我的下属”,成了套在周庚名字前必不可少的定语。一两次不要紧,常听,周庚也觉得别扭。
Ben还对周庚每月一次的项目汇报邮件例行抄送十分介怀:
“没有我的指示,不准随便抄送副总!”
周庚抄送过的所有邮件,Ben都全部修改过后重新发送。
有一次开会,Ben在提到某个周庚从未接触过的项目时,突然袭击:
“周庚,你来把这个项目给大家介绍一下。”
周庚懵了。尴尬的冷场过后,他只能凑合着糊弄一番。打那以后,周庚把所有项目都了解了一遍,并准备给每一个项目都总结一份备忘录。这件事极其消耗时间与精力,分身乏术的周庚手上的项目全部跟进乏力,苦不堪言。而与此同时,Ben出钱出力倾心栽培的新人Mike业绩夺目。
Ben不仅自己与周庚关系紧张,还成功地让其它部门的主管也与周庚之间生出间隙来。有几次,Ben把主管们请到一起,声称要共同商讨开辟项目合作的多元性。他假装自谦地说:
“我们部门效率低下,发展也进入了瓶颈期,项目做得屎一样,还请各位领导出谋划策多多指导…”
“我们先分析分析屎一样的原因吧”,众人接过话茬讨论开来。
周庚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作为一个没有审批权的实际负责人,没有调动权分配权,却要对一切后果承担责任,周庚心里本来就憋屈,讨论也没有听进去。那七嘴八舌的“屎一样,屎一样,屎一样”如此刺耳,终于激怒了他。周庚黑着脸反驳:
“你们那儿也好不了多少吧,大家都在进步,都有进步的过程,都是五十步和一百步而已。”
会议不欢而散。
第二场,第三场会议重蹈覆辙。周庚开始回过味来。Ben再召集交叉会议的时候,周庚就称有事先走了,或者身体不舒服,拒绝参加。
渐渐地,他开始被贴上“耍脾气”,“不听话”,“越级汇报”,“态度傲慢”的标签。Ben动不动就找副总告状。虽然副总深知里面的蹊跷,但三天两头收到的告状信息太多,也不堪其扰,干脆直接截屏聊天记录发给周庚,让他注意搞好关系。周庚苦恼:
“我不仅自己委屈,还要防止他显得委屈。我就像个汉堡王,上压下顶,剩下一口气还要留给客户,真的快要崩溃抑郁了。”
那时,部门里的人员已经分化为两派:跟着周庚的实干派,以及跟Ben的守权派,互相轻视。更令周庚痛心的是,一个之前曾给过他很多业务指导的其他部门领导,因为被边缘化,到市场部来任闲职,而这个前辈果断站在了Ben的一边:
“可能即便是闲着,也接受不了做下属的下属吧。其实本来都可以好好干点事的。”
周庚又写了无数次辞职报告,却又实在舍不得辛辛苦苦拼下来的老客户,就这么茫然地拖着,长期出差。
一次交叉大会前的十分钟,Ben通知周庚去副总办公室汇报项目进展,并告诉他汇报完了再来开会。十分钟过后,周庚接到Ben的电话:
“开会你还来吗?这么久不来也不说一声,李总张总各位同事大家都等着你一个人呢。不来你也说一声别让这么多人等着…”
周庚连声说“马上来”。会后他才知道,刚才Ben的那个电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开着扩音拨打的。
那种似曾相似的“被人玩了”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这么拼命,终也摆不脱这命!周庚出离愤怒了!他冲进Ben的办公室当场对质,两人推搡厮打起来!
这件事终于让副总意识到,周庚和Ben,绝不可能再在一起共事了,到了他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权衡多日,副总在员工大会上宣布:
“从今天起,市场部主管,由周庚正式接任。”
那一刻,周庚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丢了性命的噩梦。醒来,该在的,还在。竭尽全力,终配得上让这场梦醒来。

现在,周庚自己做自己的主,又可以好好跑客户了。Mike的业绩越来越令人瞩目,有人问他担不担心,准备怎么对待Mike。他说:
“任他自由发展。我必须允许比我更牛的人存在。担心是没有用的,担不担心他都在那儿。只有站在更高更广的视角,接纳牛人,做好自己,才是王道。”
周庚暗想,Ben曾那么介怀他,企图扼制他,但他不也最终取代了他,坐在了今天的位置上吗?
周庚继续夜以继日地奔波在了出差的路上。
策划 Editor|罗蓓蓓
排版 Layout|王健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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