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给人的印象大概是板着脸孔,不苟言笑,一本正经了。
然而,作为“至圣先师”的孔子却并非如此。
“殷路车为善,而色尚白。”——《史记·殷本纪》
在太史公最后总评里,引用了孔夫子一句话。大体意思是:“殷国路上流淌着白色的车子,质量都很好呵,那个时代崇尚白色。”直白翻译很难体会出孔子的态度。
其实,这本该是一句很幽默风趣的话,如今读来仍感觉其中不乏揶揄,用彼时的词汇来说——“讽”。
当然,今人对此堂而皇之地解释为殷商时代生产力发达,不仅修路水平超高,造车技术也是一流水准。这是误认为孔子赞赏殷商了。
然而,窃以为大家误解了司马迁,曲解了孔子。如果把它理解为孔子嘲笑殷商来回迁都劳民伤财,这样子岂不是更好?
“成汤,自契至汤八迁,汤始居亳。”契-昭明-相土-昌若-曹圉-冥-振-微-报丁-报乙-报丙-主壬-主癸-天乙(成汤),从开创殷商到成汤传承了十三代,而国都搬迁竟达到八次之多,可想而知迁都搬家的频繁程度。
俗语说“火搬三道息,人搬三道穷”,俗语是人类智慧的经验总结。旺盛的火移动次数多了就会熄灭;而来回折腾搬家,没有长久的规划,就会越搬越穷。
大概殷商就是如此。
汤之后,殷商仍然很频繁地搬迁国都,司马迁在殷本纪中记载,中丁迁都于隞、河亶甲迁都于相、祖乙迁都于邢、盘庚迁都于亳、武乙复去亳迁河北……而历史教材中殷商国都在跨黄河两岸五个地方来回迁换。
历史上最著名的应该是盘庚迁殷。“帝盘庚之时,殷已都河北,盘庚渡河南,复居成汤之故居,乃五迁,无定居。”盘庚搬都定殷也并非最后一次。
盘庚执政期间,殷商国都已经确立在黄河北岸。盘庚带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黄河以北重新渡河到了南岸,重新定都亳,已经迁都五次了,还没有最终确定选择地点。而这些已经导致了老百姓怨声载道,“殷民咨胥皆怨,不欲迁。”
殷商的社会发展在兴衰更迭中波浪式推进,兴盛转向衰落便筹划搬都,再兴盛再衰落再次搬迁国都。然而,兴盛与搬迁国关系并不大。
俗话说“安居乐业”,如果连起码的住所都不能确定,怎么能够安心耕种,发展经济呢?老百姓都不愿意再折腾来回搬迁了,所以孔子对此嗤之以鼻,既然不能谩骂,所以只好嘲讽一下。
且不管迁都出于是什么原因,或者刺激经济发展,或者躲避洪涝灾害,或者防备外族入侵,毫无疑问殷商屡次迁都给“国人”(在国都居住的人)造成极大的麻烦,也影响了经济社会的发展。
由此判断孔子“殷路车为善”是讽刺殷商迁都折腾。如果没有质量上乘的车辆,怎么能可能浩浩荡荡的迁都呢?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三番五次不停歇。
“而色尚白”大概是说灭亡是必然的。一长溜跟随迁都的人马,着白色衣服,一律白色车马,白色旗帜……白色队伍,浩浩荡荡岂不是像送葬的。
既无外族入侵,又无水旱天灾,殷商王朝就是在自己的折腾中葬送了前程。
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史记·孔子世家》
众所周知,孔子曾对周代的文化有高度的赞誉:一方面强调了三代之间的文化连续性;另一方面他也指出,周代的文化是基于前两代的奠基之上,才得以发展成为更加优越的文化传统。
孔子一生极力吹捧周代文化,所以才会刻意贬低殷商文化?
孔子生鲁昌平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史记·孔子世家》
司马迁在《孔子世家》中明确,孔子先祖为商汤——“殷破,周封其后于宋”,宋人也就是殷商的后代子孙。
孔子会做出数典忘祖的事情,以嘲讽自己祖先来提高周代文化?《史记索隐》明确,“乘殷之辂”转自《论语》,而“殷人尚白”摘自《礼记》。这也就是说“殷路车为善,而色尚白”纯属司马迁杜撰。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论语》
颜渊向孔子请教如何治理国家。孔子说:“用夏代的历法,乘殷代的车子,戴周代的礼帽,禁绝郑国的乐曲,疏远能言善辩的小人。郑国的乐曲浮靡不正派,佞人太危险了。”
“夏之时”是指夏代的历法,便于农业生产。“冕”指礼帽,周代的礼帽比以前的华美。“韶”是指舜时的乐曲,“舞”则是指周武王时的乐曲。
以此来看,孔子教导颜渊治国需要有选择性地继承优秀的文化。“辂”解释为天子所乘用之车。殷代的车由木制成,比较朴实。如果按照这个解释,所谓的孔子“殷路车为善”并非讽刺。
“夏后氏尚黑,殷人尚白,周尚赤。”——《礼记》
历代受五行相克思想的影响,所崇尚的颜色有所不同。但五行学说形成于战国时代邹衍,而《礼记》成书于汉代,为西汉礼学家戴圣所编。这再次明确“殷人尚白”又并非孔子原话。
如果五行学说为后起,那么上古三代所崇尚的颜色可能与部落色彩心理有关,又有可能与五帝有关。
按照邹衍说法,“五德从所不胜,虞土、夏木、殷金、周火。”成汤应该是以金德取代了夏代木德,金克木,而白色在五行中为金。 所以,“汤乃改正朔,易服色,上白”,殷商创始人成汤先生,改正了历法,变换了颜色,崇尚白色。
按照五行相克相生的观念,赤色取代白色,应该是正常延续。所以,周朝尚火德,其色赤。再后来,秦始皇自封是秦为水德,而水属黑色,所以秦人尚黑。这是另外的话题了。
司马迁为孔子编撰“殷路车为善,而色尚白”,是否如司马贞所说“太史公为赞,不取成文,遂作此语”?如果理解为以孔子的口吻嘲笑殷商先祖岂不是更妙。估计司马迁写完《殷本纪》,为自己的幽默也狡黠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