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性脱口秀演员开始上桌,当优质喜剧开始大胆刺破表象被公众感知,当“生活调侃”升级为“系统批判工具”,越来越多的女孩正在证明:喜剧并非苦难的解药,而是将其投入熔炉、锻造成利器的火焰 。
小帕:“我们家的婚都被我爸结完了。”
小帕的舞台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仪式。
小帕说:“我们家的婚都被我爸结完了”
这段关于父亲结婚七次的开场不仅是自嘲,更是对父权荒诞剧的犀利解剖,所谓的“孝道”在她的剧本里被彻底解构。
她讽刺五十多岁仍被期待“成熟”的父亲如同“永远硬着的猕猴桃,突然就烂透了”从来不会有熟的时候。她将童年目睹后妈厮打的记忆,拼接到成年后见老太太抢矿泉水瓶的画面上,因为她看多了“两个女人抢垃圾”的戏码,轻描淡写地揭穿父权制下女性互害的剧本。在不允许和外地人在一起的新疆小城,她看到父亲成功达成了“逛街高概率解锁前妻”的成就后,依然持续“和不同的女人生不同的女儿”,将生活的荒谬推至高潮。
小帕关于父亲的很多印象仿佛都是围绕一个男孩的“情欲”与“生育”,她像是父亲人生中持续出现但又不被期待的意外,和众多姐妹看着荒谬的家愈发壮大。
这种集体霸凌在小城里形成屏障、持续传递,让许多人不得不屈从于不言而喻的认知,甚至看不出失衡与失权。
但小帕看出来了,她明白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恰是权力失衡的遮羞布,于是,她将其扯下,以嬉笑的方式。
小蝶:“我的出生代表妈妈的绝育手术失败了。”
这句地狱笑话背后,是一个二手生命的挣扎与蜕变。
小蝶说:“我的出生代表妈妈的绝育手术失败了”
听小蝶的故事时,我毫无预兆地流泪了,不是故事本身过悲,而是她过于平静的语调。
当险些被“领养代替购买”的命运、闲置半年的“二手平台小宝贝”身份,穿哥姐旧衣自封“三手孩子,知三当三”的笑话被连贯说出时,我大致可以拼凑出一个迷信落后的母亲。但当母亲因“黑色大奔不吉利”留下她的情节出现时,迷信反而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乐观点讲,这是“粗线条养育”,稍微深思就可以感受到小蝶在很长一段时间连最基础的生存权都岌岌可危。
“医闹、囤积癖、二手闲置梗”的嵌套,让苦难变成可被调侃的生存策略,各种犀利的隐喻纷至沓来,喜剧梗在消解苦难的同时,使得这份苦难回味悠长。
“托举我的不是我的家,而是我的国家。”
最后,性别为“医疗事故”的小蝶凭借勤奋与时代机遇,获得了国家的托举。她的宣告掷地有声:“管你留着有用没用,我的人生,重新起航!”
她以极漂亮的姿态完成了一场从“计划外产物”到“时代受益人”的身份起义。那些试图消灭她的,终将成为她喜剧勋章上的刻痕!
echo:“害怕伤害父母,又害怕完全伤不到。”
这在东亚小孩的语境里是很有撕裂感的一句话,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感觉很震撼。
echo说:“害怕伤害父母,又害怕完全伤不到”
作为上一季的老朋友,echo的“二姐的故事”曾引发深切共鸣,她分别以亲历者与旁观者的身份对母女关系和多子女家庭进行深度解剖。微博上,她坦承内心矛盾,她说“道歉公关文我都写好了:“本人因一时冲动孝顺了父母,给东亚女儿带来不良影响…””
echo的撕裂源于:敏感赋予她洞察父母偏心的感受力,思想让她知晓这种偏心是无法改变的,而教育又使她并非“最痛”的那个。她是铁屋中率先醒来的人,清醒地目睹二姐被扔进火堆中燃烧。更矛盾的是,她甚至充当父母与二姐沟通的桥梁,偶尔以“你变得像妈妈一样了”刺向二姐的伤口。
她戳破了无数女儿在长大后回顾“原生家庭”的共同困境。当私信涌入成千上万个“二姐”的泣诉,她顿悟:拧巴不是软弱,恰是觉醒的胎动。于是,她拒绝提供“标准答案”拒绝粉饰“血缘枷锁”,转而拥抱这觉醒的阵痛。
无论是小帕、小蝶还是echo,她们仿佛都是家里很多余的那个人,但是她们选择将“多余人生”解构成一个个有趣的梗,让自嘲化作最锋利的语言之盾。她们不惮进行深度自我剖析,使私密伤痛激荡出集体的回响,因为她们旗帜鲜明地“拒绝廉价和解”泥巴地里,她们奋力种下荷花。
她们的这种创作让《脱友2》获得“时代语言档案”的评价。
我们的笑声,不是妥协的白旗!
那是我们亲手插在战场上的、宣告存在的、自己的战旗!